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子衿显然有些毛躁,双手将会议室的大门推开,笔直的站在门口,低垂着眼帘看着韩溯,默了好一会。才嗤笑一声,说:"挺好的,这样才有意思,不是吗?你不知道我有多么孤独,这么多年过去,能跟我对抗的人,大概就只有你了。"
他微微眯缝了眼睛,双手插在了裤袋内,缓缓的一步步过来,拉开了主位左手边的位置,弯身坐了下来,手指轻抚着嘴唇,"听说你要宣布事情?宣布什么?"
韩溯只是抿唇浅笑,手指轻轻的敲着桌面。一下又一下,缓缓的将目光落在他的身上,眉梢一挑,说:"你猜猜看,也许对你来说是个惊喜。噢,不,是惊吓。"最后'惊吓'二字,韩溯是用口型表述的,并没有发出丝毫声音。
韩子衿倒是不动声色。双手交叠放在肚子上,脸上的笑容依旧,缓缓的点了点头,便抬手抵着下巴,一脸无谓的说:"那我就拭目以待了。"他韩子衿若是连这一点心理素质都没有,也不可能存活到今天了。
没人能够抓到他,绝对不可能。
韩溯勾了勾唇角,没再说话,两个人便静静的坐在会议室内,等着各个股东的到来。
约莫过了半个小时,会议室内便陆陆续续的坐满了人,韩家的长辈一个个都到齐了。均是正襟危坐,一脸严肃的模样。
十点过了一刻,所有人等的都有些不耐的时候,会议室的门再次被推开,韩子衿回头看了一眼,眼皮突突的跳了一下,来人是韩海铭生前的私人律师,专门负责管理韩海铭手里的动产与不动产,姓孙。
孙律师并不是第一次出现在这样的场合中,上一次是被韩子衿请来宣读韩海铭遗嘱的,而这一次却是韩溯将他请到了这里。
韩子衿脸色微凝,转头看向了韩溯,眼皮再次突突的跳了跳。
韩溯的眼中噙着一抹戏谑。深深的看了韩子衿一眼之后,这才站了起来,说:"好了,现在人都到齐了,那咱们的会议就开始吧。在这里,我向各位股东说一声抱歉,我父亲生前调皮,做了一件挺不可思议的事儿,这件事我也是近期才知道。"
"其实呢,我跟我弟弟无论是谁来管理SC都是一样的,毕竟我们是有血缘的兄弟,虽然不是同一个母亲生的,但不管怎样我们都是韩家的人。咱们一起共同进退,这应该是我父亲最愿意看到的场景。"他说着,还侧头看了韩子衿一眼。
"只不过我考虑再三,仔仔细细的想了想。我这弟弟一直以来都只喜欢餐饮,我这个做哥哥的怎么能不支持他的想法。所以我想了又想,还是决定把这件事公布于众,让我的弟弟能够安安心心的去搞他的餐饮,无忧无虑的过日子,像以前一样。"
话音落下,几乎在场所有人都将目光落在了韩子衿的脸上。大伯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游移,片刻才出声,问:"究竟是什么事?海铭做了什么?"
"是啊,我也很好奇爸爸究竟做了什么。"韩子衿依旧笑着,但多多少少能够猜到这其中可能有诈,韩海铭果然也不是省油的灯。
"别着急,大家很快就知道了。"韩溯说着,就让秘书把准备好的文件一一发了下去,"这些都是复印件,不用看的很仔细,两份东西,分别看一下日期就好了。"
秘书将两份文件递给韩子衿的时候,他心里的猜测落实了,老东西坑了他一票!两份文件,一份是资产转让,一份则是之前听孙律师宣布过的遗嘱。
在这份遗嘱签署之前,韩海铭早就将手里所有的产业,差不多陆陆续续全部转到了韩溯的名下。所以韩海铭在签署这份遗嘱的时候,名下已经没有任何产业了。这不过是给人过家家玩的废纸而已,韩子衿的脸色微微发白。
"嗬,二哥这是什么意思?"
