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从什么时候做了这个计划?”
杜子衡眉飞色舞:“自然是事情发生之后,我总得为我们二人留条退路吧。”
别的不说,身为这件事最严重的帮凶,她不得不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早知事后会如此费脑筋,当初她就不该一时被美色迷了心跳。
只是现在后悔也晚了,一切都已发生,她总不可能让时光倒流回那一刻。
而且,退一万步来说,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当时光倒流到那一刻之后,她还会不会做出相同的选择。
若是不做出那个选择,她就能眼睁睁的看着安泽清爆体而亡吗?
她的心到底有没有狠到那个程度,估计只有等事情发生之后才能知道了,只可惜她再也没有知道的机会。
看着她颇有感慨的表情和一直变化不停的眼神,安泽清握着茶杯的手微微用力:“看你的样子,似乎是对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很后悔。”
杜子衡根本没看他的表情,直接憨厚的点头承认了下来,见他脸上一瞬间诡异的笑容后,她还无知无觉的说道:“其实也算不上后悔,只是毁了你的清白,让我心情很是复杂。”
那时候安兄被药失去理智,可自己却再为清醒不过,以她的力气,想要将安兄推走简直轻而易举,根本不费吹灰之力。
安泽清脸上的表情有瞬间的扭曲,就连他也不知此时该用什么话语来表达现在的心情。
作为一个姑娘家,发生了那种事情后,她在意的竟然不是自己的名声,而是他的清白。
难道她不知道,在这世道上,女人身上要承担规矩原本就多……
他面无表情,声音平淡且却透着一股不可违抗的意味:“此事我已决定好,等回去之后我便会与家中父母禀明实情,让他们为我二人主婚。”
他从小受的教育里,可没一条说欺负了姑娘而不负责。
要是让阿娘知道了,他第三条腿都会被打断。
这样一算,实在划不来。
如果是平常姑娘家听到安泽清做出此等承诺,定会欣喜若狂。
可杜子衡不一样,她的脑回路非常人可以相比,听到了安泽清的话后,她不止没有感到惊喜,反而感到了惊恐,吓得差点从凳子上蹦起来,几乎是尖叫着否定了他的提议。
“这不可以,我不同意!”
她话音刚落,安泽清手上的茶杯应声而碎,偏生面上还要表现得一派淡然,甚至平静的抚了抚沾了被子碎片的衣袖。
落在上面的瓷片落在地上,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
杜子衡:“……”
望着安泽清手心渗出的那一点血红,杜子衡十分头疼,掏出随身的小手帕叹了口气向他走近,用一种老母亲的语气,语重心长的说道:“年轻人的火气不要那么大,气怒伤肝,你放心,我也不是因为嫌弃你,所以才不同意你的做法,我只是觉得咱们俩人相距太大,在一起也不会有好结果的。”
她这个人最大的优点就是有自知之明,从不做不可为之事,免得最后撞的头破血流,心神俱裂。
她,最怕疼了。
安泽清刚刚生起的怒气诡异的被她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抚平,而后所有的心思全部回归到正道。
若换作其他的家族,他真的会因为杜子衡的三言两语而陷入深深的沉思,或者直接打消这个想法,可他们安家不同,他们安家,未有用婚姻作为代价的行为。
“你只要答应我,其余的事情不需要你管,我只会让你我双方家中的人心甘情愿。”
“还记得我曾经跟你说过我的阿娘吗?”
杜子衡熟练的用手帕将他手上的伤口做了简单的清理,而后仔仔细细的包了起来,虽然不明白他此时提到他阿娘是什么意思,但仍跟着点头:“记得,你跟我说过,你娘这些年来随心所欲惯了,她不像一般的女子,不受世间的条条框框约束。”
“所以,这样的人一般也不走寻常路。”
杜子衡:“……你什么意思?”
