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放学,纪慈去了学校附近的商场给苏御挑生日礼物。
一家新开张的森系店铺吸引了纪慈的注意力。店铺名字是用彩色霓虹灯软管拼出来的,很雅致,叫做“花语”。
店里四个角落摆放四个高脚架,高脚架上挂满绿植和花卉。木纹墙上布满植物藤蔓拼接而成的各式创意图案。从天花板向下,悬挂了两个秋千吊椅。
店中央的商品展示柜台,置放了许多小巧玲珑的植物标本。外面做成清澈透明的立方体状,各式各样的小植物镶嵌在立方体里边。标本在白炽灯光的衬托下,闪闪发光,晶莹剔透,宛如高档的艺术品。
纪慈小心翼翼从柜台取出一枚蒲公英标本捧在手心里,凑近一看,做工精致极了,蒲公英上每一丝细细的绒毛都清晰可见。
年轻貌美的女店员笑盈盈地迎了过来:“欢迎光临,这个蒲公英是我们店的爆款哦。”
“有向日葵的吗?”
“有的,您稍等,我去仓库给您拿。”
不一会儿,女店员捧着小盒子从仓库里出来。她打开盒子,把里边存放的小物件交给纪慈。
一朵鲜活的向日葵被封存在小小的立方体中,满是生机和活力。
纪慈越看越喜欢,忍不住问了价钱。
“这一款的尺寸是直径五厘米的,价格是七百元。”
“这么贵?”纪慈惊呼,实在是出乎她的意料,这袖珍的小东西竟然能卖这么高的价钱。
女店员没在意纪慈的少见多怪,维持职业微笑,耐着性子解释得官方又严谨:“小姐姐,我们家是瑞典着名设计师Boel名下的原创品牌。标本外观是采用树脂封存,里边选用的是最优质精品的植物,您从做工上也可以看出来。体积虽小,但用材考究,是送朋友,送恋人的不二之选。”
纪慈犹豫不决,这价钱都快赶上她一个月生活费了。
可向日葵,是她能想到的最适合苏御的礼物了。
初遇时,苏御就像太阳照进自己的世界,那天的她就像这颗渴望被阳光触碰的向日葵。
那晚过后,她希望苏御能够像向日葵一样,永远阳光美好,不要再有难过的时候。
最重要的是,向日葵那富有特殊寓意的花语。
入目无他人,四下皆是你。
店员见纪慈犹犹豫豫,下不了决心,笑着补充:“标本里的植物都是独一无二的,我们还会额外赠送精美的木质礼盒,上面可以刻字。七百元买一份专属礼物,很划算。”
纪慈:“可以自己刻字吗,另外我还想要一张纯蓝色的包装纸。”
店员微笑:“当然可以。”
纪慈咬咬牙,跟着店员到收银区付了款。
她把标本装进木盒子里,坐到店里的矮桌前一笔一画,认认真真刻起字。
纪慈是新手,店员让刻字师傅手把手教了她好一会儿。但过程依然很不顺利,不是把字刻歪了,就是划破手指。磨磨蹭蹭一个小时,手上出了三个口子。
她把包装纸展开,平铺在桌面上,将木盒子搁在纸的最中心,反复折叠包装纸,最后上胶。
捧着自己亲手包装的礼物,纪慈的眼里涌上浓浓笑意,眼睛亮晶晶的。
她的心意,全装在了这个盒子里。
**
一直到周五,纪慈都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把礼物偷偷送给苏御。
她原本想趁教室没人的时候,把东西塞进苏御的课桌抽屉。
意想不到的是,还没到周五,苏御的抽屉就已经乱七八糟塞满了大大小小的匿名礼物,没有一点多余的空间。
邹睿嫉妒得眼红:“我去,苏少,你这桌子都快塞不下了!”
