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张氏三兄弟的卧房内,同样的场景也在重演,只是,因为参与的人物性情不同,交代的话便有些南辕北辙。
四郎张同休钻到幼弟的被窝里,也不敢放开音量,推了张昌宗小小的身子一下,低声问道:“六郎睡着没?”
张昌宗答道:“没!四哥有甚子事?”
张同休似乎有些踌躇,想了想,还是道:“六郎你明天就要去西府那边上族学了,四哥晓得你自小便聪慧,有些话说与五郎听,五郎不一定懂得,然说与你,你定然能听懂。”
“嗯,四哥你说。”
张同休静默了片刻,方才道:“西府那边的人,官职历来便比我们东府高,行事坐卧皆与我们不同,声势自然也不小。你去进学……且忍耐些,莫要学四哥冲动行事,让阿娘伤心,大哥、二哥失望。”
四哥话里的意思,张昌宗其实知道,就发生在他的婴儿期,他爹张希臧刚死没多久。西府从叔张洛客的次子张彦起嘲笑张同休。
张同休那是正是中二期,又刚死了父亲,敏感易怒。被从弟嘲笑,哪里还能忍得住,一时冲动把张彦起揍了一顿。下手的时候太不讲究,直冲着人面门打,打得张彦起一张脸孔,青青紫紫,色彩斑斓。伤不重,但是不好看。
此事激怒了从婶,以管教的名义,命人打了张同休一顿,说张同休不听教诲,无法教养,放话要把张同休赶出族学,。韦氏上门去求情,连去三次,二婶皆不见,搞得东府这边灰头土脸。
最后,还是二叔张鲁客出面,向从叔张洛客求情,方才免了张同休被赶出族学的危机。四哥因为这事儿,回来被二叔打了一顿不说,还被罚跪祠堂,两天不得饭食。
这事儿对四哥打击很大,也是自那之后,四哥似是再没了向学之心,得过且过,熬到成年,求着二叔帮着弄了个芝麻小官儿,跟着二叔在县衙混日子。
现在,为了幼弟,张同休竟然再提起这件可算是他忌讳的事情来,张昌宗心里十分感动,也不忍心揭四哥的疮疤,道:“四哥在说甚子!我这么聪明乖巧的小孩子,怎么会让阿娘伤心呢?四哥等着,我一定会成为族学里最聪明乖巧,最得先生喜欢的小郎!”
张同休强笑一声,摸摸幼弟的头,道:“一言为定,那四哥便等着先生夸奖六郎。求学不易,你当刻苦为上。”
张昌宗拍拍胸脯:“放心吧,四哥!我会争取两年之内学问便比你好!”
“说大话的混小子!两年……四哥有那么差么?”
张同休拍了幼弟屁股一下,笑骂道。
张昌宗被拍得整个人都不好了,赶紧用力推兄长:“我困了,要睡觉了!四哥快回自己的铺盖上去,不要占我的!”
“小混账!你当四哥我稀罕么?走了!快睡吧,明日要早起呢。”
张同休拍拍幼弟的小肩膀,爬回自己的被窝去,心里自嘲一笑,六郎这般聪慧,想来定不会如他一般让阿娘伤心,将来,六郎一定比他有出息。
张昌宗听着旁边的张同休呼吸渐渐平稳,方才默默松了口气。嘛,他四哥这个外表冲动易怒,内里敏感脆弱的人设,真是暴露的措不及手啊!不过,西府……张昌宗摸摸下巴,且慢慢走着瞧就是。
一夜好睡,早晨起来,张昌宗例行的去院子里疯跑几圈。毕竟年龄还小,有许多运动还不敢开始,怕伤了骨头,现在他只是每天早上起来跑跑步。
跑完步,吃了朝食,五哥和侄儿们先去马车上,大哥给他拎起书箱,大嫂递过来一个小包袱,让华为给他提着,细细交代华为:“六郎食量大,饿得快,午时拿出来给他食用,以抵肚饿,不然,六郎定然等不到下学便熬不住。”
“喏。奶奶放心,小的省得。”
华为是管家明叔的孙子,今年十二岁,恰巧张昌宗要进学了,便拨了来给他做小厮,跟着他进学,照料他。
张氏是有奴仆的,不多,恰好一家子。老头儿明叔在长安张家做管家,大儿子来旺带着妻儿在定州义丰老家照看老宅和田地,二儿子来财一家跟着张昌期两口子,间或哪里有事儿打个帮手,曾被张昌宗戏称来财是张家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
明叔还有个女儿,嫁给了二叔的长随。在二叔府里听差。奴仆不多,所以,有些精细的活儿还得张家人自己干,粗重的活儿,倒是可以让来财帮着干。
华为这个名字是张昌宗取的,原本想叫AK的,但是韦氏说太古怪,叫着不顺口,不许。后来,张昌宗又想给他取名叫勃朗宁,又被大哥否了。
既然枪支系列不准取,那就从善如流的来个手机系列好了。他已经决定了,等将来有钱添个美貌的婢女,就给她取名叫苹果。若是能再添个男仆、女仆,就叫酷派和小米,一下凑齐四大品牌,人生就圆满了。
“阿娘,大嫂,二嫂,六郎走了,等我回来哦!”
张昌宗挥手朝站在家门口送他的韦氏和嫂嫂们挥手道别,等着大哥抱他上马车。看他一板一眼的行礼告别,韦氏不知怎的,不禁湿了眼眶,忍不住道:“六郎,去了学里,当忍让为上,用心进学,莫要招惹是非。”
“喏,阿娘放心,我定会做个乖宝宝,不让阿娘操心,好好进学,努力成才,给阿娘争光!”
这话惹来韦氏一笑,笑完不知为何,竟有些心酸 ,眼泪瞬间湿了眼眶:“若是老爷还在,看到六郎这般聪慧可爱,不知该如何欢喜才是,可惜,老爷竟看不到!”
刘氏见婆婆感怀,连忙安慰道:“阿家莫若回屋给公爹上一炷香,把六郎之玉雪可爱告知公爹如何?”
“阿芷言之有理,我这便回屋焚香。”
马车停在门口的坊道上,大哥把他抱上马车,自己坐在车辕上。家里就一匹马,留着拉车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