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给我乖乖的坐在这里,要是敢乱碰这里的东西,东西做好了就不给你看。”
黎礼:“……”
好幼稚的威胁,但没办法,谁让她偏偏就吃这一套。
明白这人是担心自己不小心碰到那些细钉子而伤到了自己,她也就打消了心底的想法,倒是殷勤的为他端茶递水。
为了方便两人之间的往来,安逸臣不得不动手清理隔在他们之间的一堆乱木头。
另外一边,百合跟在花香身边,两人偷偷躲在不远处,听见旁边的人不小心踩上枯树枝发出声音,花香还嘘了一声:“小心点,别惊动了里面的人。”
百合默了默,不打算告诉花香这里距离作坊最少也有十丈,以她们的声音,绝不可能传到作坊里面。
花香探头探脑的,当某个人出现在她视线范围之内时,她的眼睛立刻亮了,鬼鬼祟祟的躲在大树后面,不停的碎碎念:“出来了出来了……”
等百合勉强看清那人是谁,额角青筋不受控制的跳了跳,顿时眼神十分诡异的盯着面前已身怀六甲的花香。
她从未想到看起来如此稳重的花香前辈原来暗地里也是一个如此幼稚的女人,怀着一个孩子,竟会为了等着看大丹公主的笑话而不顾艰难的站在这里。
还鬼鬼祟祟的,眼里闪着一股常人看不透的光芒。
简直将八卦的宗旨发挥到极致。
等大丹公主带人走远,花香终于忍不住心中的激动,下意识双手用力抓着百合的衣袖,兴奋的说道:“你看,我就说了,大丹公主绝不会在我们夫人面前讨着好处,瞧她灰溜溜夹着尾巴走的样子,简直不要太大快人心。”
百合十分无奈,她不想拆穿花香前辈的话。
刚才是谁担心的像个二百五一样,匆匆忙忙原地打转,还不顾自己身怀有孕大老远的从安陈别院和将军府来回了几趟,只为把夫人请过来,来一场教训妖艳贱货的打脸行动。
现在她却表现出来一副早有准备的模样。
眼看没有人回应自己兴奋的心情,花香不满的拉着百合的衣袖,忍不住微微用力瞪着眼睛望她,眼里升腾起一阵雾气,大有她不同意自己的说法立马哭出来的打算。
百合哪里见过这样的阵势,在将军府里无论是夫人还是将军都说一不二,没人敢在他们面前胡闹。
这时候见花香前辈竟然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她哪里能说得出否认的话,连忙赔笑着点点头,与她站在同一个战线,愤愤的说道。
“大丹公主简直太荒唐,一点都没有已为人妻的自觉,他那样的货色,哪里是夫人的对手,夫人一根手指头就能将她摁在地上连动都不能动!”
此话也不算昧着良心,毕竟在百合心里,整个大周能够对付夫人的人至今还未出生。
是以,她说的毫不亏心,眼中的怡然自得成功让花香转怒为喜,破涕而笑。
“日后我不在夫人身边的时候,你一定要看好大丹的公主,绝不能让她独自靠近将军,免得坏了将军的名声,让夫人收拾烂摊子。”
花香碎碎念,每一句话都在为黎礼打算,她知道自家夫人的身份虽比大丹公主珍贵多倍,但她们之间所夹杂的绝不是私人感情那么简单,其中还有几国的关系一直混乱交杂,至今未得到解决。
百合能做什么?自然乖乖应下,她并没有与一个孕妇争辩的打算,她还没丧心病狂到那种程度。
安陈别院再一次恢复平静,隐在别院深处的小作坊里,一男一女脸上皆带着悠然的笑意,其中一人殷勤的跑前跑后,另外一人面色柔和,光着膀子处理面前一大堆杂物,愣是不让女人动手。
黎礼实在好奇安逸臣到底在准备什么,这些天一直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他去什么地方必定跟着她这个小尾巴。
哪怕安陈别院的主事也也十分清楚长平将军和将军夫人感情甚笃,平日中更是形影不离,如新婚夫妻一般。
他们是自由了,但将军府中的安斐然却只觉得自己被两个不靠谱的父母共同冷落,只得灰溜溜的跑到安府向自家祖母诉苦。
安老夫人一个心疼之下便毫不客气的将人扣留了下来,整日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半个月下去安斐然的脸又圆了一圈,看起来极有福气。
而这时候,安逸臣准备的惊喜也已经差不多,他拿着一块红布将黎礼的双眼蒙了起来,两人同上马车时,旁边的下人们也安静的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黎礼坐在马车上,哪怕双眼被蒙了起来也无丝毫不安,反倒笑眯眯的说道:“今日这么大费周章的,还将我眼睛蒙了起来,要是等会儿礼物不合我心意,我便要罚你睡半个月书房。”
安逸臣闷闷的低笑了两声:“若是夫人满意又当如何?若是夫人极为满意又当如何?”