苏御不以为然,并没有去碰抽屉里的东西。
大课间,纪慈借口不舒服请了假,没有去做课间操。
等教室里的人都离开,她终于找到机会把包里捂了几天的东西拿出来。
纪慈偷偷摸摸蹲在苏御的座位下,时不时抬起头来小心张望,担心有人回来抓她现形。
她把抽屉里横七竖八的礼物归纳得整齐,依然没有腾出多余的空间来放自己的小东西。
实在是想不出其他的法子,她蹑手蹑脚拉开苏御的黑色背包,把礼物放进了包里。
整个过程,她像个不体面且见不得光的小贼。
之后上课,苏御一直都没有碰挂在椅背上的背包。纪慈坐在他身后,表面若无其事,内心波涛汹涌。
今天轮到纪慈值日,放学后,她在讲台前装模作样地擦拭桌子,偷偷掀起眼皮,余光扫到苏御把一抽屉的礼物全部装进手提袋子。他提着袋子,背起书包同纪慈打了声招呼就离开了。
想象着苏御拆开自己礼物的场景,纪慈喜悦得眉眼弯弯。
即使花了将近一个月的生活费,害得手指上包了两个创口贴,她仍认为一切都是值得的。
锁上教室门,纪慈满心雀跃,蹦蹦跳跳下了楼梯。到了教学楼一层,苏御正站在前边打电话。
她慌忙侧身躲进柱子后边,躲了一分钟,探出脑袋鬼鬼祟祟偷瞧苏御有没有离开。
男生的身影早已消失,纪慈缓缓松了口气,拉紧背上的书包穿过教学楼朝校门走去。
路过教学楼的转角处,沉浸在兴奋喜悦不能自已的纪慈突然呼吸一滞,脸上的笑意还挂在脸上,头顶仿若有一盆凉水灌下,炽热的心被灭了个透心凉。
苏御刚刚提在手上的袋子,此时正立在角落深处不起眼的垃圾桶盖上。
苏御,他把礼物全丢了。
纪慈感觉一股撕心裂肺的痛感席卷全身,她鼻头酸涩,挪着步子走到垃圾桶前,颤颤巍巍翻开口袋,一堆五颜六色的礼盒里,纯蓝色小盒子俨然藏在其中。
她攥紧书包带子,紧咬嘴唇,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
不敢再去看那被遗弃的礼物,她低着头情绪失控般朝学校大门的方向奔去。风狠狠打在脸上,吹得两眼酸痛,眼眶里不争气地冒出滚烫的眼泪,她一边跑一边抬手胡乱揉搓眼睛。
她珍贵的东西,他弃如敝履。
**
纪慈陷入黯然神伤,自我否定的痛苦情绪中,打工心不在焉,出了好几次错。休息的时候,就戴着耳机听催泪音乐,可魂不守舍的她一句歌词都没听进去。
齐遥周六问纪慈周末能抽出时间吗。
纪慈拒绝了。
她暂时还不知道怎样去面对苏御,她怕一看到他,会忍不了积压在胸口的悲伤情绪,痛哭出来。
「遥指杏花村」:啊,能向你领导请个假吗,明天我不想一个人面对。太难了
「红糖慈粑」:面对什么啊?
「遥指杏花村」:他可能会带女朋友来。
「红糖慈粑」:那个人也要参加苏御的生日?
「遥指杏花村」:是的「痛哭」
「红糖慈粑」:那我还是来吧……
「遥指杏花村」:爱你,小慈。我明天早点去你家,咱们一起打扮得美美的,亮瞎他的狗眼。
纪慈无奈一笑。
纪慈很羡慕齐遥,齐遥很擅长调节自己的情绪,哪怕是在感情上受伤,也能想方设法转移注意力,竭尽全力满血复活。
可她,还做不到。
翌日下午,齐遥就提着两个衣服袋子来敲纪慈家的门。
齐遥穿着朋克外套,内搭一件露肚脐白色吊带,下面穿着高腰工装裤,很前卫。
她拿出袋子里的衣服:“来,我带了几件适合你的衣服。”
“啊,不用,我穿自己的衣服就行。”
“今天去的女生可多了,咱们可不能被比下去。”
在齐遥的软磨硬泡下,纪慈停止抵抗,乖乖听话任由她捯饬。
齐遥给纪慈拿了件格纹收腰连衣裙,顺便让她套一双黑色小皮靴,刚好遮住左腿上狰狞的伤疤,再简单梳了个丸子头。
纪慈本就生的清秀,肤色白皙,身高也不矮,一米六八。稍作打扮,让人眼前一亮。
坐在一旁托着腮看了两人许久的纪瑶一脸惊艳,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姐,你今天好漂亮!”
从没怎么打扮过的纪慈浑身上下都不太自在,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漂亮是漂亮,可还是不太适应:“齐遥,我们这样是不是太夸张了,用得着这么精心打扮吗?”
她俩费尽心思打扮是图什么,知道的是去给别人庆祝生日,不知道的还以为俩人去相亲呢。
“用得着,待会去了你就知道了,咱们这顶多只能算勉强打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