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羽非半倚在床头,看了一眼茶香和花香:“你们下去吧,我有事情要和你们少夫人单独说。”
茶香与花香两人犹豫不决,现在情况特殊,她们少夫人腹中怀有小主子,要是她们走了,这位百安王妃趁机欺负少夫人该怎么办?
仿佛看出了她们心里的担忧,秦羽非自嘲一笑,半开玩笑似的说道:“以我现在的状态,你们应该担心的应该是我吧?”
别说,有时候秦羽非看起来还挺是正常,一副与黎礼姐妹情深的模样。
但与她计较多时茶香二人自然知道这位王妃虽面上看次正常,但心底却是个坏透了烂透了的,时不时的便会疯上一次。
而她一疯,就会有人付出代价。
黎礼终是做出了决定,挥了挥手。
房间里只剩下她们二人,上辈子较量了一辈子的她们。
“我从未想过再次见面,你居然会变成这个模样,简直不堪入目。”黎礼啧了一声,也不和她客气,自己找了个凳子坐着,老神在在的模样。
从这一刻开始,她们之间只有彼此。
只见秦羽非笑得很是开心:“我的样子虽然看起来狼狈了一些,但我们之间赢的人注定是我,上辈子是我,这辈子还是我,你永远只能屈居在我后面,无论你愿不愿意。”
黎礼翻了个白眼,毫不将她的狂妄放在心上,凉凉的说道:“话别说得太早,现在你还不是皇后。”
既然不是,就存在变数。
况且,她就不相信了,作为东郭的长公主殿下,她会输于秦羽非多少。
在身份上,两人不相上下。
秦羽非挑眉,眼中的阴沉似一瞬间消散,眼神傲然,眼底似有光,让人移不开眼:“不,你确实输了,我会是大周的皇后,日后会是大周的太后,而你,却永永远远只能是东郭的公主。”
她从来不是会无的放矢的人,黎礼自然了解秦羽非,就想了解她自己一样,此时听到她这一番话,黎礼面上的漫不经心终于完全退去。
“你做了什么?”
她知道秦羽非为新皇生下了大皇子,可就凭这一个儿子就说出日后会当上太后这种话未免也太狂妄。
但偏偏这句话是从秦羽非嘴里说出来的,她莫名其妙相信了一些。
秦羽非诡异的笑了笑,语气轻快:“我能做什么,我不过是让他这辈子只能有一个儿子而已。”
“你……”黎礼瞳孔紧缩,而后看向她的眼神变得复杂不已:“你此举是大逆不道,可诛九族。”
“诛就诛吧,反正我的九族也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除非墨迹然想失去他唯一的儿子,否则他必定要将这件丑事遮掩,只因大周不需要一个名不正言不顺的皇帝……
秦羽非有恃无恐。
在这一瞬间,黎礼忽然有了个大胆的猜测:“你当初之所以舍弃秦家,难道就是为了今日无后顾之忧?”
如果不是这样,她实在想不出还有别的原因能让秦羽非恨得将整个秦家陷入不仁不义之地,最后落得满门灭族的下场。
秦羽非:“果然在这世上只有你最了解我,其他人都只是在猜我是大义灭亲,可我从来就不是心怀大义之人,所作所为不过是为了自己而已。”
黎礼摇摇头:“这一点我比不过你,你太狠了。”
整个秦家早就在秦羽非一步步的算计里踏入万丈深渊,永世不得翻身。
秦羽非笑的猖狂:“不过他们也算死得其所,毕竟我们秦家可爬上了世上最高的位置,还有什么比下一任皇帝的母家姓秦更让人畅快的?”
如果不是为了这个目的,这么多年来她不必忍辱负重,委屈自己当个双面间谍。
最重要的是,秦家至始至终都在利用她,想榨干她每一分价值,但是他们一定想不到,最后他们竟然会死在他们手中的利用品上。
黎礼心情沉重。
如果这一切只是为了赢她,那秦羽非付出的代价未免太重。
按照现代的话来说,就是秦羽非患上了某种心理疾病,这种心理疾病使她丧失了亲情,只剩下执念。
但是她到底是在什么时候病的?
察觉她的犹豫,秦羽非轻笑一声,淡淡说道,此时她脸色极为苍白,已走到了生命的尽头,但偏偏是她最为放松的时刻。
“看你的表情,似乎在可怜我,我以为我们之间只剩下仇恨。”
“我不明白,上辈子我们两人之间的争斗明明你是赢家,我死在你一杯鸩酒之下,这些难道还不够吗,你为什么还这么恨我?”
