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皇后微微闭上眼睛,一鼓作气将此事说了个明白:“今日早晨,椒房殿的嬷嬷去了冷宫一趟,恰巧发现冷宫后面枯井的位置出现了一条暗道,里面有那位遗留下来的一根木钗。”
那位是谁,不言而喻。
莲姬,一个他们以为已葬身火海,化为灰烬的女人。
“呵,竟然有人敢在朕的眼皮子底下耍花样。”墨隐冷笑,周身的怒气已化为实质,影响的是靠他最近的周皇后。
听出皇上话语之中的杀意,周皇后却只能保持平静,天知道他要用多大的毅力才能遏制住自己不停颤抖的身子。
“传朕的命令,将冷宫挖地三尺,将枯井给朕翻过来,朕倒要看看,是谁有那个胆子敢在宫中暗度陈仓!”
“臣妾遵命。”周皇后应了一声,她早就猜到会是这个结果,又是一阵凉风吹过,她忍不住屈指掩在在唇边轻咳了几声。
原本苍白的唇色变得红润了起来,脸上泛着不正常的微红。
她抬起头,眼中出现一抹希翼,却见她心中的陛下已经收回目光,正不知想着什么,目光幽远的眺望着远方,再也没给她一个眼神。
她很失落,却将那份失落掩饰得极好。
皇上于她而言,也只给了她表面的体面,心中并没她的存在。
两人本算不上情深,但面子上却是过得去的。
可自从冷宫出了事以后,自己在陛下心中的分量越来越轻,乃至于后面连一个徐婕妤都能当面落她的面子。
而现在自己病了,拖着病体替陛下办事,但是陛下并未给她只言片语的关心。
悄无声息的出现,悄无声息的离开。
来来往往不过一炷香的时间。
而在离开之后,周皇后立刻吩咐底下人,拿出了属于皇后的尊严,调动所有能调动的宫中人手,让他们将整个冷宫翻了个底朝天,特别是靠近枯井的位置。
徐婕妤得知这个消息后,厌恶的将自己手上的丹蔻弄乱,从她呆了许久的贵妃榻站了起来,腰肢柔软的扭了两下,哼了一声说道:“咱们的这位中宫皇后又不知道在发什么疯,走吧,陪着本宫去御书房看看陛下在做什么,小厨房的炖汤已经准备好了吧?”
正说着,旖旎的闫伟微微一扫,见一个宫女手上端着汤碗走了过来,下盘极稳。
熟悉的味道飘在鼻尖,徐婕妤深吸一口气,嘴角挑起一抹满意的弧度:“既然已经准备好了,那边陪着本宫走吧。”
徐婕妤的宫殿离御书房不远不近,叫了软撵,也不过一刻钟的时间。
御书房外的小太监见来人是徐婕妤,连通禀都没通禀一声,陪着笑脸将徐婕妤送了进去。
上一次徐婕妤过来关心陛下,就是因为那时的小太监不长眼将徐婕妤拦在了御书房门外,就被陛下打发到慎刑司去了,他可不想成为第二个不长眼的太监。
本在处理政务的墨隐见徐婕妤过来了,脸上难得出现一抹真心实意的笑容,他放下手中的狼毫笔,向徐婕妤的方向挥了挥手,等人走上前来时,伸手一捞便将人捞到大腿上坐着。
“娇儿今日怎么有空过来了?”他毫无帝王威严,像是个纨绔子弟,伸出食指轻轻挑起她的下巴,看着她的红唇,凑过去狠狠的撮了一口。
徐婕妤娇笑着,却没能躲开,高公公早就极有眼色的将书桌上那些还未处理多少的折子拿走。
“臣妾今日得了些好东西,吩咐小厨房给陛下炖了一盅汤,闻起来味道还不错,不知陛下可愿意尝一口?”徐婕妤伸手将放在桌上的汤碗拿了过来,伸手拿开碗上的盖子,一阵浓郁的香味窜进鼻腔。
墨隐轻笑,眉目间的阴郁仿佛都褪去了许多,促狭的看着脸色微红的徐婕妤,用下巴上的青色胡茬戳了戳她娇嫩的脸蛋:“那要看娇儿是用什么办法喂朕了。”
徐婕妤听懂了墨隐话中的暗示,心里虽疑惑为何今日他如此有兴致,但显然送上门来的机会她是不会放过的。
她红着脸,先拿汤匙向自己的嘴里喂了一口,然后将碗放在一边,伸出双手揽着墨隐的脖子,脑袋凑了上去。
当双唇相贴的一瞬间,墨隐的喉咙动了动,轻而易举的将从她嘴里渡过来的香汤吞了下去。
一盅汤,两人分食。
御书房内传出汤碗碎裂的声音,高公公瞧了一眼明显紧张的几个小太监,轻笑一声摇了摇头,翘着兰花指,花白的头发绕在指尖:“你们几个小崽子可得注意着点,以后这样的情况多了去了,仔细你们的脑袋,别扰了陛下和娘娘的兴致。”