"孙律师,你来告诉大家。"韩溯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孙律师微微低了一下头,往前走了一步,从公文包内取出了两份原件,说:"这两份就是原件,如果大家不信,可以一一传阅。韩海铭先生约莫是在半年之前,也就是从去年开始,吩咐我办理财产转让的事项。并要求我作废最早立下的遗嘱,也就是这份文件。"他说着,又从公文包内取出了一份文件,先是递给了韩溯。
韩苏笑了笑,直接递给了韩子衿。
最初的遗嘱内,韩海铭算是绝对的公正,他的财产划为四份,受益人分别是韩溯,韩子衿,小姑,还有宋灿。
相对来说,韩子衿受益最大,而韩海铭的转变是在哪里呢?孙律师刚刚说的时间点,大概正好是宋灿用自己的命去害韩溯的那段时间。
韩子衿微微蹙了眉,忽的想起了一个人,林建。他捏着纸张的手紧了紧,薄唇紧抿,微微抬眸看向了韩溯,眼里依旧含着笑容,没有半分惧怕的样子。
孙律师继续说:"整个过程韩海铭先生要求绝对的保密,不能外泄一点消息,我作为韩海铭先生的律师,自然是要满足他的任何一个要求。"
"至于这一份遗嘱......"孙律师默了一会,侧目看向了韩子衿,说:"韩海铭先生要求立这份遗嘱的时候,我也挺疑惑的。不过等到韩三少亲自来找我,我才明白韩海铭先生的用意,这份遗嘱是做给韩三少看的。"
"韩海铭先生也是在考验韩三少,只不过这考验没有通过,韩海铭先生留给您的东西,已经转给了慈善机构了。韩三少,这就是为什么有了遗嘱,可您名下的财产迟迟没有气色。就是您在这SC的股份,也不过是之前韩海铭先生赠予您的百分之十二而已。"
韩溯缓缓的坐了下来,唇角噙着笑。会议室内静默了数秒,才开始发出窃窃私语的声音,这声音一浪高过一浪。
这时小叔开口了,"韩溯,谁不知道二哥生前偏爱的人是谁?你现在甩这些东西出来,我不免有点怀疑二哥的死因了。"
"小叔的意思是,孙律师是跟我一伙的咯?是我在抢东西?抢......子衿的东西?"
韩溯微微眯了眯眼睛,看了小叔一眼,又转向了大伯,"那大伯你觉得的呢?"
"有理有据,海铭的心思也只有他自己知道,现在人已经不在了,说什么都没用,一切就看证据。现在这些已经很明显了,老幼你说这话的意思是你也有证明?"大伯的立场还是保持中立,不偏任何一个。
孙律师微微一笑,伸手再次从公文包内拿出了一个黑色的录音笔,笑说:"当律师那么多年,这点谨慎还是有的。你们可以听听看,里面有韩海铭先生亲口说的话。若是不信,也可以交给警察检验,想来韩海铭先生生前的音频录像还是有的,让警察做一下对比,就一目了然了。"
说着,孙律师就开了开关,片刻韩海铭的声音就缓缓从里面传了出来,声音沉稳,态度坚定,很明显就是自己的决定。
韩溯单手抵着下巴,眼神在韩子衿和小叔的身上扫来扫去,问道:"要不要交给警察?"
