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这样,那为何还要用一国之王的婚姻大事去当作平衡世家的筹码?
二王爷早就料到自家王姐的反应,听她这样说也不失望,只是退后了一步,眨眨眼道:“既是如此,那王姐便在公主府内为王兄掌掌眼吧,不需要您出面,您只需将自己觉得不过关的人选直接去掉便可。”
东郭王选后已成了不可拖延之事。
十年过去了,这十年来,王兄的后宫虽有妃子数人,却从未有真正的正宫王后。
总不能日后要封一个妃子为母的王子为继承人吧?
那会让天下人笑话的。
黎礼也知道东郭王氏一直有个规矩,只有得了王室中人认可的姑娘才有资格参加王室选妃之事。
就像当初的赫连贵妃以及中宫王后一般,她们也是得了上一任东郭王室中人的认可,才有了如今的位置。
而此时,到了他们这一辈,除了王上和二王爷之外,也只有她这个大长公主能做决定,若她是个普通的公主也就罢了,偏偏她的一举一动还能改变许多人的命运。
而那些世家姑娘自然便将主意打到了她的头上,有的将她当成了踏脚石,有的将她当成了橄榄枝,无一不是想借她的手达到飞黄腾达的目的。
只要能让他这位大长公主殿下满意,她们想要入王上的后宫,岂不是很轻易?
正因为太明白,所以黎礼并没有拒绝,反而饶有兴致地点头,眼里不由得出现了几抹兴趣盎然的目光。
所有人都希望能在她这里得到一条捷径,可她们却忘了自己似乎也不是一个很好相处的人。
而若她们想得到什么,必将付出与之千百倍的代价,他也十分想看看这几年来东郭的世家小姐们到底有没有长进。
他们到底会用什么办法来说服自己,说服自己站在她们的那一边。
毕竟,中宫王后的位置只有一个,而参选之人却能达到数千,或许算上从各地送上来的姑娘之中,人数还会更多。
那么多人竞争一个位置。
啧,她只需要想想,便能想象出那是怎样一副惨烈的画面。
这边东郭铉义刚说服黎礼,另一边现任东郭王便微服私行找上了公主府。
东郭王也不纠结,干脆直白的说出了自己来的目的,并让手下的人奉上了一堆价值连城的礼物,其中最得黎礼心意的是一种像闪烁着金光的黄金条。
有了钱,一切都好说。
黎礼心满意足的让人将东西抬了下去,拍了拍胸脯向东郭王保证道:“王弟放心,此事便交给你王姐我了,我保证为你挑选出一位称心如意的东郭王后。若她日后不那么称心如意了,你王姐我也可以让一切重新来过。”
这话说得猖狂,可事实就是那样,谁也不知道上一任太上王在退位时留给了她怎样的底牌,可东郭王明白,自家父王那颗心早已偏的没边儿。
东郭铉义在一旁看得膛目结舌,颤抖着手指着在金银面前六亲不认的自家王姐,心痛的快要不能呼吸,一字一句的控诉道:“王姐,刚才你还跟我说你不想找麻烦上身,这下怎么主意就变得这样快了!”
他好说歹说,才让王姐勉强答应为了东郭的安定多多注意公主府的世家姑娘。
结果王兄带着重金前来,轻而易举便得到了王姐的支持,实在让他心中不忿的很啊。
都欺负他没有那么丰厚的家产吗?
望着自家王兄王姐用一种看白痴的目光将自己盯着,东郭铉义差点泪奔,心里打定主意,等这次出去以后便进宫向母妃哭诉,相信以赫连家的家世,定能接济他一二。
两人匆匆而来又匆匆离开,毕竟,他们已经不是十年前的王子。
等到人走了之后,黎礼这才将公主府的管家叫到自己面前,让他仔细报了此时公主府的人数。
让她意外的是,那些世家的姑娘的动作比她想象中的更快,只不过短短几个时辰,便有数十位慕名前来的人选了。
更别说那些还在暗中摩拳擦掌,准备看准时机横插一脚的人。
得知这些人数,就连安逸臣的眉头也不由得跳了跳,望着黎礼一本正经的说道:“你王弟的艳福不浅。”
黎礼对他挤眉弄眼,也不怕他了,促狭的道:“你若是喜欢,不如就由我做主,为你纳上两个小妾如何?”