御书房,这是个处理政务的神圣之地。
可陛下心里显然没有这个自觉,只要他兴致来了,无论是御书房,还是后花园,亦或者是皇后的椒房殿,只要徐婕妤在,都能听到杂七杂八的动静。
而这时候,他们只能当做什么也不知道,不仅要为陛下把风,还得是时候的。
昏庸一词,着实能用在陛下的身上。
徐婕妤深吸一口气,看着他毫无表情的脸,连忙垂下眼睑掩去了眼里的情绪,微微笑着,头上的步摇摇晃着发出轻响悦耳的声音。
半个时辰后,里面的动静才消了下去。
“娇儿,这汤也喝了,好事也做了,可以告诉朕你今日为何来这儿了。”
徐婕妤咯咯的笑着,讨好的看着墨隐餍足的表情,伸出手指在他胸膛上一点一点的,眼中仿佛有幽怨:“臣妾家中的弟弟惹了祸,为了和一户人家的公子争一个青楼女子大打出手,结果一不小心将人家公子打死了,此时正在牢中等候发落,还请陛下救臣妾弟弟一命,臣妾家中就只有弟弟一个男丁了,还要靠着他传宗接代。”
墨隐似笑非笑,捉住那一只一直不停在胸膛上作乱的手:“娇儿,按照律法,杀人者偿命,你让朕去救你的弟弟,岂不是让朕为难?”
“陛下就为臣妾为难最后一次可好?娇儿保证日后一定会约束着家中弟弟,绝不会再给陛下找麻烦了。”徐婕妤眨巴眨巴着眼,眼中出现了一抹幽怨,微撅着的红唇很是诱人。
看着她的样子,墨隐浑身一僵,很快做出了决定,深吸一口气狠声道:“娇儿打算用什么来报答朕?”
徐婕妤眉目中满是艳色:“娇儿整个人都是陛下的,陛下想让娇儿如何报答,娇儿就如何报答……”
御书房内传出爽朗而不知节制的笑声,高公公低垂着眼睑,只当什么都不知道。
而他底下的几个小太监,为了不惹麻烦上身,自然也是装聋作哑,贵人们的事情就让贵人们自己处理,作为奴才的,他们,只需要等着贵人的吩咐就行。
已经成为一片废墟的冷宫经历了第二次磨难,几百个侍卫们将冷宫翻了个底朝天,那一个枯井更是被拆掉了,露出枯井深处一条仅容一人能通过的通道。
周皇后亲自等在此处,看着那个通道,随意指派了一个侍卫:“你进去瞧瞧这条通道是通向何处的。”
那侍卫二话不说便跳了进去,丝毫不在意里面会有何种未知的危险。
将军府里,除了安逸臣和安儒盛之外,还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定国王府世子爷。
墨轩看着面前眉目冷凝的男人,轻笑一声,与他见了礼:“兄长。”
“世子爷客气了。”安逸臣避过,与他行了平礼。
墨轩也不介意,在安逸臣的带路下,参观了整个将军府,路上时不时会遇见一些洒扫的仆人,那些仆人看着很安分,连头都也没抬一下,只是在他们路过时跪在地上行了个礼,等着他们远去后再站了起来,重复之前的事情。
渐渐的,两人走到了一处极为安静的地方,一座在河水中央的荷花亭。
亭中准备了热茶,仿佛正等着他的客人来临。
墨轩低头瞧了瞧河中的水,啧声赞叹道:“不愧是兄长,出手如此大手笔,这河水怕是引的无垢上的活水吧。”
安逸臣:“世子好眼光,但宅子是陛下赏赐的,这河水也是陛下准备的。”
不是他出手大不大手笔的问题,而是陛下的这份恩宠,实在太过怪异。
原本这荷花池中是没有凉亭的,凉亭是他派人安置,而在这凉亭,四周河水清明,一眼就能见到底部,时不时的还有几条鱼儿在水底游过。
安逸臣将凉亭四周的荷花清理的很干净,一眼看去,绝对没有可以藏人的地方。
墨轩轻笑着摇头,他是聪明人,自然知道安逸臣此举的用意,微风吹过,他因体弱多病而苍白的脸忽然出现几抹微红,看着倒是健康了许多:“听说兄嫂今日已经跟着东哥皇子离开了,这是兄长与太傅的安排吧?”
安逸臣时刻注意着他的状态,见他的身体并没有外面传言的那么差时,忍不住点了点头。
他有上辈子的记忆,当然知道定国王府的世子爷一直都在扮猪吃老虎,但是重活一世,有些事情已与上一辈子的事情偏离了轨迹,所以他还是需要用心观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