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胭垂眸附和道:“皇上说的是,身居高位,需要考量的自然同我等不同。”
现在齐国虎视眈眈,朝臣又弄出了皇子这样的事情,赵国可谓内忧外患,薄胭心中有数,若是没有后者,单单是前者的话,晁澜帝该是会出手相助,毕竟西晋同赵国已经联姻,一方有难,另一方自然应该予以支援,维护了两方情谊的同时还会被冠上“仗义相助”的高帽子,何乐而不为呢?
但是现在的情况有些特殊,那嘉和帝私生子的出现直接影响了赵国的正统,直白的说一句,万一判定了那孩子是皇室子孙,那么赵国的继承人是谁还不一定呢,那些人既然能找出来这样一个人,自然是要倾尽全力的将那孩子扶上皇位,一旦得手,赵雪言这一脉必然不会有什么好下场,那么自然而然的,薄家就会落得个孤立无援又或者说是墙倒众人推的下场,在这样的情况下,晁澜帝自然不会出手相助,毕竟西晋皇室与薄家联姻,看重的也不过是薄家暂掌皇位的身份罢了,若是薄家这个身份受到了动摇,晁澜帝自然会选择明哲保身,毕竟,一个什么都没有的薄家,没有丝毫利用价值。
薄胭暗暗握拳,一阵苦笑,这不过是人之常情罢了,锦上添花容易,雪中送炭难,更何况是一国之主,必然要趋利避害,自己虽然理解……却依旧觉得心酸……
晁澜帝食指轻叩桌面,这个动作同锦安简直如出一辙,薄胭沉默的看着晁澜帝,等着他的下文。
“事已至此,朕也很是为难啊……”晁澜帝貌似十分苦恼,一面说着一面瞥了薄胭一眼。
薄胭笑笑:“皇上不必为难,我此次前来,也是要同皇上商量这件事情。”
“哦?”晁澜帝挑眉,抬头看向薄胭,心中有些结紧张,她若是下跪请求自己发兵相助该怎么办?自己刚刚已经隐晦的表明了自己的意思,她该是能听懂吧,但万一她病急乱投医偏要求自己呢?
晁澜帝长舒一口气,脑中盘算着该如何拒绝薄胭。
薄胭看出了晁澜帝的顾虑,摇了摇头,起身对着晁澜帝福了福身子,开口道:“如今家国有难,身为赵国一员,实在不能坐视不理。”
晁澜帝:“……”
“还请皇上准许我带雪言回去稳固朝堂。”
晁澜帝听到薄胭的话后,一挑眉,唇角荡出一丝满意的微笑,随即很好的掩盖了下去:“咳咳,这样啊……你毕竟是赵国人,又是长公主,有这样的忧虑也是应该的……不过……”晁澜帝状似十分为难:“不过你现在毕竟是我西晋的太子妃,以这样的身份总是不好介入的。”
晁澜帝思索着:“要不这样如何?朕可以派人将雪言安全送回赵国,毕竟他是赵国正统的继承人,有他在,自然能稳住局面。”
薄胭呼吸一滞,死死咬牙,若非是强自控制着,一句斥责就要脱口而出,晁澜帝明知道赵雪言年纪尚轻,自己怎么可能放心让他独自回去面对这一切,晁澜帝这样说的目的只有一个――他怕自己赖在西晋,又或者说是委婉的下了逐客令,自己如果要回去帮忙赵国他不拦着,但是也别牵连了西晋。
薄胭冷冷一笑,深深的看了一眼晁澜帝,虽然自己早就有了计较,但是听他说这些话不免还是伤心,自己怎么说也是嫁进了西晋皇室,却被他这般嫌恶与提防……
薄胭心意渐冷,不愿再与晁澜帝纠缠,但是私心中竟然有一丝安慰,自己自作主张,瞒着锦安回到西晋,这样做应该是正确的,他的父亲这般强硬的态度,这般心寒的处事,叫锦安亲眼所见该如何是好,自己的顾虑是没错的,自己不愿将锦安卷入这件事中,他已经保护了自己太多的,自己怎么还能眼看着他陷入两难的抉择呢,无论他站在哪一方都是另自己心痛的,所以才迷晕了他,自己偷偷回来与晁澜帝交涉。
“皇上的好意旌阳心领了,”薄胭冷笑道:“只是雪言年幼,我又怎能看着他入那虎狼之地,必然不能放他一人回去,不过皇上也不必为难,旌阳已经想好了法子,必不让皇上为难。”
晁澜帝眯眸打量着薄胭。
薄胭垂眸,从袖中掏出了一张信纸,递给了一旁的太监,那太监接过书信,恭恭敬敬的递给了上首的晁澜帝。
晁澜帝眉头一挑,打开信纸匆匆看了一遍,面上一喜,一颗心终于放回了肚子里,自己本来还担心,锦安对薄胭用情极深,自己这般对待薄胭恐怕会坏了二人的父子情分,却没想到在这样的大事上锦安还真是有论断,这不,合离书都签了。
晁澜帝舒了一口气,说话都顺畅了许多,一副吃惊的模样:“哎呀呀,这这这……”
“旌阳自知此事拖累了西晋,不愿做牵连西晋的事情,百般思索下,这才同太子殿下合离,即日起,旌阳与西晋,与太子殿下没有半点关系,所作所为亦不用西晋负责。”薄胭垂眸沉声道。
晁澜帝掂量着手中的合离书,感觉似有千斤重,看着薄胭的目光多了一丝感叹,默了片刻道:“这合离书……斯年可知道?”