即便蒙着眼睛,她仍旧准确的找到安逸臣身上最软的一块肉用力的捏了一下,耍赖道:“满意便满意了呗,还能如何?”
安逸臣失笑摇头,不在这里与她做任何争辩。
他一向知道以自己的嘴巴功夫,无论如何也说不过能言擅道的黎礼,与其在这儿与她进行吃力不讨好的争论,或许他更应该想想,等会儿该讨要什么报酬。
所以,面对这种情况时持安静明哲保身才为正道。
马车越走越偏僻,绕过繁华的街道,茂密葱郁的树林,长着成片成片野草的山坡,来到稀少无人烟的码头,面前是宽洪的河流,时不时有一两条鱼儿从水草中游过,溅起一片涟漪。
安逸臣亲子将她扶了出来,驾马车的仆人识趣的走到一旁大树底下。借着炽热的阳光半眯着眼睛打量不远处的一对璧人。
阵阵水流声划过耳边,一阵混着泥土的芳香味道窜进鼻中,黎礼耳朵一动,疑惑的问道:“你带我来河边做什么?”
安逸臣难得的卖了个关子:“你猜猜。”
黎礼嘴角含笑,面色柔柔:“我不想猜,由你亲自为我揭开谜底如何?”
她若是想猜,轻易便能猜到这次的惊喜是什么,但她不想让安逸臣失望。
面前的男人虽什么都没说,可从他这么多天硬是瞒着她,被逼得额冒冷汗都紧咬牙关一个字也不透露,就能看出他到底有多在乎这次的惊喜。
不说别的,光是仪式感便能让他心生满足。
她又如何会破坏这等惊喜?
当覆在眼上的红布拿开,一阵强光刺来,黎礼还有些不适应,等能看清眼前的一切后,她才抬起头望着远处。
原本什么也没有的码头上出现一艘很精致的游船。
船有两层,而船上的每一个痕迹都让她十分熟悉。
她眸光动了动,眼睛竟毫无预兆的开始湿润,雾气在眼中汇聚成泪,一滴一滴砸在脚下的青草地上。
“别哭。”安逸臣轻柔的为她拭泪,铁血男儿也有绕指柔:“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你想去什么地方,我都陪你。”
“京都的十年,我用剩余的一辈子与你相陪。”
想去哪里都可以,愿不愿回来都没关系。
黎礼哭的狼狈,眼眶通红的吸了吸鼻子,带着哭声问道:“我们就这样离开可以吗?我还没吃午膳呢。”
“没关系,船上有厨师,是家中的方大厨。”
“那娇娇和锤锤怎么办?他们还那么小,我们当爹娘的不能这么不负责任。”
说的越多,她越觉得委屈。
从上辈子她就想天高任鸟飞,海阔任鱼游,只可惜在京都挣扎了那么久,她哪怕身份尊贵,仍旧有放不下的东西。
安逸臣静静的听着她说,待她说完后才道。
“儿子女儿都长大了,有父亲和母亲看顾一二,他们会很幸福。”
从他们出生开始,他们的一生都会顺遂。
黎礼:“但我们还没有与人透露消息,若是这样走了,京中找不到我们会大乱的。”
安逸臣摸她的头:“不会,离开前我便与府中通了气。”
无论黎礼担心什么,安逸臣总有办法轻而易举的一笔带过。
为了今天,他准备了很长的时间,在那时段时间里,他已打理好了所有一切,即便他们离开了整个京都,也无人敢给他们的儿女脸色看。
有些人,之所以疼爱儿女只是因为他们是她与他的骨肉。
放下儿女又如何?
顺了她的意又如何?
他知道,这辈子黎礼最大的心愿便是出去走一走。
她为了他们的家付出了许多。
若她能够嫁给身份普通一些的人,以她东郭大长公主的身份,她想去什么地方都可以,无论到何处她都是座上宾。
黎礼等着他,用他干净的衣袖胡乱的擦了擦脸上不知是眼泪还是鼻涕的液体,愤愤然道:“你是不是胆子大了,竟敢背着我准备这些!要是我不喜欢怎么办?”
安逸臣嘴角含笑:“那你喜欢不喜欢?”
“……喜欢。”
“想不想去看看它?”
“……想。”
“那,要不要与我一起走?”
“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