“夫人如此盛情,我又怎好拒绝?”安逸臣淡淡的道。
“你……”黎礼一怒,整个人立刻如炸毛的猫一般,大有直接伸出爪子挠他一爪的冲动。
显然,她是极不想听这样的话。
可谁知安逸臣的话根本没说完,待见她出现自己意料中,令他满意的反应后,才慢慢的将后半句话说了出来:“正巧白安村的几十位兄弟,其中大多数还未成家,赐他们一两个世家小姐,想必他们定会心生欢喜。”
得知他不是自己想收用,黎礼心中的三分怒气也便淡,毫不犹豫的冲他翻了一个白眼儿,说道:“得了吧,就这些蜜糖罐子里泡出来的姑娘,谁能跟着你那些兄弟吃苦受罪?”
那都是些糙汉子,从前在兵营的生活使他们早忘了怎样去过精致的日子。
但世家小姐不同,世家小姐从小接受高端的礼仪教养,以及……常人负荷不了的野心。
安逸臣从善如流的应着:“我也不过顺着夫人的话说说而已,让她们跟了我那些兄弟,我心里反倒会担心,还不如直接在白安村里为他们挑媳妇。”
娶妻娶贤,取得不贤,便会闹得全家鸡飞狗跳。
这些在名单上的姑娘们全是为了中宫王后的位置前来。
选她们,倒真不如不选。
管家站在一旁战战兢兢的抹了一把额上渗出的冷汗,有些无奈。
这两位主子为什么再说这等重要的事情之前不将她派遣出去?
难道他们就不怕自己在那些世家小姐面前说漏嘴,透露出自家长公主殿下心中对她们并无好感?
管家在一旁犹豫的插嘴道:“那些世家姑娘们不知从何处打听到了殿下的爱好,皆备了重礼前来。”
那些礼物可不是一般的重,数额大的连他这位公主府的管家都不知该如何处理。
黎礼曲着手指有节奏的敲着桌面,发出清晰而沉重的声音,她想也不想的说道:“退回去吧,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不义之财不能要。我虽喜欢金子,却不是谁送来的都喜欢。”
那些人想送,也得看她看不看得上。
管家自然明白黎礼的意思,轻声应了一下,便吩咐手底下的人将院子里摆放的那些箱子按照各家的名字登记全部送了回去,丁点儿不留。
她还以为凭殿下的性子,定会面不改色的接了。
就在管家准备离开告知底下的人日后不要随意接外面送的礼时,安逸臣又开口说了:“若他们想继续送也不要紧,你便暂时留下来,而后以他们的名义捐送到军营之内,为将士们添衣添食。”
“夫君说的是,此主意极好。”黎礼眼睛一亮,赞同点头,吩咐管家道:“按照驸马的意思去做。”
原本已经折出去两步的管家又折了回来,低声点头应道:“是。”
仿佛并不意外长公主殿下的决定,在管家眼中,自家长公主和驸马比其他世家的夫妇更加恩爱,他们二人做事从来有商有量,绝不会伤对方的面子。
只不过若是被那些世家知道,他们精心准备的礼物就因为驸马爷的一句话而全部付之东流,心里怕会呕的直接吐出几口老血。
而后自然恨驸马爷入骨。
管家指挥着公主府里的人,一个又一个稳稳的将沉重的箱子全部抬了出去,中间还遇上几个前来探听情况的世家小姐,她们皆已换上了属于公主府中一等丫鬟的衣裳,个个姿态斐然。
“管家,可否能与我们透露两句,大长公主殿下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也好让我等姐妹更加放心。”
有人偷偷塞给管家一张数额极大的银票,管家连看也没看,直接收了过来塞进衣袖中,淡淡的给了她两句提点:“殿下最讨厌喧哗,平日你们在公主府内切记不要随处走动,免得扰了大长公主的安宁,得了与十年前那位姑娘一样的下场。”
十年前的那件事闹得沸沸扬扬,可事到如今能记得的人依然不多,她们大多是从长辈的口里偶然听到。
可只凭那几句偶然听到的真相,已足以让她们心生惶恐。
当初大长公主殿下还不是大长公主殿下时,就因为一件小事,而直接让一位身份尊贵的世家之女错失参选机会。
要知道,那可是宁阁老的孙女啊!
当时的宁阁老势力斐然,门下学徒遍布天下,又是朝中极有声望的老臣之一,身后更是有无数的追随者。
可那样的一个臣子,到了最后,却差点因为那件小事而丢了头上的乌纱帽。
有老阁主的孙女在前,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任何的世家姑娘敢轻易得罪大长公主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