紧接着,下面的人又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韩溯笑着说:"子衿,其实爸爸也是考虑再三,成全你的理想而已,你不是想开餐厅吗?现在好了,你可以安安心心的去搞你的餐厅了。不会有人再逼迫你进公司,让你做你不愿意做的事情,以后这公司就交给我吧。你需要任何帮助,我都会无条件帮助你的。放心吧,要支持你的餐饮事业,还是绰绰有余的。"
韩子衿的脸色终于沉了下去,薄唇紧抿,指间不停的拨弄着纸张,一点一点的卷起来,又一点一点的揉平,如此反反复复好几次。议论的声音越来越多,所有人都在等一个定论。
大部分股东还是有些搞不清楚状况,但明眼人一下就能看出这必然是家族内斗,两兄弟之间的斗争。这韩子衿虽说如今也是韩家的一份子,但大多数人都知道,他是个私生子,而且还是属于那种来路不明的私生子。
只不过一直以来,韩海铭对这个儿子保护的比较好,也看的出来他的重要性,因此他之前上位倒是也觉得合情合理。如今再看看手里头的这些东西,之前的一切便都成了一场笑话,没人明白这韩海铭脑子里在想什么。
但若仔仔细细想来,这韩海铭做的这一手也算是人之常情,毕竟韩溯是正室所出,在场年纪稍大的人都知道,当初韩海铭跟他的原配感情有多好。自打他原配去世之后,韩海铭身边就没有过第二个女人,这也算情深的一种表现。
当然,很有可能韩海铭是私底下找的女人,不过是保密工作做的好,一直没有被挖出来而已。但无论怎样,如今跟韩海铭合葬的还是他明媒正娶的第一任妻子。
"这也太过于儿戏了,完全就不考虑我们这些股东的利益!"不知是谁出声说了一句,紧接着便纷纷有人应和。
一时之间怨言四起,此举对这些股东来说确实是非常不负责任,韩溯自然也能猜到如今这个局面。
"你们韩家内部要怎么搞都不管我们的事儿,但这件事事关整个SC你们这是把我们这些股东当猴子耍是不是?一会这个一会那个的,我们这些股东也是相信你们能给我们带来利益才入股,你们可倒好,唱了一出又一出。你们要觉得自己特别强大,家大业大的,我们可以撤资退股啊!"
这一个两个的明显是跟风,话多的自然是那些个手里股份较多的,大部分小股东是没什么话说,其实也没太大影响,只是韩溯把如今董事长的位置坐实了而已。这些个股东里头,自然是有站在韩子衿这边的。
"韩溯,你自己的事情可还不消停呢,之前赵小铭的事情到现在还没告一段落呢,这公司要真交到你手里,我们可不放心,万一沾染点歪门邪道的东西,政府一干预进来,就别想着好。"
"就是就是,韩溯身上负面消息太多,这董事长的位置就没有韩子衿来的合适,企业需要正面向上的领头人。这负面新闻太多,有损企业形象和信誉度。"
......
他们叽叽喳喳一顿说,韩子衿不慌不忙的,抬手做了个禁声的动作,坐直了身子,将手里那份已经作废的遗嘱往前推了推,面带微笑的看向了韩溯,问:"那么二哥你打算怎么做呢?"
"很明显。"韩溯拍了拍自己的位置,说:"董事长的位置还是由我来坐,只不过原来最后的决定权要通过你,那么现在就取消这一步了。你如果愿意的话,可以继续当副总,只不过我考虑到你不喜欢这些个尔虞我诈的,那么就每年拿分红,做你喜欢的餐饮也没问题。父亲不会怪你的。"
"董事长这个位置,恐怕也不是二哥说想坐就能坐的,毕竟这些股东也不是摆设用的,对不对?"
