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大长公主知道我阻止了他的儿子剃光头的想法,大长公主一定会赏赐于我。”谢怲头也不回说道,控制着力气,不将安泽清弄疼,又不能让他挣扎开来,只是将他放在一旁的椅子上。
而后当着他的面将手中的剃刀从窗户外扔了出去,而这个厢房外面就是一个深不见底的池塘。
扑通一声,剃刀落入水中,渐渐沉了下去,再也找不到踪影。
突如其来的动静,惊得在一旁啃草的糖糕抬起了坦克高贵的脑袋,用冷艳的目光看了一眼窗户里面的两人,而后又慢慢悠悠的收了回去。
安泽清看得膛目结舌,无奈的抚了抚额头,说道:“就算你不想让我在剃头发,也不用用这种办法吧,剃刀我不用,别的僧人也会用的。”
谢怲却不想和他斗嘴,他知道这小子嘴巴有多厉害,他多说一句,他能用无数句顶回来。
听说大长公主也是个能言会道的人儿,那么作为他的儿子,安泽清一定深得其精髓,所以谢怲很明智的选择了另一种方法。
“我明日要下一次山,你要是没事的话跟我一起去吧,免得在国寺里面呆太久,把你脑子都憋坏了。”
“既然要去的话,你明日将银子带足了。”安泽清熟练的点了点头,应了一声半点也没有,作为大长公主之子的骄傲,反而显得平易近人。
坑起别人的钱财,一点也没有犹豫。
果不其然,听了他理所应当的吩咐以后,谢怲的脸色立刻涨得如猪肝一般红润。
本想伸手敲敲他的脑袋,而后又想到,说不定敲了安泽清脑袋之后,他的脑袋就要搬家了,是以,才委委屈屈的将手收回来,没好气的说道。
“你这人倒是一点也不见外,放心吧,我谢家别的没有,银子倒是不少的。”
谁不知道大长公主殿下是个富户,不仅在大周有令人羡慕的财产,连在东郭也是首屈一指的富人,有钱有权有势几乎让大长公主殿下占了个全。
可是作为她的儿子,安泽清竟然时不时的会向他叫穷。
这些天以来,他已经记不住这小子从他手上坑了多少好东西走。
安泽清耸了耸肩,依旧笑得淡定。
俗话说得好,无商不奸。
自家那些银两是阿娘劳心劳力赚回来的,作为儿子,他当然不能浪费阿娘的心意。
而谢怲又是个不缺钱的主,自己从家里来,确实没带多余的银两出门。
有这样的一个人在,岂不就是带了一个人形钱袋,十分方便。
提到明日要下山,谢怲很是激动,下意识的搓着手掌心,将手心搓的发热,然后才道:“等我下山之后,我会先让人送一封信到祖母手上,也好让祖母得知我拜了无相为师的好消息,她知道了一定会很高兴的。然后再去吃一吃城东老李头家的馄饨,一碗下肚,包管你浑身暖和。”
谢怲也算不是太混蛋,至少知道下山后的第一件事是要先给谢家传消息,让家中的人安心,然后才想到了口腹之欲。
安泽清默默点头,其实,相比于谢老夫人的反应,他更在意的是谢怲口中所说的老李头家的馄饨。
两人在这一事上达成了无比的默契,皆能看到对方眼里闪烁着渴望的光芒。
在国寺的这些天里,他们都素得太久了,平日半点荤腥也见不到,这一次下山还能好好的吃一碗肉馄饨,安抚一下自己素得快要淡出鸟的味觉。
第二日一早,清然刚做完早课,陪着一众师兄弟在膳堂用早膳时,就看到两个小萝卜头风风火火的从外面跑进来,身穿一身常服,到善堂口找那里的师父拿了两个有他们脑袋大的馒头。
他端着手上的绿豆汤过去,好奇的问他们道:“你们两个怎么穿成这幅模样,是要下山去吗?”
