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雪一声喝罢,那团乌云之中蓦地现出两盏碧油油的灯笼,同时传来一个轰鸣如雷的声音:“一只刚刚能够神魂出窍的小妖,你师傅又能是什么遮奢人物,也敢拿出来吓人?这小獐子对我家大王还有用处,需要生擒了回去。至于你这头小鹿儿,还是乖乖做了爷爷口中的一块肉食罢!“
话音方毕,那乌云中忽地伸出来一条手臂粗细又在前端分叉的血红色软索,灵蛇般向飞雪身上卷来。
飞雪蓦地发出一声嘹亮高亢的长鸣,头上两只金灿灿的鹿角上噼里啪啦地生出一道道虬曲盘旋的白炽电芒。那些电芒似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一起向着他两角之间的一点汇聚,彼此缠绞融合形成一颗拳头大小的银白雷球。
禹天来已将《太平要术》中的“掌心雷“传给飞雪。因飞雪尚未化形,也便无“掌“可以发雷,而他的一对鹿角却颇有奇异之处,竟然可以凝聚和增幅灵气,禹天来便别出心裁地教他以双角施展雷法,效果居然好的出奇。
飞雪施法凝成一颗“先天庚金神雷“后,猛地将大头一甩,那颗雷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出,正砸在那条古怪软索顶端分叉的正中处。
雷球一触即爆,蕴含庚金锋锐之气的雷电将那软索前端三尺炸得粉碎,白炽的电芒缠绕住软索向上方一直蔓延到了那团乌云之中。
“小畜生,爷爷要生吞了你!“
一声凄厉嘶吼从乌云中传出,巨大的声浪将云气吹得散向四方,现出隐在其中庞然大物。
那是一条足有水缸粗细的乌鳞巨蛇,蛇头足有一辆马车大小,先前看到的两盏灯笼正是它的两只眼睛,而那条少了一截的软索正垂在它的嘴边,却是它的一条舌头。
在巨蛇的头顶,还站着一个全身披挂黑色甲胄、手中仗一杆丈八蛇矛的男子,一双狭长的眼睛中射出隐含无穷怨毒之意的寒光,死死地盯着下面雄赳赳昂首而立的飞雪。
“是乌灵将军,飞雪快逃!”
那头香獐的一双乌溜溜的灵动双眸之中现出浓重的恐惧之色,以神魂发声招呼飞雪。她已经认出来者身份,知道他是这华山中一位已结成内丹的妖王手下最得力的一员大将,号为“乌灵将军”。他的本体便是空中的乌鳞巨蛇,蛇头上站得男子则是其神魂显化。方才飞雪的一记神雷能够伤到对方,全是对方轻敌大意所致。当真论起实力,自己和飞雪加起来也万万不及对方。
“花姑子不要害怕,看我怎生收拾这条黑泥鳅!”
飞雪却丝毫没有逃走地意思。他将四蹄牢牢地钉在地上,头上的一双鹿角笼上一层皎洁如月的白色光华。
“太阴剑炁!”
飞雪角上的白光忽地激射而出,在空中化作两个车轮大小的弯月形光刃,一左一右旋转着沿两条弧形轨迹斩向蛇头上站着的乌灵将军。
剑术才是禹天来的压箱底本事,他自然不会不传给弟子。这“太阴剑炁”便是他特意为飞雪研创的一门剑法,令飞雪可以借助头上这对鹿角,将体内蓄积的太阴月华之力转化为“太阴剑炁”发出,锋锐无匹,无坚不摧。
那被飞雪唤作“花姑子”的香獐看到他不仅没有听从自己的劝告逃走,反而斗志昂扬地再次发动攻击,心中又急又气,却又毅然决然地掉转头来,两只前蹄高高抬起后向着地面重重地一踏。
她前方那条清澈地溪流中蓦地喷出一条巨大的水柱,在空中幻化成一条晶莹剔透的水龙,张牙舞爪地向那巨蛇扑去。
“这小獐子倒也有情有义,也不枉飞雪为她耽误修行。”禹天来看到这一幕时,心中暗赞了一句,随即又想道,“花姑子,似乎也是收在《聊斋》中的一个故事。不过终究不是一个世界,两者之间也必然多有不同之处,却不可想当然一概而论。”
看到两个修为远逊自己的小妖联手来攻,那乌灵将军晦暗的脸上露出一丝冷笑。他蓦地将手中蛇矛一抖,长达三尺、蜿蜒如蛇向矛刃笼着一层淡淡的黑气左右摇摆,其势如灵蛇吐信,分别刺中了飞雪发出的两道“太阴剑炁”,硬生生地将两道剑炁震散。同时他脚下的乌鳞巨蛇本体将一条巨大的尾巴狠狠甩出,正抽在花姑子幻化的那条水龙身上,最纯粹的狂暴蛮力只一击便将那水龙抽成无数水滴漫天泼洒下来。
“小畜生受死!”乌灵将军暴喝一声,陡然将手中蛇矛向飞雪掷出。
那蛇矛离手后化作一道乌光,奇快如电倏忽便至飞雪身前,眼看便要洞穿他的身体将他活生生钉在地上。
这一瞬间,花姑子惊恐万分而飞雪依然神色自若。蓦然间有一道金光从后方的桃林中飞出,在蛇矛堪堪刺到飞雪身体的一刹撞在那蛇形锋刃上。伴着一声震耳的金铁交鸣声响,那柄蛇矛立时一路翻滚着远远飞了出去。
那道金光撞开蛇矛后,在空中一个盘旋,又向着空中的巨蛇电射而去。
说也奇怪,空中的乌灵将军明明看到这道金光向自己射来,却没来由的一阵骨软筋酥,反应稍稍迟了一瞬。
便是这一瞬之差,那道金光已从巨蛇下颌贯入后脑穿出,而后一个盘旋,又将蛇头上站着的神魂化身拦腰斩断!
“师傅威武!”飞雪雀跃欢呼,却是看出那金光正是师傅的金蜈分身所化。
蜈蚣之属本就是蛇类天敌,禹天来这金蜈分身已渐渐激发出一些“太阴金蜈”的血脉之力,对蛇类的克制愈发厉害,再加上禹天来借助这具分身施展剑法,故此只一合便将这条神魂大成的蛇妖斩得形神俱灭。
乌灵将军的神魂化身带着满脸恐惧和不敢置信的神色烟消云散归于虚无,庞大的,本体则从空中轰然坠落,将地面砸得土石乱溅,塌陷了一个大坑。
禹天来从桃林中缓步走出,空中只有三寸长短的,金蜈分身一个闪烁便钻回他的衣袖之中。
“师傅!”飞雪仍以神魂发生呼唤,颠颠地跑上前来,习惯性地又用大头向禹天来身上挨蹭,却被禹天来一掌拍在头上推在一边。
“先不要着急买好,这小獐子是怎么回事?为了你们,为师可是不明不白地便杀了一头显然是大有背景地妖怪!”
飞雪见混不过去,只得垂下大头很是羞赧地答道:“她叫做‘花姑子’,是我前些天在,山中闲游结识的朋友。”
这时花姑子也有些畏缩地走上前来站在飞雪身边,怯生生地以神魂发声道:“这祸事是我惹来地,前辈不要责怪飞雪。”
禹天来摇摇头不置可否,忽又开口道:“道友既然来了,何不现身相见?”
话音未落,一个手扶藜杖、身着布衣地驼背老者凭空出现在旁侧不远处,拱手笑道:“多承道长仗义出手,才免得小女一劫。小老儿章钊,在此拜谢道长大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