杨兰兰心里对男人的阴影在减少,并不表示完全消除。
如今有个去处,只有一个懂事的小姑娘家。没有格外的人,更加没男人。对她而言,再好不过了。
“兰兰姐,你,不再考虑下?”
“不用考虑了。跟章陈作伴,我最适合。”她们两个在某种程度而言,是同类人。
一个无父无母,孤苦零丁。一个有父有母等于无。同样漂泊四海,大隐于市。所以,杨兰兰一听,就知道不用多考虑的。
“好,那我跟章陈说一声。”
“嗯。”杨兰兰的脸色也开朗了。
解决了住的问题就解决了一半难题,她终于可以长舒口气了。
章陈开始有些抗拒,因为不太熟,她对陌生人的警惕性很高。不过,她相信茅小雨和骆波。他们是好人,那他们的朋友也坏不到哪去。
何况,茅小雨再三保证,会时不时去看她,她也可以和杨兰兰一起来状元巷玩几天,住几天。
长生典当铺很清闲,但也需要人盯着。
茅小雨算是伙计,注定不能久久守在章陈身边。而杨兰兰刚好,离职,独自一人,条件完美。
试着相处了几个小时,章陈就点头同意了。
回到状元巷已经是华灯初上,夜幕低垂时。
东江岸边人潮涌动,欢声笑语。
状元巷也有路灯,但光线很昏黄,远远看去,像鬼片现场。
“老板,为什么这里叫状元巷?以前出过状元?”
“对。”
“状元府呢?”
骆波背负双手望着昏昏暗暗的状元巷:“早就拆了被当柴火烧。”
吹着江边晚风,茅小雨心情很好,话就多了:“老板,那你住在状元巷多少年了?”
“几百年吧。”
“几百年变化大吗?”
“嗯?不大不小。”
茅小雨压低声音:“十年动荡年间,状元巷没受影响吧?”
“受了点,但不多。”骆波自豪:“这不有我吗?”
“好,老枝,那我还有个问题。你为什么要待在这破地方?就算是阴阳交界点,可你也没必要这么辛苦自己吧?”
状元巷地理位置不错,可到底只是一条旧巷,长生典当铺也没财源滚滚而来啊。
“因为……”骆波看她一眼,笑吟吟:“因为我乐意。”
千金难买我乐意!
茅小雨打消了好奇心,闭嘴不再多问,加快步伐朝典当铺去。
典当铺漆黑一片,门也是锁着的。
“花生!”茅小雨有点着急,赶紧开门大声唤。
骆波随后:“放心,花生没事。”
“花生,花生……”茅小雨回头白他一眼,仍然大声唤。
“妈妈!”花生从楼上冲出,惊喜扑过来:“妈妈,你回来啦。”
茅小雨稳稳抱住他,也笑:“花生,妈妈回来啦。让妈妈看看,你这几天瘦了没有?”
花生蹦跳转圈,得意:“妈妈,我好像还胖了。”
“嗯,是长了点肉。更可爱了。”茅小雨捏捏他,关切:“店里没事吧?”
“没事呀。”
茅小雨又问:“你吃了饭没有?”
“吃过了。叔叔买了个微波炉来,教会我热菜,然后冰箱有好多半成品熟食,妈妈,我自己能照顾自己哦。”
茅小雨心疼抱着他:“难为我的花生了。以后,妈妈再也不丢下你了。”
“没关系的,妈妈。我真的会照顾自己的。”花生还反过来问:“那位小姐姐怎么样了?”
“唉,一言难尽。”
花生拍手:“我要听我要听。”
“好好,咱们上楼好好说。”茅小雨对花生有愧疚,满口答应。
骆波留在楼下,开了空调,翻看账本。
他这个不着调的典当铺,活人来典的东西有限,又不是闹市,自然冷清。可附近的妖魔鬼怪什么的,却三五不时过来典东西,换取最需要的用品。
这不,又让骆波翻到快到期的一则活当。
冤魂司的鬼差一百年前,在这里当了一枝笔,用地犹太冤魂司记录的笔,凡间没有人会用,冤魂司又有多,所以他当在这里,换取点冥币零花钱用用。
午夜后,鬼吏来了。
是个老鬼,老态龙钟的样子,眼睛泛着绿光,很有精神的样子。
“老骆,我来赎当。”
“我以为你忘了,正要托个游鬼去提醒你了。”骆波特意还泡了一杯茶,推给他:“尝尝,人间难得的极品龙井。”
“龙井,还极品?”鬼吏不信:“你哪弄来的?”
“这你就不用管了。怎么,打听这么清楚,怕我下毒害你啊?”
鬼吏嘿嘿不好意思:“当然不是。我信不过别人,还信不过你?”
它喝了一口,砸巴嘴:“嗯,是龙井,但没到极品的地步。”
“咦哟,你还能品出味道?”
“废话不是。我就品茶这点爱好,纵做鬼,托福,也不时能尝到凡人捎带的好茶,味觉不退。”
骆波笑点头:“原来如此。凡人烧带的好茶,你还能分一杯羹?”
鬼吏眉毛眼睛一齐跳动,得瑟:“谁让咱冤魂司是油水部门呢。”
冤魂最多,也最事多,最繁杂。打官司走程序什么的,都绕不开冤魂司。所以冤魂们常托梦向人间的家人朋友,烧冥币的同时也会捎带好酒好茶,用以打通鬼吏的门路。
骆波笑点头,意会。
“我的笔还在吧?”
“在,保管的好好的。”骆波拿出一个窄长盒子。不是纸盒也不是金盒,是玉石盒子。沉重有明明亮的光泽。
打开,里头躺着一枝毛笔。乍一看,没什么出奇,近看,也没啥出奇。
这枝笔,只要到了鬼吏手里,才神奇。
验证无误后,鬼吏正色:“说吧。需要我做什么?”
这是他们一百年前商定好的。
他典当阴笔,得到大笔冥币零花钱。赎当那天,如果阴笔完好无损,他不用付保管费。骆波可以向他提个要求。只要不太过分,都行。
“爽快。我就喜欢跟爽快人打交道。”骆波击下掌。
鬼吏一本正经纠正:“是鬼,爽快鬼。”
骆波微笑,旋即正色:“我想请你帮我打听一个人的前世,一直追溯到千年的前世。今生不论。”
“谁?”
“茅小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