"噢?你的意思是说,大家觉得我不够资格坐在董事长的位置上?何以见得?论股份,我是第一大股东,论贡献度,在SC我手里的项目应该不在少数。更何况我如今还是申滕的老总,有谁不服我?对我有意见,可以站出来说。"他说着就转开了视线,看向了在座的诸位。
"第一大股东?"韩子衿整整衣服,"二哥,你就那么确定你是第一大股东?"他介向扛。
韩溯侧过头,对上了韩子衿的目光。
"在申滕我坐第二,可在SC未必。小叔,三叔,姑姑,你们说对吧?噢,还有一个韩莫大哥。"韩子衿说着,缓缓站了起来,面向众人,说:"不如这样吧,我们重新票选SC董事长如何?既然这些遗嘱都作废了,父亲又去世的那么突然什么话都没留下,那么为了公平起见,我们重新票选。至于各位手里持有的股份,相比也得重新做一份资料,找律师来公正了。"
"二哥,你觉得我的提议怎样?"不等韩溯说话,他就转向了各位股东,"大家觉得可行的请举手。"
一行人议论纷纷之后,就开始举手,起初是三三两两的,后来便开始多了起来,好像越说越觉得有点道理。
韩溯偏着头,看着一只只举起来的手,连叔伯也都举了起来,自是没什么话可说了。约莫过了十几分钟之后,韩子衿转头看向了他,做了个请看的手势,说:"这是大家一致认同的结果,股东该有的权利,二哥不会不给吧?若是强权,恐怕是会失了民心。既然二哥如此自信,应该不会害怕票选的问题吧。"
"想不到你还挺在意公司职位的,我还以为你是真的喜欢餐饮业呢,看来连父亲都看错你了,所有人都看错你了。你不是不争,你只是表面上不争而已。"
"嗬。"韩子衿将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笑道:"我不想让父亲失望,他生前希望我做的,我必定要做到。怎样?二哥的意见是什么?"
"行,没问题。你想什么时候进行?今天?"
"一周之后,如何?"
韩溯沉吟了片刻,笑了笑,说:"三天。"
其他人都没什么意见,十多分钟之后,会议室内的人就走的差不多了,同之前一样,会议室内只剩下了韩溯和韩子衿。
等最后一个人走出会议室,韩溯才悠悠然的站了起来,收拾了一下桌子上的东西,说:"我给你最后三天垂死挣扎的机会。"
"我给你三天考虑的时间,用SC和申滕还有你从韩家找出来的那些东西来做交换,不然三天之后,我保证你再收到的器官将不会是假的。嗬,我会一分一分全数还给你。"韩子衿笑着转身,行至会议室门口,再次停住脚步,低低的笑了起来,说:"你看我这记性,那么重要的东西竟然给忘记了,还记得谢三吗?"
他转过头,迎上了他的视线,唇角一挑,"看来你是记得的,那你一定记得你没有找到的那些底片。哎呀,你说巧不巧,那东西竟然在我这儿。"
"说真的,我挺想知道当时你看到那种场景的时候,心里头在想什么?"
"一定跟你想的不一样。"韩溯的脸色微沉,"韩子衿,你找错交流对象了,我跟你可不一样。"
"当然不一样,你堂堂韩家二少爷,怎么会跟我一样。但你妈跟我妈是一样的。"他哼笑了起来,眼神里充满了讥讽,"好好考虑清楚了,我的二哥。"说完,他就转身出去了。
韩溯闭了闭眼睛,面色铁青,深深的吸了口气,等走出会议室脸色才有所缓和。行至办公室门口,韩莫站在那里,神情严肃似乎专门在等他。
他默不作声的过去,不动声色的开门进了办公室,韩莫紧随其后。
"有事?"韩溯抽了跟烟出来,将手里的东西随意的丢在了办公桌上,人却坐在了沙发里,伸手示意了一下。
"我有麻烦。"
"看出来,不但你有麻烦,小姑,三叔,小叔都有麻烦吧?"他翘起了二郎腿,身子往沙发背上一靠,神情显得异常疲惫。
"看样子你也有麻烦,我听说宋灿不见了。"
"这件事不归你管,你说你自己的。"韩溯沉着脸,很显然没有想跟他抱头痛哭,或者说分享心情的打算。
韩莫想了想,也就坐了下来,顺手拿了一根韩溯的烟,"韩子衿有问题。"
"这不用你说我也知道,是你的女人出问题了,还是孩子出问题了?"
韩莫斜了他一眼,"都有问题。"
"还有,小叔和三叔不是出问题,他们本身就掺合在这件事里。毒品的生意小叔一直在碰,三叔是跟着他做的。现在看来最有问题的是韩子衿,很显然他是主导地位。小姑和我顶多是被威胁。他要股份,我替你算了一下,极有可能他会超过你,三天之后,你的胜算不大。如果我爸这边......"