薄胭:“……太子殿下亲自按的手印。”
晁澜帝沉默片刻终于长叹一声:“既然如此,你二人已经决定,那便这样吧。”
“谢皇上。”
薄胭跪地,轻轻叩首,而后起身利落离开,今次一别,自己与西晋,与锦安,就再也没有丝毫关系了。
目送薄胭那消瘦的身影渐渐远去,晁澜帝终于是冷了一张脸,思索片刻,淡淡开了口:“斯年没有消息?”
“回皇上,守城侍卫禀报今日回帝都的只太子妃……额……旌阳公主一人并上太子殿下的两名侍卫,并不见太子殿下,想来太子殿下并没有一起回来。”
晁澜帝点了点头:“明日派飞鹰队的人护卫旌阳公主回赵国。”
那太监一惊,飞鹰队?那可是历来只护卫皇上的禁卫军啊,晁澜帝竟然亲自派了他们去?是为了给旌阳公主脸面吗?可是也不至于如此啊,毕竟旌阳公主已经与西晋没有关系了,若是做给别人看自己,派禁卫军互送已经是极限了,有哪里用得着动用飞鹰队?
“皇上,这飞鹰队乃是护卫您的,派去给旁人恐怕……”太监犹豫道。
晁澜帝只是想看着手中的合离书,长叹一声:“你可曾见过斯年在什么文书上按过手印?”
那太监一噎,不解其意。
“他这孩子性子奇怪,即便是当初他受封太子的文书,依照礼法应该加盖手印他都没有遵从,可是现在小小一个合离书却……”晁澜帝一叹:“恐怕是旌阳公主在中间使了什么手段,才有了这合离书……于情于理,是我西晋对不住这孩子,既然不能帮她,便将这算作是补偿吧,有了飞鹰队的护卫,她回赵国也不必如弃妇一般太难看。”
“奴才遵旨……”
这件事情耽误不得,既然合离书都已经呈了上去,薄胭回府后就立刻收拾行装,想要趁着消息还没有传开便离开。也是想要趁着锦安还没回来。
赵雪言早早的等在了府上,赵国发生的事情薄胭并没有瞒着他,毕竟他才是一国之君,回去之后要面对的只会更多,所以薄胭将现在的状况,早早的就告诉了赵雪言,这也是赵雪言为什么这一次没有跟着薄胭外出的原因,他知道薄胭此行要做什么。
在这样混乱的情况下,赵雪言能够这样听话的配合薄胭,这是薄胭仅有的开怀一点的事情。
其实要收拾的东西也不多,但是整理起来还是费一些时间的,对府中上下虽然不知道薄胭这样记着整装到底发生什么事,但是眼看着太子没有跟回来心中似有所悟,难不成是二人起了什么矛盾?现在太子妃是闹着离家出走呢?可是不应该啊,这是皇亲,哪里是能这样使小性子的,太子妃也并不是这样性情的人啊。
可是虽然如此想着,下人们到底是没敢多嘴,只能听命收拾。
再说皇后那边,当天晚上就知道了两人合离的消息,喜不自禁,连声感叹,又听晁澜帝说了原委后,对薄胭此事的作为也十分满意,原本皇后看不上薄胭是因为薄胭嫁给了他的儿子,现在薄胭已经同锦安合离,皇后厌恶薄胭的最关键一点没有了,再看薄胭倒是想起了她的些许好处,她对自己大体还算恭敬,对府中下人也没有疾言厉色过,上次为了赵雪言她虽然顶撞了自己,但是也打了那妃子的脸这是自己喜闻乐见的,这样看,要说她的不好处……除了二嫁的身份,好像也想不出来其他的来。
这样想着,皇后自觉不应该同小辈一般见识,思来想去为表大度,让下人准备出了些许路上用的物件给薄胭送了过去。
薄胭那边收了东西,领旨道谢,并没有时间进宫谢恩,当然,薄胭也没想去见皇后,想来,她也不想见自己吧。
所以说,有一些人,只有在你顺着他的时候,才会觉得你好,这种感觉,无关你自身如何,凭的不过是他自己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