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文志这时已经准备动手了,他对陆子光说:“子光!这次做黄金鳝片,当中有一个工序,就是要把黄鳝鱼去骨,起皮,切片,很讲究刀法的,你以前从来没拿过厨刀,这次得尝试一下了。”
陆子光说:“嗯!我会学的。”他想起了那个突然闯入他们厨房的焘严,用一把精致的小刀,可以把红烧肉切成整齐的豆腐块,可以说是刀法如神,他也很想练出像焘严那样的精湛刀法。
这时,陆文志已经拿起了一小刀,然后对陆子光说:“不要眨眼了,这每一步,都得循序渐进,不能有错,你一定要看好,并且记在心上。”
说完,陆文志便开始剖鳝了,他先是把一条活生生滑不溜秋的黄鳝用力揪起来,只见那鳝鱼的尾巴还在不断乱动,可陆文志却丝毫没有理会,只是把黄鳝平放在砧板正中。
眼看着陆文志就要对鳝鱼的肚皮动手,可这鳝还是生蹦乱跳个不停。
这时,在一旁看着的陆子光忍不住说:“爸!你为什么不把黄鳝弄死了,然后再慢慢剖,现在这样剖,它不断的乱动,很难下手啊!”
陆文志说:“这就看厨子的功力了。没错,它真的会不停乱动,但如果弄死了再剖,就没有这么新鲜,所以得活着来剖,那才会最新鲜的,而且得在它刚剖了以后,就得在最短的时间内切片,立刻下锅,这样的话,黄鳝鱼的鲜味全部就进锅里了。”
陆子光总算是明白过来,要活着来剖,才能最大限度保住黄鳝鱼的鲜味,那怕这样剖会非常麻烦,可厨子为了让食客得到最新鲜的口感,宁可麻烦点,也要以这个做法进行。
只见陆文志用一只手,把那条不断乱动的黄鳝鱼压住,而另一只手,已经拿起了一把锋利的尖刀,用那把尖刀最顶端的位置,小心翼翼地寻找黄鳝胸口的某个部位,然后把尖刀轻轻捅进去一点。
接着,再在一瞬间,把那刀尖往鳝鱼身后方划去,只见在不到半秒的时间里,黄鳝鱼的身躯就划出长长的口子,那个口子的血流得很整齐,可见这刀很快,快得让鳝鱼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放了一砧板的血。
陆文志把鳝鱼的肚皮剖开后,又用竹签,利索地把鳝鱼所有内脏全部清出来,然后用那尖刀在那鳝鱼身不断来回划动,没两下功夫,他竟然把鳝鱼的整个骨架取了出来,然后交到陆子光手中。
“怎么样?够神奇了吧?这就是三刀去骨法,你爷爷教的,可以在三刀之内,把鳝鱼的整副骨架取出来。这骨架也不要浪费,能熬汤的,给你妈留着,今天晚上让她熬,咱们明天就可以喝了!”陆文志说。
这一刻,陆子光愣住了,他难以想像,这么整齐的一副骨架,竟然是父亲用三刀就取了出来,上面没有一点肉,干净得让人瞠目结舌。
“接下来,就得起皮,但起了皮以后,这个皮也要放进锅里爆炒的。”陆文志一边说着,一边用尖刀仔细地在鳝肉上切出一小道口子,然后寻找着什么,突然用两只手指扯住了鱼皮的一角,然后使劲一撕,就把整块鳝鱼皮撕了下来。
他把鳝鱼皮和鳝鱼肉分别平放在砧板上,然后拿起了另一把刀,这把刀是切鱼专用的,比菜刀小一点,但又比水果刀大上一圈。
陆文志拿起这把刀,不断在砧板上使劲地乱舞,只听哒!哒!哒的响声有节奏地在丰板上发出,接着,他又用另一只手,把鳝鱼肉和皮来回摆动,而那刀却还在切个不停,也响个不停。
响声终于在一瞬间停下来,陆文志也已经把鳝鱼片和皮全部切好,摆在一起,对陆子光说:“你看!要切成这个样子!”
陆子光一看,即时惊讶得张大了嘴,他看到的,是一块又一块荷叶状的鳝片和鳝皮,大小一样,几乎全部都没什么不同,只是有些边角位的鳝片没能完全成形。
“爸!还真想不到,你有这样的手艺,刀功了得啊!”陆子光说。
陆文志却显得一阵谦虚,想着他们家还要面对着眼前困难,没心思去为这样的事得意,他对陆子光说:“这个,没什么实用性的,只能作为一种厨艺的辅助,最重要的,还是一会儿能不能做出真正好吃的味道!来吧,我们继续!”