“必定娶你的意思。”
说完这句话以后,安泽清便再也没说其余的,反而站起身施施然的离开,只留下一脸疑惑未解杜子衡。
只不过,他人虽然是离开了,可余威却还剩着。
杜子衡被变相的软禁在小山村里面,寸步不得离开。
每当她三番两次的想收拾小包袱偷偷摸摸的离开这里,中途总会窜出几张熟悉的面孔挡在她面前,笑嘻嘻的让她打道回府,不要再做无谓的挣扎了。
其中印象最深刻的是谢怲,太奶奶口中的那位所谓的小侯爷。
他身为小侯爷,身份尊贵,却像是小跟班似的跟在安泽清后面,哪怕她好话说尽,却仍旧没有半点动摇的念头。
谢怲抚了抚头发,用一种看戏的语气,好笑的朝杜子衡说道:“杜三姑娘,你心中不必有负担,泽清此人从来说到做到,从小到大,我与他相识已有十年,这十年间,凡是他一心想做的事从未有做不成的。”
他虽不知这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可十年间,能让泽清如此费心劳力,又做出一副不可更改的模样,他也就见过这么一件事儿。
只是他们的东郭之行说不定又要往后推很久了,天知道泽清什么时候才会弄清楚这里乱七八糟的事情。
“谢小侯爷,你们是有钱有权的人家,而我只是一个商户的女儿,咱们之间本该一点纠缠也没有,你要是真为了安兄着想,不如放我离开可好?”
她实在不想去一个那么复杂的地方,至始至终她都不知安兄心里在想什么。
明明自己已经无数次说了不介意,可他却仍旧打定了心思。
让她十分的头疼。
谢怲仍旧笑着摇头,语气淡淡的:“十年交情,泽清好不容易拜托我做一件事,我怎能让他失望?”
这人不止不能放,还得好好看着,一根寒毛都不能少。
如此一来,杜子衡自然一点办法也没有。
当然,她可以选择使用最暴力的手法,一手一个,直接让他们扔得远远的。
可这样下去又什么时候是个头呢?
她从不觉得自己一弱女子能斗得过谁。
没办法,过了几天,加上她本就是个心宽的人,从不会用这些事情来为难自己,很快将此事抛之脑后。
谢怲见她终于安分下来,不再折腾着想怎么离开,也不由得松了口气。
不过,他到底是谢小侯爷,做事从来严谨认真,虽是如此,却一点也未放松对她的监管。
是以,每当杜子衡的脚步靠近离开的村门时,自己等人便会不动声色的为在她的四周。
几次三番下来,杜子衡也完全歇了要逃跑的想法。
又是三天过去了,离开小山村,不知道到什么地方去了的安泽清终于回来,他身边还跟着一白胡子老头。
见安泽清居然如此兴师动众将这位前辈请了过来,谢怲终于丢了那一副玩味的模样,变得认真了起来。
他走到那位老者面前,恭敬的朝他拱手行礼:“师叔祖。”
来人并不是别人,正是已还俗多年。在俗世中摸爬滚打自得其乐的一僧。
一僧点头,摸了摸长长的胡子,打量着眼前稍有些慌乱的姑娘,虽说她一副男装打扮,却依旧掩不了他眉间的女气。
谢怲也是个会看人脸色的主儿,见一僧的注意力并不在他身上,他连忙朝旁边移开了几步,不想让自己变成一生的眸光中点。
他知道,这位师叔祖一向最难缠了。
一旦被他盯上,事情可能会变得很是复杂,虽然此时的他不一定有时间打量自己,但事情总有个万一,到时候要是连他自己都被诓到国寺中剃度出家,就太对不起谢侯爷府中的列祖列宗了。
他们谢家几代单传,可不能断在自己身上。
“小泽,这位就是你日后要娶的女子?”一僧的年龄已经大了,说话也不似从前那么中气十足,可听着依旧慈爱满满。
安泽清垂着眼眸,声音平静:“是,此事便要劳烦师祖了。”
杜子衡:“……”原来安兄离开了这么几天的时间,就是为了去把他的师叔找来镇场面吗?
听到徒孙确定的话语,一僧的目光越发的认真了,他将这个姑娘打量了一番,见她身上虽已绕着一些不明之气,总体而言却还是一级好的小姑娘。
“小姑娘,你比小泽清要大上一岁吧?”
“是。”杜子衡尴尬的应了一声,张口正准备朝他解释现在的情况,却见老者摆了摆手。
“俗话说得好,女大三抱金砖,你大了他一岁,抱一个小块金砖也是使得的,你们俩人的事情我同意了,至于小泽清家中,自会由我去说服。”
一僧很少应承别人,他每应承一件事,便一定会做到。
至于安家,他们所面对的难题不是黎礼,更不是安逸臣,而是那些躲在暗处,不知什么时候便会对他们下狠手的仇家。
长公主之子娶一个商户之女为妻,单单说出去,也能成为一个很好的把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