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青宫,好不容易冷静下来的陈佳容却听闻自己的儿子要将自己送到国寺中为先王祈福,她挣扎不已,不允许任何人靠近自己。
“你们全都给本宫滚,本宫是王后,岂容你们如此放肆!”
“不准碰本宫,否则本宫告诉王上,让他摘了你们的脑袋!”
“本宫要见太子,你们去让太子来见本宫,谁都不准过来。”
陈佳容一声又一声,声嘶力竭的吼着,手里拿着一把剪刀,对着从门外涌进来的宫女太监,一副防备的样子。
她从未想过自己有这么狼狈的一天,从前在王宫中,她呼风唤雨,任何人对她都是低头拜见,而现在这几个贱人,竟敢顶着奉命两字而对她动手。
她一定会将他们的恶行告诉太子的,太子一定会为她做主,不会让任何人欺负她,不管她再怎么恶毒,她都是太子的生母啊,没了她,太子还能安安稳稳的继承王位吗?
她不相信赫连贵妃会坐以待毙,更不会相信东郭王会,真心实意的将王位拱手让出。
王宫里的都是洪水猛兽,会吃人,会杀人。
“娘娘,为先王祈福乃是孝道,孝道大于天,娘娘不可拒绝啊。等过段时日,太子爷一定会想办法将娘娘从国四中接回王宫的。”
离她最近的宫女搓了搓手,心中十分担忧,生怕王后手中拿着剪子一不小心伤到她自身。
虽然这位王后失去王宠,连自己的儿子都已对她避而不见,但她仍旧是主子,一宫之主,一国之母,绝不是他们这些奴才能够怠慢的。
要是伤到她了,最后倒霉的一定是他们这些做奴才的,所以她们才尽量小心谨慎。
“哈,祈福?说的好听,谁不知道他们是想借机将本宫赶出王宫,本宫不会走的,除非本公死,你们带着本宫的尸体去国寺!”陈佳容神色愤恨,他们一个个的都想她去死,她绝对不会让那些人称心如意的!
“太子驾到!”
外面太监尖利的声音,让屋子里面的宫女太监俱都同时松了一口气,他们立刻退至两旁,跪在地上:“奴才见过太子爷,给太子爷请安。”
年仅十四的太子眉目疲惫的从门外走了进来,看见屋子正中央拿着剪刀威胁宫女太监的人,他眼底出现一抹极深的疲惫。
“你们下去吧,孤有话要对母后说,就一会儿,不会影响你们办事的。”
午时之前,他们必须要将王后送上出宫的马车,这一点已无法更改,是当时他亲口对父王提出的要求。
宫女太监没有犹豫,低声应了一声是,如流水般的退出了房屋,还顺带着关上了门,将空间留给他们母子二人。
太子是皇上一手教导出来的继承人,所作所为俱都有王上的风范,他们并不担心太子因为王后的告饶而心生恻隐。
他们离开的太快了,在王后还没反应过来时,屋子里面就只剩下了她和东郭太子二人。
陈佳容放下手中的剪子,如同见到了最后的救命稻草,不顾仪态的扑上去,紧紧的拉扯着东郭太子的衣袖。
“太子,本宫是你的母后,是整个东郭之母,你不能让你父王将本宫送走,本宫要是离开了,你该怎么在后宫立足?赫连贵妃不会放过你的,她与本宫针锋相对多年,定会趁本宫不在宫中而出手加害于你。”
她不能走,也不想走。
她不甘心,好不容易做到了现在的这个位置,说离开就离开,那不是她能做出的事情。
想当年为了这个位置她付出了多少?
而且,宫里还有一只洪水猛兽在旁边虎视眈眈的盯着他们,任她有任何行为都会导致事情的进一步恶化。
她的儿子是下一任东郭王,谁也没有办法改变,任何妄图将她儿子从那个位置上拉扯下来的,都是她的敌人!
