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沉多年的高中班级群近几日再次活跃起来。
原因是汪梦舒将在周日举办婚礼。
汪梦舒高三那年被某小有名气的文艺导演一眼相中,在他执导的小成本电影里出演女一号的少年时期,她在长达半年的艰苦拍摄里逐渐爱上表演,后来干脆放弃高考独自一人前往帝都,毅然决然成为“帝漂”一族,长年混迹于各大影视城。
起初自恃貌美的汪梦舒怀着豪情壮志,信誓旦旦一定要在帝都闯出属于自己的一片天。
事与愿违的事情太多,理想与现实往往相差甚远。
几年时光转瞬即逝,汪梦舒的演员梦化为泡影。
时至今日,她依然只是帝都影视城万千平庸群众演员中的无名小卒。
她后悔当年自不量力与现实斗争,一次又一次经历挫折与失败,终究放弃理想,选择了位家境殷实的中年离异男人与之结为伴侣。
曾经班级的同学在帝都发展的并不多。
汪梦舒挨个私信,邀请几位同学前去参加她的婚礼。
纪慈与汪梦舒不过泛泛之交,她原本打算婉拒,可汪梦舒却再三恳求纪慈一定要去婚礼现场。
“纪慈,父母知道我找了个离异男人便跟我决裂,他们不会出席我的婚礼,我在帝都没有什么亲友,我真心希望你能来参加。”
情真意切的一句话让纪慈狠不下心再回绝她的盛情邀请,她便约齐遥周日一同前往。
婚礼这日天气极好,天空如一块染上蔚蓝色的绸缎,几朵软棉白云纹绣在这张巨大绸缎之上,为天空添姿,为绸缎增彩。
纪慈与齐遥入场时,宾客已来的差不多了。
的确如汪梦舒所言,她在帝都没什么亲友,婚礼现场只摆放10张圆桌,大多数是男方那边的亲朋。
纪慈寻找到标注“新娘高中同学”立牌的圆桌,与齐遥一同入座。
他们这桌总共安排8个位置,除开齐遥和纪慈,还有4位高中同学,纪慈同他们不大熟悉,高中几年说过的话屈指可数。
直到婚礼开始,空出来的2个位置依旧没有等来它的主人。
纪慈隐隐感觉其中一个空位是特意为苏御而留,高中那些年汪梦舒迷恋苏御是班级乃至全校人尽皆知的事。
没有与年轻时爱恋的少年携手走进婚姻殿堂,在婚礼上为其留下独属于他的位置,以此为年少疯狂的爱恋画上完美句号,也不失为一个值得敬佩的洒脱做法。
忽然之间,全场灯光熄灭,委婉悦耳的婚礼进行曲奏起,聚光灯齐聚大厅入口。
汪梦舒身穿洁白婚纱,手捧鲜花,美的像从天而降的天使,一步一步缓缓向舞台中央走去。
她的新郎、她托付终身的男人正一袭黑色正装笔直立于舞台正中,紧张焦灼等待着他的新娘。
纪慈坐在下方,仰头凝望惊艳全场的汪梦舒,难以抑制心中万千思绪。
一个女人的最终归宿便是在茫茫人海里遇上能与自己携手共度余生的另一半。
可她呢?
她后半生的道路看不到尽头,渺渺无期,不知所终。
婚礼进行到一半,两个高大挺拔的男人推门而入,全场的目光瞬间被两人吸引,无数道视线齐齐聚焦在他俩身上。
苏御和邹睿绕过人群,找到纪慈那桌。
苏御的位置在纪慈身侧,座位之间隔的很近,他落座时手肘无意撞上纪慈的肩。
纪慈心里咯噔一下,她别过头将目光刻意投向舞台上热烈亲吻的新人,无视身旁的苏御。
而齐遥从邹睿走进大厅后,便一直垂着头。
仪式结束,汪梦舒换了身艳红旗袍,挽着新郎挨桌向宾客敬酒。
到达纪慈这一桌,汪梦舒手举高脚杯言笑晏晏:“感谢各位老同学能来捧场,各位今天玩的尽兴,晚上我老公在酒店附近订了ktv,有兴趣的可以赏脸一起去玩玩哦。”
众人手举酒杯起身,纷纷祝福这对新人。
汪梦舒附在新郎耳边小声向他介绍众人,后又毫不避讳地看向苏御,朗声道:“老公,那就是我跟你提过的苏御,现在是御晋科技的小苏总。”
“苏总,您好,”新郎一听眼前的青年来头不小,放下手里的酒杯躬着身同苏御握手,谄媚讨好,“鄙人周志恒,经营一家小互联网企业,希望以后能有幸跟您合作。”
苏御以一个不咸不淡的回握草草了事。
周志恒却不觉尴尬,能让有头有脸的人物知道自己的名字已是莫大荣幸。
汪梦舒接着介绍邹睿:“这是邹睿,雅宾酒店和星慧房产就是他家的。”
周志恒汗颜,想不到汪梦舒的同学里混的风生水起的人不在少数。
周志恒满是横肉的脸上堆着笑:“邹总,您好。”
邹睿淡淡:“你好。”
“老公,这位是齐遥,”汪梦舒介绍完齐遥后破天荒的走向纪慈挽过她的手肘,语出惊人,“这位美女是纪慈,是苏总的女朋友。”
汪梦舒的话让在座知情人纷纷变了脸色,热热闹闹的气氛顿时凝固。
邹睿挑挑眉,一脸看好戏地在苏御和纪慈身上看来看去。
齐遥不再故作假笑,担忧望向纪慈。
苏御面无表情,既未否认也未肯定,目光沉沉,落在面色凝重的纪慈身上。
纪慈本想在这场婚礼上与苏御不作过多纠缠,可汪梦舒却硬生生将两人曾经的关注再次摆上桌面。
她感觉到苏御冷峻的目光直直定在自己身上,他的身边明明已经有了其他女人,为什么不果断否认汪梦舒的话呢?
苏御说,人是会变的,他也不例外。
小苏总就是这般来者不拒,送上门的绯闻从不作多余解释吗?
纪慈心头冰凉,她咬咬牙,垂下眼睫,轻声说:“梦舒,你误会了,我和苏御不是男女朋友。”
苏御的脸色在纪慈脱口而出的这番话里阴沉到极点。
下一秒,女人说出的话将他打进深渊。
“梦舒,我有男朋友了,以后不要乱说了,我怕他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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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会结束,纪慈没有多作停留。
回家前,她先去了趟洗手间,在那里遇上正在镜前补妆的汪梦舒。
汪梦舒将粉扑收进气垫里,对迎面走来的纪慈抱歉一笑:“刚刚实在不好意思。”
纪慈走在她身侧,拧开水龙头,语气淡然:“没事儿。”
汪梦舒舔舔嘴唇,似是在思考应当如何开口:“你和苏御早就分手了?”
“嗯。”
“那还真是可惜,”汪梦舒叹了口气,感叹岁月无情,相爱的人往往无法相守,“以前我挺嫉妒你的,明明苏御身边的优秀女孩那么多,为什么偏偏就是你。”
纪慈抽出两张抽纸,擦拭干净双手上的水渍:“可他现在身旁的并不是我,你没必要再介怀。”
汪梦舒笑了:“我早就不介意了,离开申城的那一晚,我借着酒劲跑去苏御家向他告白,你知道他怎么说的吗?”
纪慈摇头:“不知道。”
“苏御跟我说对不起,他这辈子认定的人只有你。”
“他说,他只会爱纪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