说完后,他就开始准备起火,开锅,以旺火把锅烧得热烫后,便开始倒入一小勺花生油,不一会,那加热后的花生油便散发出阵阵香味。
这时,陆文志已经在一边把事先准备好的大蒜头拍碎,然后放进锅中,只听到一阵激烈的化学反应,蒜头跟花生油作战,最后产生浓烈的蒜香。
趁着这蒜香不断升华的时候,陆文志又把旁边一筛子已经准备好的配料拿起来,这些配料品种丰富,全部切成块状或片状,其中有青葱,洋葱,芫藜,青椒,红椒,茴香,生姜,紫苏。
把这些配料全部放进高温的油锅中,即时爆发出一阵仿佛置身于田野中的清香。
陆文志闻了闻,在两三秒钟后,把全部的鳝片和鳝皮也放进去,与这些配料一起爆炒,只听到锅中的烹煮声音不断响着,而四周也弥漫着各种香味。
炒了一会后,陆文志又在寻找着一个时机,把豆豉和蚝油放进去,再放进酱汁,眼看着锅中的鳝片已经色泽金黄,让人看了馋涎欲滴。
陆文志这时突然拿起一瓶白色液体,说:“子光!这个东西,是这个爆炒鳝片的秘密武器,你看这是什么?”
陆子光目不转睛的看着,不一会,他就隐约看到了那瓶子上的两个字,立刻说:“爸!这是白醋?”
陆文志说:“是的,白醋会让这道菜更加香,味道也更加独特!”一边说着,他一边已经把瓶口上的盖子掩起,然后把白醋浇到锅中去。
只听到一阵猛烈的“滋滋!”声响起,浓烈无比的鳝鱼香气,也飘在厨房的四周。
这一刻,陆文志心中充满了激情,声音变得有点嘶哑,他还清楚记得当年曾经学过的做法,幸好没有忘记。
“来吧!尝一尝我做的爆炒黄金鳝片!”陆文志一边把锅中的鳝片铲起,放进碟子里,然后还有最后一个工序,撒上胡椒粉,还有细葱碎末。
陆子光知道,父亲把这道菜做出来后,必须找到试食者,吃过后给他这道菜做一个最客观的评价,如果他自己来试吃,或许会自满,也或许自以为不足。
拿起筷子来,陆子光便把这碟子上冒着热气色泽金黄香到不得了的鳝片,夹起来,放进嘴中,这时,他感到鳝片的肉质嫩滑无比,味道刚刚好,又香又脆,那滋味完全无法形容,好吃至极。
“爸!很好吃啊!”陆子光忍不住又夹了一块放进口中,接着,他又对父亲说:“真的很好吃,你自己试试!”
陆文志听到自己儿子发出这样的评价,知道他并不是哄自己开心,是真的觉得很好吃才会这样说的,于是也拿着筷子夹了一块鳝片,附带着些配料,放进嘴里。
吃了好一会后,他不时点头,又接着不动,继而又若有所思,反正就是一直没有说话,只是呆呆的在动着嘴,然后思索着。
看着他一直不开口,陆子光不禁问:“爸!你觉得不行吗?我觉得已经很好了,只要咱们把这个菜式放出去,店子里的客人又会多起来,这个菜估计比红烧肉还要受欢迎!”
陆文志点了点头,他说:“没错!现在已经很好吃,但还不足以让人吃了以后,完全忘不了,或者是吃了以后停不下来的地步!”
陆子光听了他这个话,愣住了,说:“爸!你要达到那个地步?这有可能吗?如果真是这样,穷人吃了以后,买不起还是因为忍不住再来吃,岂不是像吸毒一样上瘾了吗?”
陆文志说:“如果真有足够的功力,是可以达到那个程度的,真的可以让人就算没钱,也忍不住的买,他们可能会吃过以后,一辈子也忘不了这个味道,在人生往后的某一天,想起来以后,还会找来吃….”
陆子光这刻整个人定住了,他对陆文志问:“真有可能达到那个程度吗?”
还没等他说完,陆文志就说:“你爷爷可以,他在过去的某个时间里面,款待一个远道来的客人,就为这个客人做了这道菜,结果,在上两个月之前,这个客人再找上门来,就是为了吃到这个菜,吃到一直他念念不忘的味道,可那个时候,爷爷已经死了,我清楚记得那个客人失望的模样,那真的是痛心疾首的样子!”
陆子光一直在听着,嘴巴张得大大的,他不禁问:“爷爷真的达到那样的功力?可以让人吃过以后,一辈子都念念不忘?”
陆文志点了点头,然后说:“子光!或许你和我,无论练到什么时候,也不一定能达到他的那个境界,但我们可以为此而努力,从而最大限度的进行提高!”
“嗯!”陆子光从肺腑中迸发出这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