东郭太子没有犹豫,缓慢而又坚定的将拉扯着自己衣袖的那只手扯了下去,还向后面退了两步,拒绝东宫王后的靠近。
他闭了闭眼,掩饰眼底深处汹涌澎湃的情绪,等再睁开时,眼底一片平静再无任何波动。
“母后,不是父王要将您送走,是儿子要将您送走,您已经不适合呆在后宫中了,您的心态已变,无论看谁都是满满的仇恨,若继续留在这里,无论是您还是陈家,都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东郭太子的话就像一根稻草,压弯了陈佳容最后一点希望。
而东郭太子仿佛没看见似的,狠着心继续说道:“至于儿子能不能在后宫立足,这已经不是母后需要担心的事情,父王会安排好一切的,赫连贵妃不会有害儿子的机会,二弟也没有拉下孤的本事,母后…安心去国寺吧。”
四目相对的那一瞬间,王后眼中只剩下茫然,而东郭太子眼神清明,眼底再无一丝留恋,仿佛于他而言,面前这人只是一个陌生人。
说完了以后,东郭太子没有继续留在常青宫。
他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他对常青宫还有留恋,否则等王后去了国寺,谁也不知道国寺会发生什么。
他要断了陈家的念想,势必要先断了母后的念想。
东郭太子,别无选择。
太子不敬生母。
一时间,后宫中谣言四起,宫人们虽面上不敢明目张胆的议论此事,可背地里仍旧议论纷纷。
东郭王听说了这个消息后,不过淡淡一笑,接着一顶轿子低调的从后宫中离开,随行的还有几个侍卫。
东郭太子站在城墙上,目送那顶轿子离开。
他知道轿子里面的人是他的母后,此次一别,不知何日再能相见。
按照父王的性子,他定不会给陈家任何翻身的机会,也就是说不会给王后任何翻身的机会。
“爷,您既然舍不得王后,为何不去向王上求情?”
后面的侍从小心翼翼的问着,他实在有些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能将一向孝顺的太子逼到这个份儿上。
王后这些年来无大错,也无大过。
“孤不会去向父王求情,只有离开才是对母后最好的选择,况且这个选择,是孤亲自抉择出来的。”
轿子也出了第二道宫门,再过不久,他连个影子都看不见了。
侍从被东郭太子一句似是而非的话吓得肝胆俱裂,立刻明白原来王后之所以离宫,是因为太子在背后操纵!
“爷请放宽心,王后定不会责怪爷的,爷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王后好。”
侍从猛的低下头,第一次后悔平日里为多看些书,此时安慰起人来,也让人觉得干巴巴的,无半分诚意。
偏偏他有一肚子的话想说,却因为怕火上浇油,不得不闭上嘴。
这种感觉实在让人为难。
“不会怪孤吗?谁又能说得准呢。”东郭太子喃喃自语,回想起当时离开常青宫前王后看他绝望而又茫然的目光,或许母后永远也想不清楚。
也或许母后会一辈子责怪他。
但这一切都没关系,他会安排自己的人在国寺里好好照顾母后,即便是远在国寺永远不回王宫,母后仍旧是天底下最尊贵的那一个女人,谁也别想越过她去。
侍从从小跟在东郭太子身边,哪怕脑袋一时间转不过弯儿来,给他一定的时间,他就能想清楚其中的关节。
而此时东郭王后的离宫,也让他猜想到了陈家近日定会有一场不大不小的风波。
所以她小心翼翼的望着太子的脚尖儿,低着脑袋好奇的询问:“爷,您打算怎么处置陈家?”
东郭太子不答反问:“小五,你可还记得王国历史中凡是外戚干政,最后那些外戚都是何种下场?”
“诛九族。”小五心惊胆战的回道,连舌头都打结了,话都快说不清。
在这一点上,王室从来不退让一步,任由是谁也无法越过这道线。
“所以你认为,孤该怎么处置承家,趁他们还未来得及走上不归路之前。”东郭太子轻叹了一声,手指紧握成拳,手背上已经结痂的伤口暴露在小武的眼皮子底下。
小五只看了一眼便低垂下眼眸,心中已有了计量:“若太子愿意,只能将陈家外放,以此断绝他们所有不该有的心思。”
“你也是如此想的?”东郭太子点了点头,声音极小:“孤也是如此想的。”
世上从未有鱼和熊掌可以兼得这种好事。
王室已有了太多的忠臣,不再需要别人来横插一脚。
或许是因为东郭太子从不曾发怒,是以小五的胆子也大了许多,想到若是陈家抉择出错会给太子殿下带来何等严重的麻烦,他狠了狠心:“但是外放陈家此事绝不能容爷提出。”
太子殿下是未来的东郭之王,在名声上,太子绝不能有任何的污点。
这点不需要小五提醒,东郭太子也很清楚,他在心里盘算着,由何人去做此事更为合适。
想来想去,名单上也只有一个人的名字。
或许,他确实是该给无所事事的二弟找些事情去做了。
免得他整日胡乱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