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内,景晋鹏端坐在病床边上,面带笑容的看着床上的韩溯,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手指一动一动的。笑说:"听说你伤的挺严重的,这韩青对你们韩家的怨气还真是挺重,我本该早点出手。只不过他手上捏着个人,我也不好轻举妄动,否则的话你也不必受这样的苦。怎么样?这伤得养多久?"
"景老放心吧,公司里还有程昱在,既然咱们如今是合作关系,有些事情我心中有数,定然不会耽搁。"韩溯笑了笑,忽的像是想到了什么,直起了腰杆,笑说:"景老坐了半天,我都忘了给您倒茶了,照顾不周。"
"不必。之前在韩太太的病房里喝过了,你两是一家子,就当是你给我倒过茶了。"景晋鹏伸手摁住了他的手背,脸上的笑容丝毫未变,只是深深的看了韩溯一眼。
韩溯微微一顿,轻笑了一声,说:"是吗?让景老费心了。"
"没事,我只是顺便而已,看一看也不费事儿。那孩子也怪可怜的。遭了一身的罪,你啊该多疼疼她。男人啊,只有先顾好家里的女人,这事业才能干的好。"
韩溯抿唇浅笑,轻点了一下头,说:"是,景老说的是,等出院了,我一定好好疼她,将她照顾的妥妥帖帖。"
"看样子你也很喜欢这小丫头片子,这么说来,是怎么都轮不到那我傻儿子了?也是。你这一身的伤,也是为了她。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能然男人下跪的女人,这分量得多重啊,你说是不是?"他不动声色的说着,仿佛只是在感概什么。
韩溯对此但笑不语。
"说起来,这女人也真是红颜祸水,她能扶起一个男人,也能击垮一个男人。不过呢,我更欣赏重情重义的男人。"这句话里暗含的意思不就是他更喜欢好控制的人。
韩溯依旧不说话,静静的听着。
景晋鹏又坐了一阵,聊了些有的没的,就起身告辞了。走的时候。他回头看了韩溯一眼,笑了笑,说:"希望我们能够达成双赢。"
"当然。"
他笑着抬手虚指了他一下,就转身走了。病房的门轻轻合上,韩溯脸上的笑容就落了下来,吐了口浊气。
景晋鹏来了这么一趟,宋灿的表情就显得有些凝重,病房内安静的出奇,苏梓知道的并不是那么全面,她只知道韩子衿的身份,还不知道景晋鹏才是跟这件事牵扯最深的人。眼前这两人面色都那么凝重,她就猜测这事儿是不简单。
她想了想最终什么都没问,只借口去上了个厕所。
苏梓一出去,宋灿就抬起头看向了景珩,说:"我猜你爸不会是想用我来控制韩溯吧?"
"韩溯已经跟我父亲合作了,他们两个现在是同一条船上的人。韩溯替我父亲做事,那是迟早的事情。"
此话一出,宋灿莫名想到了韩子衿死前跟韩溯说的那些话,顿时这心里头像是被什么束缚住了一般。韩溯说的没说,韩子衿是死了,可他在死之前给挖了个大坑给韩溯跳,而韩溯也是真真切切的跳了下去。
"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你都不会听,你们......你们两个现在不愿意分开,我也很明白,可是宋灿,能不掺合一个算一个,不是吗?韩溯现在是没的选,你可以。"
"我可以吗?"宋灿冷笑了一声,转头看向了景珩,说:"我怎么觉得我根本就没有选择的余地呢?我就好奇,你想带我走,是真的带我走,还是替你父亲看着我?"
"我父亲的事情我从来没有掺合进去过,他做什么,我不想管也根本管不了。如果不是因为你,我根本就不会主动去找他。其实只要韩溯守信,你就不会有事,但谁又能够保证韩溯会一白到底?跨进去了,就不可能再白了。"
"他若真为你好,不想连累你,就回会主动跟你离婚,不让你牵扯到这种事情里去。宋灿,你该好好想想自从你们两个扯上关系之后,你为了他受了多少伤。还记得心脏吗?你还能承受住像这样的伤害吗?就算你能,他如果舍得,那说明他根本就不在意你。"他说的严肃而又认真,话音刚落,他的手机就响了起来,是景晋鹏来的电话。
他看了一眼,冲着宋灿温和的笑了笑,说:"我晚上再过来看你。"
宋灿没有回应他的话,这简单的几句,莫名的戳了她的心窝。他也只是站在原地等了一会,才苦涩的笑了一下,捏了捏手机转身走了。
病房的门打开,苏梓就站在门口,两人对视了一眼,景珩什么也没说,只侧身出去,走远了一点才接起了电话,头也不回的走掉了。
苏梓侧头看了一眼,这才转头望向了撇开头去的宋灿,显然事情比她想的要复杂很多,不过这种事情似乎没有人能够帮忙,就算想帮,也是无能为力。
苏梓关上病房的门,默不作声的走了过去,坐在床边,伸手握住了她的手,什么都没说,就这么静静的坐着。
默了许久,宋灿才微笑着看向了苏梓,说:"干嘛不说话?我以为你应该要劝我。"
"劝什么?像景珩那样?"苏梓笑着摇摇头,说:"他都说过了,我又不是复读机,不用再重新说一遍。你这心里要是有了决定,不管我们说什么,都动摇不了你,我就说一句,我不愿意再看到你受到这样的折磨。我相信,你也无法承受了,不管是身体,还是心。"
宋灿看着她,片刻之后,微微的笑了起来。
......