"大伯本来不喜欢杨茜茜,如果只有这个女人他一定不会管她的死活,但有个孙子,就未必了。三天之后,我没有胜算,但我想他撑不了三天。"
韩莫盯着他看了半天,忍不住问:"那宋灿呢?"
"这是我的事儿。"
"韩溯,今天我就把话说开了吧,就现在这个节骨眼上,我一定帮你。如果三天之后,董事会上他的股份加上小叔和三叔还有小姑的,超过了你的,我会跟我爸当众宣布,把手上的股份都给你。"韩莫此时此刻的表情显得异常严肃,抬手拍了拍韩溯的肩膀,"小叔和三叔一定是说不动了,我爸已经告诉我了,之前他跟二叔已经彻底断了捞偏门的线,但小叔只是表面上同意,私底下还是单干。"
"之前他们几个兄弟为这件事吵过好多次,但每次都阻止不了,后来想想小叔也干不出什么大事儿来,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免得闹起来,让外人知道了后果不堪设想。其实最没想到的应该是韩子衿......"韩莫低笑,摇摇头,说:"我们都已经知道的事情,你应该知道的更早。"
"别的我也不多说,我们韩家能走到今天这个位置,我们谁都不希望公司落在外人手里。纵使我不服你,但现在这种情况,也只有你这种利益为重,抓不到软肋的人才能去对抗他。我们一定是站在你这边的,你可以放心。"
韩溯闻声,不由深深的看了韩莫一眼,吸了口气,笑说:"这话我怎么觉得那么不中听呢。"
"那我就问你吧,如果给你一个选择,要么宋灿死,要么放弃你手上的东西,你选择哪个?"
"你应该明白,我一定不会做这道选择题,不会有人死,韩子衿也不会得逞。"他默了一会,吐了口烟,抿了抿唇,略有些别扭的说:"谢谢你。"
韩莫一顿,有些没反应过来,看着他笑了一下,说:"你再说一遍?"
"出去吧。"
"韩溯,你变了。"韩莫灿然一笑。
真是难得同心,这种团结起来的情况,在韩家已经很久没有发生了,他们这些堂兄弟之间,哪个不是勾心斗角的厉害?要说团结,那得追溯到年少的时候,一行人年纪都差不多,一到过年,就一群孩子一块玩。
什么事儿都团成团,打架吵架欺负小孩,俗称是个韩家帮。那时候韩溯也混在里头,话不多,那心肠绝对是热血的,打起架来最狠的一个。
后来,一个个都长大了,感情就变得不够单纯了,基本上就呈现了一个貌合神离的状态。其实不管是处于什么位置的人,都希望家庭和睦,父慈子孝,兄弟情同手足,再多一点,就是夫妻和谐。
年纪越大越希望如此。
韩莫出去后,韩溯一个人坐了一会,心情莫名沉重。有些事情,他不愿意多想,容易乱了心神。可他又不得不想,因为脑子不受自己的控制。
他忽然想起了沈婉婷生日宴那天宋灿对他说的话,原来到最后的最后他还是让她身处陷阱。他深吸了一口烟,由着吸的太过于用力呛着了,就用力的咳嗽了起来。
等他缓过来,还能听到办公室里自己咳嗽的回声,站在最高处的悲哀,就在于你要舍弃很多东西,一路往上一路丢,纵使你抓的再紧,也会有抓不住的时候,当你站在巅峰时,身旁已经没有人了。
你下不去,她也上不来。
......
隔天,苏梓主动约了韩子衿见面,给他打电话不接,所以她发了短信。
韩子衿敲开苏梓家门又是在午夜时分,苏梓还没有睡觉,她穿着睡衣打开了门,短短几天不见苏梓瘦了一圈。
"你终于肯来了?"她的脸色不好,可看到他时,眼里却微微闪烁着光。
"有事?"韩子衿没有进门,只是沉着脸站在门口,很显然他现在心情不好。
苏梓笑了,挺了挺背脊,说:"你打算这样聊吗?"
