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菜的人不敢耽搁,第一时间将将起锅的菜送到包间,早已等候多时的安斐然已渐渐陷入了无奈中,因为她旁边那人的表情很难看,一副风雨欲来的样子。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将墨钰惹到了,所以只能保持安静,用安静如鸡来形容她最为恰当。
若换作往常,他早找各种各样的借口离开,可现在不同,面对美食的她一向有比对寻常事更加勇敢的心。
她殷勤的为墨钰布菜,根本不需要常理动手:“阿钰,听说这道是天香楼大厨的拿手菜,也是他们的招牌菜,你尝尝,一定很好吃。”
安斐然从来都是一个护食的人,但是一旦她将自己喜欢的食物分享出去,就代表着一个意思――她想和解。
看吧看吧,她都已经将自己最喜欢的东西分享出去了,要是他再生气的话,未免有些太不给面子。
墨钰从他眼巴巴的表情里体会到了这一层意思,也不好再一直冷着个脸,只轻声嗯了一下,算是应承了她,也算是答应了她的和解之意。
就连他自己也觉得这场情绪来的莫名其妙,常理是个阉人,这辈子都不可能和她有太深的交集,可从她嘴里听到称赞别人的话,他心里委实复杂难明。
在众人看不见的角落里,他伸手捏了捏富有肉感的掌心,心里打定主意,等回宫之后要特意请擅长儿科的太医过来瞧瞧,看他什么时候才会开始正常的发育。
等他长成了正常的男子,她也就不会在自己面前夸赞别人了吧?
眼见这尊神终于接受了自己的好意,安斐然这才松了口气,大着胆子放开了肚皮敞着吃,少要布菜的速度都快赶不上她吃的速度了。
墨钰看不过去,低声呵斥了一番:“笨手笨脚的,连主子都伺候不好算什么样子?”
芍药很无辜,她已经尽量再提升速度的,可奈何自家小姐吃东西的速度太快,那张小嘴一动,便是一大口的菜不见了。
“你站到一边去,别在这里碍我的眼。”
芍药听话的站到一旁。
如此一来,布菜的艰难任务就落到了墨钰手上。
折腾的对象换了个人,安斐然也不好意思让他难看,要是等会让阿钰察觉到他连一个丫头都比不上,那多伤他的男子自尊心啊。
是以,在安斐然有意的配合下,两人的速度也不相上下。
至少面上看起来很是和谐。
下楼路过大堂的人,安斐然正好听到有人在议论齐府的县主。
“你知不知道,今日清平郡主之女,齐鸢县主的生辰,连太子殿下都亲自前去了,这得是多大的面子啊!”
“太子殿下去了,你怎么知道?你亲眼瞧过吗?你见过太子殿下长什么样子?”
“是啊,像我们这等普通人,想要见太子殿下可谓难如登天,我们怎知你不是认错人了。”
被质疑的那人嘿嘿一笑,在嘴边很是神秘的对他们竖了竖手指:“我告诉你们,我堂兄郑樵在齐府做事,今日便是他告诉我亲眼看到太子殿下在齐府后院。”
有人少见多怪的朝说话的那人摆了摆手:“这有什么值得说的,按照辈分,齐府的那位县主也该称太子殿下为一声表叔,叔叔给侄女送生辰礼物确实很正常。”
爆料消息的人笑得很猥琐:“这叔叔还比他侄女小一岁啊,一切皆有可能。”
听了他这话,大堂中有许多人不满。
“不对啊,我说你是不是最近太闲了,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让你演变出无数个八卦?”
“太子殿下岂是你能编排的,你还是小心着些吧,能来天香楼右上的人非富即贵,你如此说话,要是落到了有心人的耳中,便是十个脑袋也不够掉的。”
……
之后他们再说了什么,安斐然却也听不见了,但最后那个人说的话得到了她深深的认同。
果然,无论何时何地,都不能在背后说人坏话。
看吧,他们一个不小心,就让风言风语的正主给听见了。
也幸亏这位正主此时没有想要与他们计较的心思,否则岂不会呜啦啦的跪上一大片?
回到马车上,一直走神的太子殿下终于回神,他第一句就是向常理问道:“你可否还记得六爷身边有一个名唤郑樵的奴才?”
常理斟酌着回答:“奴才不记得,若殿下觉得疑惑,是否要派人去六爷处询问一句?”