随后的日子,一切都风平浪静,仿佛一切都已经过去,天空放晴,阳光拨开浓雾将整个城市照亮。
韩溯的那个庄园经过彻查,除了在阁楼的角落里发现了一个跟其他位置不同的微型摄像头之外,没有发现任何有价值的信息。韩子衿做事很干净,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警方连韩溯在地下室看到的那两段录像都没有找到,不是被销毁了,就是有可能被人拿走了。
韩子衿的尸体最后由警方处理,没有像样的葬礼,就找了几个负责人,把尸体火化,找了个墓园安葬了,最后没有冠以韩姓,墓碑上没有照片,只有一个名,和死亡时间,十分简单。当然有这样一个模式,还是韩溯打点过的,否则大约连一个墓碑都不会有。
韩子衿下葬之后,苏梓去看过一次,买了一束百合花,看到那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墓碑,她忍不住笑了,将鲜花放在了墓碑前,缓缓蹲了下来,轻轻的摸了摸墓碑上的字,笑说:"到最后,连姓都丢了。这就是你的一生,这便是你该有的结局,虽然可怜,却永远得不到人的原谅,可怜又可恨。"
那天,她在墓碑前站了很久,毕竟以后她再也不会来了,就当最后,最后一次陪陪他。
......
沈婉婷的尸体在警局放了大概一周之后,由沈婉宁来认领回去,宋灿从姜朔嘴里听到这件事的时候,还是有些惊讶的,到最后来认领尸体的人竟然会是沈婉宁。不过,后来宋灿就知道为什么了,因为沈婉宁拿走了沈婉婷名下余下的所有财产。
她还把沈婉婷风光大葬,这件事之后,沈婉宁就再没有出现,不知道是跟她母亲一块离开了,还是继续过她的好日子去了。
总之,她再也没有出现在宋灿和韩溯的面前。
宋灿同韩溯是在两个多月之后出的院,宋灿原本早就可以回家去修养了,不过被韩溯强留了下来,还刻意让医生找了各种各样的理由,让宋灿留院变得理所当然。宋灿自然知道这些,也没说什么,就默默的看着他,然后默默的接受他给的安排,安安分分的待在医院里。
由着宋灿手脚比较灵便,所以一直是宋灿频繁的往韩溯的房间跑,每天就那几个时间,早上韩溯睁开眼睛,约莫半个小时之后,宋灿就会带着赵阿姨亲手做的早餐,巴巴上来跟他一块吃。
吃完之后,她会陪他大概一个半小时就回去,一直到吃午餐再过来,下午到晚上他要处理公司的事情,所以她吃完饭就会离开,晚饭两人是各自吃的。至于晚上,宋灿心情好的时候会拿着枕头过来跟他一起睡,也有不来的时候,没有理由也没有预兆。
仿佛过来看他,只是随心所欲的事情。
有一次,宋灿中午没来,韩溯不吃不喝等了她两个小时,结果等来了他的助手和公司的几个经理,来给他汇报工作。
那天,韩溯充满了怨念,晚上宋灿过来,他就把人摁在床上,问:"中午怎么没来?"
她说:"不想走路,就不来了。"
结果第二天,韩溯就换了个病房,倒也挺矜持的,只换到了同一层。宋灿对此,啥都没说,什么都没问。
后来,类似这样的事情又发生了两次。
这两个月里,韩溯换了三次病房,最后是换到宋灿的隔壁才算是消停,为此许池还费了不少功夫,这住在宋灿隔壁的病人,不是那么好说话,是许池亲自出面才搞定的。
韩溯搬进病房那天,许池拧着眉头,瞧了瞧小桌板,说:"满意了吧?"
韩溯往四周看了一圈,眼里闪过了一丝嫌弃,问:"之前那个是什么病人?要不然这样吧,你重新安排一下病房,我跟宋灿一块再换一次......"
"滚。"许池笑了笑,吐出了一个字,默了一会,他挑了一下眉梢,说:"想必在你心里我们医院最好的豪华病房,应该就是宋灿住的那间了,要不然这样吧,我让你两住一间,怎么样?"
韩溯不说话,许池就挑挑眉,追问:"问你呢,怎么样?这不是你肖想很久的事情吗?我成全你,就是你两晚上动静别太大,吵着人家对我们医院的名声不好。"
"嗬,那你就把我们隔壁病房的病人都赶走不就行了?"他说的脸不红心不跳的,双手抱臂,挑挑眉,"要是一点动静没有,这不是说明我无能么?"