韩子衿上下扫了她两眼,抬脚往前,苏梓迅速的侧过身子,站在门边给他让出了一条路。
餐桌上还摆放着丰盛的晚餐,不过都已经凉了,很明显苏梓一筷都没有动过。韩子衿走过餐厅的时候,扫了一眼,神色没有什么变化,径直的走向了客厅,弯身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苏梓去厨房倒了杯水,将杯子放在了他跟前的茶几上,随即就识趣的坐在了一侧的单人沙发上,说:"我给你发短信了,没看见吗?"
"我很忙,没那么多时间。"韩子衿没看她,目光落在电视屏幕上,两个人的身影都在上面,一个在左边,一个在右边,中间隔着好大的距离。
苏梓抿着唇,默了好一会,才微笑着问:"肚子饿吗?饿的话我去热一热饭菜,你再吃一点。"
"不饿,你想跟我说什么?"不知什么时候他手里多了一只打火机,正在玩。
看他的神色很显然已经不再陪她玩所谓的爱情游戏了,她侧着头,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看,时间越久,那神色就越发冷淡,甚至还有一点绝望在里头。韩子衿略有些不耐烦,愣睨了她一眼,说:"够了吗?这戏不必再演了。"
"为什么不找我了?"苏梓低垂了眼帘,笑问。
"你觉得还需要吗?"韩子衿冷嘲,"我来找你,还不是给了你机会套话?只是很可惜,在我身上耍心眼,你还嫩了点。不过我还挺好奇,宋灿跟你关系那么好,她也舍得把你放在我的身边?还真是一群不怕死的人。"
苏梓呵呵的笑了起来,"怎么?不行吗?她都以身犯险了,我怎么就不能帮帮她呢?这不都是你的功劳么?故意接近我,给了我那么多假象,如今又利用我抓了宋灿,你应该很高兴才对。我们都那么愚蠢,被你耍弄的团团转,你还不高兴?"
"不过我挺好奇的,你为什么不杀了我灭口?韩青,杀人对你来说不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那么简单吗?为什么要留着我?"
韩子衿略微顿了一下,侧目看了她一眼,"知道的不少。苏梓,我给你机会,你不要是吗?"
"韩子衿,你知道我现在觉得自己有多恶心吗?我倒是希望你杀了我算了,不然我永远都忘不了我自己竟然喜欢一个杀手!"
"爱上过我的女人不止你一个,所以你不需要有这样的负担。你应该感到庆幸,你是唯一活下来的人。"韩子衿笑着,侧头看向了她,说:"高兴吗?应该很高兴吧,毕竟你在我这儿真是很特别了,你就不问问我对你有没有感情?"
苏梓的脸色越来越白,一点儿血色都没有了,她幽幽转头,对上他的视线,勾唇一笑,缓缓的站了起来,走到他的身边,挨着他的身体坐了下来,整个人靠在他的身上,说:"那你对我有没有感情?"
韩子衿低眸看了她一眼,抬手轻轻的捏了一下她的下巴,"你觉得呢?"
她哈哈的笑,一双眼睛变得通红,忽的起身一下跨坐在了他的腿上,双手抱着他的脖子,说:"要不在我死之前你跟我说一句我爱你,也算是让我死的瞑目,如何?"
两人对视了约莫三分钟时间,韩子衿笑了起来,抬手拧了一下她的鼻子,"你应该知道我很讨厌做那种事,你......是个例外,你想我倒是可以给你,不过你得先告诉我,你的目的是什么?"