“嗯。”墨钰点头:“去吧,顺便告诉六爷一句,这等泄露消息的人,不适合呆在主子身边近身伺候。”
常理低头:“奴才明白。”
听着他们的对话,安斐然更加感慨了,看吧,那散播谣言的人很快就得到了报应,只不过报应没有落到他身上,则是牵连了他那位无辜的兄弟。
阿钰一句话就能让那散播谣言的人丢了饭碗,给人冠上了一个不忠的名号,就代表着从此以后都没有任何人敢用了。
安斐然默默的扯了扯他的衣袖:“阿钰,你是在生气外面那些人造你的谣吗?”
墨钰安抚似的摸了摸她的脑袋:“我没有生气,你不要多想,只是有些事情还没想清楚而已,等会儿我先让常理送你回府,我有事要先行进宫一趟。”
他还急着回宫暗中找了一趟太医替他瞧瞧身体情况,看什么时候才会正常长大,哪里有时间生那些莫名其妙的人的气,况且只要将他们处理了,他们哪还有资格让他忧心?
安斐然看出他的心情不佳,甚至还有些烦躁,可她却不知道什么原因,也只得乖乖闭嘴,在心里又给他安上了喜怒无常的称号。
风风火火的回了府,安斐然站在门口,等再也看不见马车的背影后才转身进了门,让堂堂太子殿下送回家就是这点不好,为了显示恩宠,她还得在门前站上好一会儿,目送他离开。
门房见自家府中的娇娇回来了,在她耳边小声的提醒了一句:“今日二姑奶奶带着表小姐来了,姑娘一切小心。”
安斐然:“……”
表姐不是说好回去请罪了吗?怎么这时候二姑姑却带着人过来了?
难道是在齐府的事情被二姑姑发现,所以才特意带着表姐前来上门兴师问罪?
也是,今日毕竟是她和表姐在一处,最后犯了口舌之妄。
压下心底的心虚,安斐然捂嘴轻咳一声,在芍药担忧的注视下大着胆子朝正院走去,她打算等会儿见机行事,一定不要一去就认罪,否则更是坐实了她们犯错这件事。
到时候阿娘肯定要把她禁足在府中,就连阿爹开口求情也没有用。
等安斐然胆战心惊的去了正院,却发现正院的情形与她想象的完全不一样,没有剑拔弩张,没有兴师问罪,因为他的二姑姑和她的阿娘两人相谈甚欢,脸上的笑容都是真心实意的。
而她的表姐马箐箐,眉眼中更是掩饰不住的喜悦。
“这是发生了什么,怎么阿娘和二姑姑还有表姐都如此高兴?”她抬脚走进去,脸上扬起笑意,轻声问道。
安心招手将安斐然唤到身前,笑着说道:“能不高兴吗,前些日子你四姑姑传消息回来,说她又怀有身孕了,算算时间,现在也满了两个月,再过八个月,你就要多一个妹妹或者弟弟了。”
早在一个月前,墨轩便带着安然下江南游玩,那时得知消息时,安斐然还羡慕嫉妒了好几天,这时候听到好消息,她自然更是高兴:“如此甚好,定国王府和咱们家不一样,王府内最讲究子嗣兴盛,而四姑父又只有姑姑一个妻子,要是姑姑再诞下一个弟弟,定国王妃也不会再动让姑父纳妾的心思了。”
这些年来,四姑姑和四姑父恩爱异常,其中虽然也有四姑父从小体弱的原因,但最大的部分是他们真心相爱。
只不过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十年以来他们只生养了两个孩子,在平常人家两个孩子不算少,但他们是王公贵族,两个委实有些不相看。
前几年还没什么,近两年来定国王妃就动了些心思。
安心哭笑不得,伸手点了点她的鼻子:“你个小滑头看得倒是清楚明白,我和你娘正琢磨着这几天给你四姑姑送些东西去,你若是有什么要让我们捎带着,就快快去准备吧。”
马箐箐跟着点头:“表妹,我已将我要送给四姑姑的东西准备好了,你呢?你打算送些什么东西过去,听说四姑姑和四姑父就打算在江南地带生孩子了。”
安斐然皱眉,抬眼看向主位上自己的娘亲:“姑姑为何要在那边生孩子?”
难道不该在坐稳胎了之后提前回京吗?京都这边有太医院坐镇,日后姑姑生孩子也好照看着。
世人都说女人生孩子就是一脚踏进了鬼门关,她可不想让姑姑为了生孩子受太多的苦楚。
提到这件事,黎礼眉眼间满是清愁,更没有隐瞒他的想法,只说道:“你四姑姑这胎怀相不好,而江南水土比较养人,定国王妃放话让他们在那边将孩子生了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