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洗手间出来,看到刘安邦只穿着裤衩,坐在客厅沙发上翘着二郎腿抽烟。
“弄点吃的。”刘安邦打着哈欠,揉了揉眼睛。
“好,我这就下去买。”我看了一眼书房,然后出了门。
买了豆浆和煎包上来,出了电梯后,甘小静走过来,她提着小包气呼呼从我身边走过去,无视我的存在。
开了门进去,刘安邦已经穿好衣服坐在餐桌旁,碗筷已经放好等我了。
我把早点摆在桌子上。
“不错,有煎包吃。”刘安邦拿起筷子。“这上海生煎包是我的最爱。”
“她生气了?”我说。
刘安邦咬了一口包子,擦了擦嘴边的油迹,“我给你说,女人不能惯着,吗的,她竟然敢骂我,什么东西?”
“别跟她计较,女人都任性,哄哄就好了。”我说。
“不是每个女人都任性的,安琴就不这样。”刘安邦说完审视了我一眼,似乎觉得自己说漏嘴了,不小心把安琴给说出来了。
“你说的对。”我说。“太任性就不好了。”
“昨天晚上我没喝多吧?”刘安邦说。
“没有啊,昨天你还给我讲怎么能当官呢,我受益匪浅。”
“这个我记得,好,我现在给你讲讲,怎么能当一个让领导放心的下属。”刘安邦喝了一口豆浆,“这豆浆不错,应该不是转基因的,小夏啊,我觉得你的悟性很高,但是呢,你毕竟没有在官场上混过,文明办也好,纪委当个小主任也好,那都不是权力的中心,你呆的地方都很边缘,你也没跟过什么领导对吧,怎么和你的上级领导处理好关系?你有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想过,但我还真不知道怎么跟领导相处。”
“我给你说,领导的事没有大事小事之分,你觉得是小事,但在领导看来,那就是大事,反之也是,所以谨慎从事那是必须的。”刘安邦吸溜了一口豆浆,“首先阿谀奉承这个,光说好听的不够,还要付诸于行动,你要会察言观色,比如,领导想说但不便说的,你替他说,领导想做但又不便做的,你替他做了,领导厌恶的,你也要厌恶,领导喜欢的呢?”
“我也喜欢。”我说。
“领导喜欢的女人呢?”刘安邦说。
“领导喜欢的女人,那我不能沾边。”我说。“刘部,我看甘主任,有离你而去之心。”
“随她去吧,女人太贪心了,可不好,搞不好就是个祸害。”
“对对,你说的对,早点放弃她,免得以后给你添麻烦。”我说。
“放弃?哪这么容易放弃的。”刘安邦说,“我可是花了不少心血的,对了,简小莲现在怎么样?”
“她,她挺好。”我说。“我这两天就去看看她。”
刘安邦皱了一下眉,“今天你就去找她,你不是离婚了吗?把她接你家里住吧。”
我暗想,把一个妓女接家里住,这成啥了?
“想什么呢?简小莲要是跟人跑了,我可拿你问罪。”刘安邦说,“你得给我看紧了。”
“我今天就去找她。”
“小夏,你办事,我还是放心的,现在下面有个县,一个宣传部副部长的位置空缺,我想把你调过去。”
“对了,有个事我想给你汇报一下。”我说。
“你说吧,什么事?”
“赵初唐书记让我去给他开车,做他的司机,昨天他给我说的,让我今天去市委找詹副秘书长报到。”我说。
刘安邦正夹着包子朝嘴边松,听我这么一说,他手一抖,包子掉在了地上。
“赵初唐?你给赵初唐开车?”刘安邦一脸吃惊。
“是的。”
“你给他开车?”刘安邦眨了眨眼,“怎么回事?”
我就把在东湖救赵初唐女儿的事告诉了刘安邦。
“这事挺巧的,让我遇上了。”我说。
刘安邦放下筷子,手捏了捏鼻梁,表情一下严肃了起来,他审视了我两眼,然后皱起眉头。
“看起来是个好事?”刘安邦说。
“这事我还正在犹豫呢。”我说。
“你给赵初唐开车,那就是他的人了?”刘安邦头靠着椅子思索着,“他要倒台,你也会跟着倒霉的,你说是吧?”
“要不,我就拒绝他。”我说。
“拒绝的话,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但是这机会也是挺好的。”
“我觉得你刚才说,去县里,也挺好。”我说。
“去县里?”刘安邦咂了砸嘴,“去县里有利也有弊,我想想啊,给他当司机,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你的意思是,我还是要去当他司机?”我说。
刘安邦突然手拍了一下桌子,当,这是个机会,你必须得去。”
我在想,刘安邦说这是机会?这是什么机会?是以后当我能当领导的机会吗?一个司机能当什么领导?如果赵初唐倒台了,我还有什么机会?”
“行,那我就听你的。”我说。
刘安邦弯腰把地上的煎包捡起来,他用嘴吹了吹,把煎包放回盘子里,“小夏啊,一粥一饭,当思来之不易啊。”
“对。”
“赵初唐可是一个老狐狸,你跟着他可要小心了,谨言慎行,有什么不懂的,拿不定主意的事,你可以给我打电话。”刘安邦说。
“好的。”
“吃好了,那我们就走吧。”刘安邦说。 和刘安邦打车去市委。
宣传部在红砖楼里,这红砖楼有年头了,宣传部,统战部,工会妇联,团委,机关工委,科协都在那旧楼里办公,砖楼有爬壁的植物,几乎把整个楼全覆盖了,风一吹,枝叶摇曳,煞是好看,像一个移动的绿色城堡。
我去的是新盖的市委大楼,市委办公室在六楼。
我进市委大楼时,回了一下头, 看到刘安邦还站在砖楼旁的一棵松树下目送着我。
从电梯里出来,走廊里静悄悄的,似乎扔一根针在地上,都能听到。
一个清洁工突然冒出来,吓了我一跳,问了这清洁工,詹副秘书长在哪个办公室?她给我指了前面的门。
敲了敲门,屋里没有动静,我推了一下,门开了,詹副书记正在接电话,他看到我后,示意我去沙发那坐着。
这个詹副秘书长以前见过,他曾随一个副市长来过区里检查工作,他们开会时,我还给他端茶倒水,他头发浓密,但看上去却像是假发,人瘦,个字高,戴着幅眼镜,走路那腰怎么都直不起来,感觉风一大,他那腰就断了。
他在电话里跟一个什么领导在讲话,声音不大,他说刚才项书记就在走廊里发火,把一个科长给狠狠骂了。
怪不得今天这一楼层都特别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