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到半路,老邱把车停在了路边。
“怎么了?”我问。
“我琢磨着吧,没那么复杂,不如,把你老婆叫着,一起去,今天就在自来水公司把这事办了,让你老婆配合一下,要不,让她先在车里等着,我们先上去吓唬这个孙书记,等差不多了,你发短信让你老婆上来,然后呢,我和你老婆认个亲戚,比如她是我表妹,再然后,当场让这个孙书记批文,事成后,你老婆出去给我们打个电话,我们就此脱身。”
“好吧,那就要给我老婆说实话,你给她说吧。”
“好,现在调头去接你老婆,让她把报批的材料带下来,对了,再给我们带个笔记本,到时候,我吓唬他,你做记录。”老邱说。
“好吧,那就调头吧。”
车开到公司楼下。钟月荷带着资料和笔记本下来。
老邱照实说了,钟月荷点了点头,告诉我们那个孙书记是一把手,叫孙铭良。
自来水公司靠近解放路,五年前,那里是一片平房,拆迁时有钉子户抗拒,政府效率很高,直接派特警带着三台大推土机,一夜铲平了。
两年后,一排商品房盖好了,自来水公司的大楼也落成了。
我们尾随一辆车进了自来水公司大院。
我和老邱上了楼。
六楼是党政办公室,在走廊问了一个女孩,她告诉我们孙书记办公室在前面第一间屋。
我拽了一下老邱的衣袖,“你想好怎么说了没有?”
“先看看他的反应再说。”
“我怎么觉得心里有点不踏实。”我说。
“有什么不踏?第一,我们是市纪委的没错吧,第二像孙书记这样祸国殃民吃拿卡要的干部就是党的蛀虫,必须得铲除了。”老邱说。
“言重了。”
老邱把食指放在嘴边,示意我不要说话。
敲了两下门,屋里没有动静。
老邱把门推开,一个老头歪躺在沙发上,一身酒气,这老头正是夜里送我老婆回家的孙书记。
“把门反锁上。”老邱冲我说道。
我锁上门。
孙铭良睁开眼,伸了个懒腰,“你们是谁啊。”
“你是孙铭良吗?”老邱说话很有力度。
“我,我是,你们是哪的?”
老邱掏出纪委工作证,放到他眼前,“你仔细看清楚了,我们是市纪委的,找你了解情况。”
“市纪委?有,有什么事?”孙铭良问。
“有什么事?”老邱皱着眉头,“中午去哪喝的酒?”
“中午喝酒了?”孙铭良喃喃说道,“来,两位同志,先请坐。”
“知道我们为什么来吗?”我说。
孙铭良拿出一盒烟,“先抽个烟,我,我错了,我中午不该喝酒,这违反了中央规定,我认错,我给你道歉。”
“我们来可不是为了你中午喝酒的事。”老邱说。
“那,那,那是什么事?”孙铭良说。
“我们市纪委接到了群众的实名举报,你的问题很大啊。”老邱说。
“举报?那,那肯定诬陷,谁举报的?举报我什么?”
“你还想知道谁举报的?想搞打击报复是吧。我们的政策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老邱说完看了我一眼,似乎对自己说的话不够自信。
我冲他点了点头,示意他说得没错。
“两位同志,肯定是别有用心的人诬陷我,诽谤我。”孙铭良说。
“孙铭良,你觉得仅仅是一封举报信吗,我实话告诉你,还不是这一封举报信的问题,不只一封啊,来找你之前,我们市纪委已经做了调查,如果你不老实交代,那么就跟我们走一趟吧。”老邱说。
“我交代什么呀?我真的是清白的。”孙铭良说。“要不,你们说说,查到我什么问题了?”
老邱拿起手机看了看,然后看了我一眼,我明白他的意思,然后发短信让钟月荷上来。
“孙铭良,你真是个老顽固啊。”老邱说,“你是不是今天不想交代问题了?”
“两位小同志啊,我真的是不明白你们说的,你们要说中午喝酒违纪,这个我认了。”孙铭良说。
“我给你提示一下,过节你是怎么过的。”老邱说,“你收了多少礼金?”
外面响起来了敲门声。
我把门打开。
钟月荷进来,“孙书记,你在呀。哎呦,表哥,你怎么在这?”
“月荷,我来找孙书记有点事,你来干什么?”老邱说。
“我来找孙书记批个文件,你们市纪委很清闲啊,到处乱跑。”钟月荷说。
“小荷,你们是亲戚啊。”孙铭良说道,“快快,小荷你坐,我给你倒水喝。”
“月荷,你先出去一下,我现在和孙书记说个重要的事。”老邱说。
“表哥,我又不是外人。”钟月荷说。“要不,我先让孙书记给我批阅个文件,你们再谈吧。”
“对对,我先给小荷批文件。”孙铭良说。
“好吧,那你快点。”我说。“我们这有要紧事。”
钟月荷把资料递给孙铭良。孙铭良看了看,很快在上面签了名。
“谢谢孙书记,晚上我们公司老总请你喝酒。”钟月荷说。
“那好啊,我一定去。”孙铭良看着老邱,“要不,晚上一起去喝酒,我请客。”
“别,别。”老邱摆了摆手,“月荷,你出去吧。”
钟月荷出去了。
“没想到啊,你是小荷的表哥。”孙铭良说,“我跟小荷很熟的。”
“是吗?好了,接着说说你的问题。”老邱说。
“表哥啊,我真是想不起来有什么问题。”孙铭良说。
“我不是你表哥。”老邱说。
我手机响了,我接了电话,然后把手机递给老邱。
老邱接了电话,“什么?李局长死了?跳楼?你们是干什么吃的?怎么看管的人?怎么就跳楼了呢?好,好,我这就过去。”
老邱挂了电话。
“我们现在回去?”我说。
“孙书记,我们先回去,你好好想想,我们还会来的。”老邱说。
“好,好,我一定好好想。”孙铭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