一身常服一个包袱,除了下山以外,他再也找不到其余的可能。
安泽清道:“正是,清然师兄,等我们走了之后,你记得去帮我照顾一下糖糕,今日我走时它还未醒,等它醒来后怕是要饿肚子了,糖糕不挑食,你给什么都能吃。”
谢怲道:“清然师兄你放心,我们不会白使唤你的,等我们回来后会在山下的城镇里给你买好吃的回来,包管满足你的口腹之欲,又不让你坏了佛家戒律。”
自从他拜了无相为师之后,他终于可以不用再一口一个和尚叫他们了,而是能与安泽清拥有相同的称呼,两人在某种程度上身份也算达成了一致。
即便得了清然的一个白眼,谢怲心里仍旧十分得意。
看着这两个小萝卜头眼巴巴的模样,清然想要拒绝的话还真的说不出口,末了他只能笑着骂了一句,挥挥手送他们离开。
安泽清与谢怲欢呼一声,难得露出孩子般的俏皮,两人朝着山下的方向离开。
千级阶梯对于他们而言已然成了家常便饭,两人从通天之道下来时,脸上连一滴汗珠都没有冒出来。
谢怲果然如他所言,先是找到了穷书生为他代笔写了一封信,又在正规的镖局委托他们将信封快速送到谢家之人的手上。
其实谢家并不是没有派人在城镇中守着谢炳,只不过他想玩些别的把戏。
这里的城镇地处偏远,可是因为国寺建立在此处,所以看起来也极为热闹,来来往往的人极多,每个小摊位上也有数位客人在品尝此处的美味。
谢怲带着安泽清熟门熟路的找到了城东老李头家的馄饨店儿,里面早已等着好多的客人,他们两人好不容易才抢到了一张小桌子。
谢怲搓了搓手,扯着嗓子大喊:“老李头家的,给我们来两碗大碗的新鲜猪肉馅儿的馄饨!其中一碗多放点葱。”
安泽清从未独自外出用过膳,家中对他管得极严,哪怕他们喜欢吃外面的小吃,大多时候也是让家中的厨子出去学,然后再回来做的。
所以他几乎没有体验过在这么热闹喧嚣的环境中吃东西。
然而他并没有表现出任何不适,脸上始终带着淡淡的笑意。
谢怲故意带他来这个地方,其实心里很恶意的想着,只是想看他的闹笑话而已。
然而此人不止没有闹出笑话,反倒一副适应良好的样子,实在让他心累。
果然,有些人天生就比常人更厉害一些。
谢怲话音刚落,就听见旁边的人哈哈大笑:“小兄弟,你们也是被老李头的手艺吸引过来的吧?我告诉你们,方圆十里之内,就没有其他人的馄饨做得比老李家的好吃,我都在这吃了快十年了。”
谢怲惊讶:“你都吃了十年,还没有腻味吗?”
那人仍旧笑着:“喜欢吃的东西,哪怕再让我吃上个十年我都乐意支持,不会腻味。”
老李头听见那人的声音,连忙转过头瞪了他一眼,而后才不好意思的对着谢怲解释道:“小兄弟,你不要介意这人的言语,他是我的儿子,自然打小吃我家的馄饨,作为家中的祖传手艺,他敢吃腻吗?”
老李头一边说,手上的动作却没停下,熟练的向每个馄饨的碗中放着调料,或多或少从未失手。
他的话音刚落,就见刚刚夸赞自家馄饨的那人面色立刻变得苦哈哈的,有些不满的朝老李头嚷嚷:“老爹,我又没说谎,就咱们家的这个馄饨,你在方圆十里还能找出另外一家?而且我这也是为了咱们家的生意着想啊,你用得着这么拆台吗?”
话虽如此说,可他脸上却全然是不经意的神情,显然是在开玩笑。
不等他在噼里啪啦的说上几句,有一个中年妇人便从屋子里走了出来,手上还端着一碗空了的馄饨碗,显然她是要出去洗碗的。
听了那个人的话,那个妇人丝毫没有犹豫,一只手稳稳地端着盘子,另外一只手则狠狠的一个爆栗敲在那人的头上:“你这孩子都这么大了还没个正形,小心以后讨不到媳妇!”
李蕴立即捂着被敲疼的地方,朝着那妇人翻了个白眼:“老娘呦,我可是你亲儿子,你下手就不能轻一点吗?再这样打下去以后我要是找不到你的儿媳妇,你可别怪我。”
“找不到就算了,反正孤家寡人的是你,又不是你老娘我。”
听着那妇人霸气的话周围的宾客瞬间哈哈大笑,显然对于这一家子的闹腾情况,他们早有耳闻,并且还见得不少,所以都适应良好。
甚至其中还有几个好事者幸灾乐祸的望着李蕴,打趣道。
“我说小李兄弟,你老娘说的也没错啊。”
“就是就是,而且小李兄弟你的脸皮也不是一般的厚,想当初我第一次来你家的馄饨店时,你也是这样跟我说的。”
“这年头也只有小李兄弟你一人能大言不惭的推销自己家的馄饨了。”
李蕴半点也不感到羞燥,反而大大咧咧的朝他们挥了挥手:“不管过程如何,结果证明我并没有骗你们,你们现在吃的馄饨,那可是我老李家的祖传手艺,再磨磨唧唧的看我笑话,小心我等会往你们的馄饨碗里放几颗辣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