许池闻声,不由顿了一下,斜了他一眼,说:"要点脸。"
韩溯只是笑笑,没说什么。过了一会,他像是想到什么,一脸正经的问:"我现在能做吗?"
许池一口水刚喝进嘴里,一下子就喷了出来,还呛着嗓子了,猛烈的咳嗽了几声。片刻,他才停止了咳嗽,说:"下次谈这个话题的时候,能不能先给点预兆?"
随后,他又问:"有反应么?"
"废话。"韩溯冷睨了他一眼。
许池想了想,笑说:"你能不能这得问宋灿啊,你想上我也拦不住,你说对吧?"
正好这个时候,宋灿推门进来,而许池说的这句话,她恰好就听去了,手里拿着水果,扫了这两个大男人一眼,又看向了许池,"要问我什么?"
"啊,就是韩溯他啊......"
许池的话还没说完,韩溯手里的手机就直接冲着他的面门砸了过去,直接堵住了他的嘴巴。许池笑的狡黠,眼疾手快的接住了韩溯的手机,站了起来,仅用余光看了韩溯一眼,走向了宋灿,将韩溯的手机塞进了她的手心里,笑说:"这事儿啊,你还是问韩溯本人比较好。"
说完,他就出去了,宋灿有些茫然的看了他一眼,又扭头看了看韩溯,他脸上的表情倒是没有太多的异样,冲着她招了招手,说:"你别理他。"
"你要问我什么?"宋灿的表情依旧淡定自若,坐下来之后,侧目看了他一眼,补了一句,"在想什么花样?"
韩溯抿唇笑了笑,理所当然的说:"晚上留下来,就知道我耍什么花样了。"
"噢是想逼我出院?"
"你出不了。"他说的笃定。
宋灿轻笑一声,拿了颗葡萄放进自己的嘴里,说:"是吗?试试看?"她抬眸看他,眼里带着一丝戏谑。
韩溯挑挑眉,看着她蠕动的嘴巴,下一秒忽然伸手扣住了她的后脑勺,往身前一压,唇就堵了上去,分走了她吃了一半的葡萄。他贞休技。
这两个月里,他们两个相处的十分融洽,韩溯对宋灿十分忍让,无论她怎样都予以纵容,宋灿则多少有点沈默寡言,话不太多,但对他也算是尽心尽力的照顾。住了这么久的院,医院里不少医生护士都知道他两的大名,也知道这两夫妻感情不错,挺有趣的。几个年轻点的护士,简直是羡慕的不行,私底下一直在讨论韩溯。
那些讨论声,宋灿多多少少有听说,她这心里高兴也不高兴,因为说的都是韩溯的好,反倒是说她比较任性,这点她可不承认。
这天晚上,她就拽着赵阿姨问:"赵阿姨,你觉得我任性吗?我这样的还叫任性?"
赵阿姨一听,就笑了,自然是知道她在意的是什么,笑说:"不是你任性,是先生做的事儿显得你任性。你想想先生为了你都换了三次病房了,噢,对了,我倒是听说了一件事,关于先生的。"
"人说啊,只要太太你一任性不去看先生,这先生就变着法子的作,作的助手秘书苦不堪言,作的医生护士无可奈何。可只要太太你一过去,先生立马就好了,所以啊,太太以后别那么任性了。"
这倒是宋灿第一次听说,深深一想,就觉得有些好笑,原来她的任性是这么来的。
赵阿姨舒口气,笑说:"现在好了,先生的病房搬到隔壁了,这样就方便多了。"
刚说完这句话,韩溯就跛着脚进来了,宋灿听到动静,就转头看了过去。他单手扶着门框,眉心微蹙,额前的头发耷拉着,周身少了锋芒,不再是那个拒人于千里的韩溯了。赵阿姨见着,连忙过去将人扶了过来,宋灿一动不动盘腿坐在床上,看着他,笑说:"就这么着急?一刻都等不住了?"
她看了看时间,"才七点而已,七点半我就过去。"
"不想浪费时间。"
宋灿顿了顿,旋即又笑了起来,没多说什么。赵阿姨收拾完东西,就识趣的走了,两个人并肩坐在床上看电视,安安静静却十分踏实,宋灿缓缓侧头,将脑袋抵在了他的肩膀上。
她听的懂他说的'不想浪费'时间是什么意思,她知道他们在一起的时间,越来越少了。
他两现在关系融洽,赵阿姨应该是最开心的一个。
出院前一天,赵阿姨就回家把房子打扫的干干净净,又给他们把床单换了喜庆点的颜色。他们回来那天,还专门准备的火盆。
说实话,宋灿出了电梯,看到赵阿姨在门口迎接他们,心里多少都觉得暖暖的,老太太让做什么,她都十分配合,开开心心的,韩溯自然也是。
她还准备了一桌子的菜,说是欢迎他们平安回家,最重要的就是平安。
饭后,宋灿就帮着赵阿姨洗碗,客厅里传来电视的声音,韩溯坐在沙发上看新闻,期间接了几个电话。
宋灿洗好碗出去的时候,客厅里没了韩溯的身影,她找了一圈,才发现这人在书房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