"我只有两个目的。"她倒是没有掩饰。
韩子衿轻挑了一下眉梢,手指慢慢的从她脸上往下移,划过她的脸颊,她的唇,她的脖子,最后停在她的胸口,眼眸微微眯了起来,"说。"
"一个是你,另一个我想知道宋灿在哪里。"
"我?"他抬起了眼帘,眼中带着戏谑,"想要我?你还是第一个要我的女人,通常那些被我骗的,在死之前都想杀了我。"
苏梓凑过去,手指摸了摸他的嘴唇,眼睛还是红红的,说:"我怎么舍得杀了你。"
"你舍不得的应该是宋灿吧?"他抬手夹住了她的手指,轻轻一拧就讲她的手指掰开了,并伸出一只手戳住了她的胸口,用力的将她推开。神色变得十分冷淡,侧过头不再看她,"别往枪口上撞,你越是这样,就说明你的目的越不单纯,苏梓你现在是拿着命在玩,知道吗?"
"怎么?你舍不得杀我啊?"她又扑了过去,"那我是不是第一个你不舍得杀的人?"
"在我的世界里没有舍不得三个字。"他转头的瞬间,苏梓的脸就近在眼前,两人的鼻子相触,韩子衿的脸色更冷了一些,深褐色的眸子没有丝毫波动,微微抿了抿唇,说:"你想死?"
"死之前你能告诉我宋灿在哪里吗?这样我死也能死的安心一点,也算死的有所价值了。"
"搭上韩溯了?在我眼里女人都是妓女!你也一样!"他猛地一用力,算是出了一拳,直接打在了苏梓的肚子上。
然而,苏梓依旧牢牢圈住他的脖子,嘴唇紧抿,咬着牙一声不吭。生生忍下了这一拳,等到疼痛减轻,她才咧嘴一笑,说:"你吃醋啊?我跟别的男人近一点,你就不高兴啊?"
"放手。"他冷声说。
苏梓依旧扒着他的脖子,凑过去想要亲他的嘴,韩子衿却迅速撇过了头,避开了。苏梓无声的笑了,再次凑过去,这一次韩子衿还是避开了。而且他的目光已经变得十分阴沉,显然此时此刻他的耐心已经到了极限。
苏梓不知道自己是该高兴还是该悲哀该恐惧,眼前这个男人对她的耐心还真是很足,第三次,她终于十分成功的堵住了他的嘴,整个人撞在他的身上,双手死死的圈住他的脖子,对着他的嘴不停的啃咬。
她的眼睛睁的很大,就这么直直的看着他的眼睛,看到他眼中愠怒时,一直在眼眶里头打转的眼泪落了下来,不偏不倚的落在了韩子衿的脸上。他微微的皱了眉,双手掐住她的手臂,想将她推开。
也不知道这女人哪儿来的力气,双手双脚将他死死的夹住,嘴上也毫不客气的啃着他的嘴,咬的他的嘴一阵疼,渐渐的甚至能够尝到血腥味。
两人挣扎间,苏梓趁着他不注意从口袋里取出了一把瑞士军刀,弹出刀刃,要往他的背脊上插下去的时候,韩子衿一把就扣住了她的手腕,两人的唇还贴在一块,苏梓眼里有一种狠绝。
手上用了点力,可下一秒,她整个人就被韩子衿甩了出去,背脊重重的撞在了茶几上,下一秒连人带着茶几一块倒在地上,玻璃杯在她撞上茶几的时候就砸在了地上碎了,她双手条件反射的撑住地面,来不及躲避,玻璃渣子就嵌入了手心和手臂上。
她只哼哼了两声,咬了咬牙,没有叫出声。
那把瑞士军刀掉在了她的身侧,刀刃指向了她。
苏梓一抬眼,就看到了那把刀,刀刃闪着光,上面竟然带着一点血迹,不知道是哪儿来的。很快,她的眼前就出现了一双男式皮鞋,韩子衿进来的时候没有换鞋。
他缓缓的蹲了下来,伸手将那把刀拿在了手里,唇角微微扬起了一个弧度,侧过头看向了苏梓。
PS:
两更合并,今日更完了,是不是提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