在这一刻,黎礼终于问出了自己多年以来的疑惑。
她实在是弄不清楚了。
秦羽非看起来又不像是太记仇的人,上辈子的事情在上辈子就已完美解决,那么这辈子不应该重新开始吗?
一开始他是打的让两人井水不犯河水,后来是因为秦羽非的步步紧逼,所以二人才会斗得不可开交。
秦羽非听得愣了下,原本消失的愤恨又重新出现在她脸上,她死死地抓着床单,冷笑道:“为什么不恨你,你死了之后,我也没有活多久啊,我离我遥想的至尊之位只有一步之遥,但我却死在了那一步。”
她也死了?
黎礼不明白。
因为她早就死在了秦羽非手里,所以根本不知道之后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而现在听她说,上辈子她不是寿终正寝,而是也死于意外之中,并且那个意外还十分有可能和自己有关系,不然的话,秦羽非不可能这么恨。
她不知道该怎么说,秦羽非这时候又笑弯了眼睛,情绪十分喜怒无常:“你难道不想知道是谁杀了我,他又是怎么杀了我的?”
这时候的她已经毫无理智可言了,所言的一切全都是看心情。
黎礼打心眼儿里不想理疯女人,只淡淡说道:“我不想知道,难道你就不会说了吗?”
这些年来,秦羽飞一直都以她的痛苦为精神食粮,自然不会放过最后打击她的机会。
而且那个人是谁,就算秦羽非不说,她心里也能隐隐猜到,在那个时候能为她报仇的只有一个人选。
“是的。”秦羽非说道:“我死在他手上,他从战场回来了,知道我赐死了你很生气,然后就将我和我的孩子活埋,你知不知道活生生被关在棺材里的感受?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孩子死了,然后自己又在无边无际的恐惧里闭上眼,直到死,我心里的恐惧一直都在增加。”
“安逸臣是个狠心的男人,他手段狠辣,不近人情,这样的一个人,你却两辈子嫁与他为妻。”
也许是当时的恐惧刻入骨子里,现在想起来她都觉得浑身骨头在发冷。
她感到身下有一阵温热的感觉,腹部隐隐开始绞痛,虽与上辈子被闷死的感觉不同,可都让她知道自己已濒临死亡。
听见了秦羽非说的话之后,黎礼很久没有开口说话。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重新抬起头,眸色已变得冰冷无比,像一把利剑似的狠狠刺入秦羽非的眼眶中。
“你告诉我这些是为了什么?是想我因为你这番话去疏远他吗?直到临死你都不忘挑拨离间,不愧是秦羽非。”
“但那又如何,你既然能杀我,那他为何不能杀你,不论是用了何种手段,但结果只有一个,你死了,所以你心有不甘。”
“省省吧,你不是早就知道我是个狠毒的女人,上辈子恨不得杀我而后快,这辈子我们还妄想因为你生出嫌隙?秦羽非,你为什么还是这么幼稚?”
她就不明白了,难道她看起来真的很纯良吗?是能让任何人都能轻易挑拨离间的吗?
秦羽非想要用她的死给她心里添堵,可是上辈子她手上沾染的人命不知有多少,又岂会被小小的活埋吓到?
心里涌出一阵阵的无奈,黎礼摇了摇头,一时间只觉得很无趣,眼中出现一抹悲悯,望着秦羽非不再说话。
直到她离开,秦羽非都再没有开口说一个字。
当天晚上,隔壁传来秦羽非薨逝的噩耗,尸身会尽快运回京都。
因她此次出来是背着人的,所以京都除了皇帝之外再无任何人知道她的踪影,人人都以为刚生产完的百安王妃正呆在百安王府里坐月子。
黎礼听到这个消息后也不过愣了一愣,很快便恢复正常。
人人都说心事太多不是好事,心思太重会导致这一生郁郁不乐。
而秦羽非的得失之心太重,她为了弥补上一辈子没得到的,这辈子竟走了最狠的一步棋,只为永永远远的压了她一头。
安逸臣看出她的心不在焉,用手搞轻轻敲了敲她的额头:“都快当娘了,怎么还是一副心思不定的模样,别想太多,不然影响了孩子健康怎么办?”
仿佛为了响应她说的话,黎礼的肚子忽然被狠狠的踢了一脚,她痛得哎哟一声弯下了腰,手却紧紧的护住腹部。
安逸臣被吓了一跳,连忙扶住她,放下了手中的东西,紧张的问道:“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我马上让人请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