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通这一点,我腿一软,直接瘫坐在地上。
本来我还在怀疑,当时玉瓶上那丝残念附在田国福老娘身上,说的那些话不是跟我说的。
现在是确定了,他是估摸着三魂归位的时间,特地找来,特地跟我说那些话。
确切来说,是跟三魂归位后的我说那些话。
诵经超度,那人生前应该是个和尚。
我脑子里转过各种想法,乱糟糟的,像是明白了,却又觉得不是特别明白。
正想着,李景知拉了我一下,“先离开这里。”
我点头,跟他一块护着张叔往外走,可打开门,我就心头一凛,立马把他们重新推进屋里,关上门。
“怎么了?”李景知纳闷的问。
我定了定神,从兜里摸出几张符纸,“外头有东西,还不简单。”
刚才我闻着空气中有股子淡淡的血腥气,转瞬即逝,可我却本能的紧张起来。
听见我这么说,张叔浑身抖得更加厉害了,哭丧着脸:“我就不该过来,你们早就被人盯上了,自己都不知道,我都是被你们连累的。”
李景知没理他,看向我,“有把握出去吗?”
我心里叹气,要是只有我一个人,我肯定能出去,可现在带着他和张叔,真有些危险。
“张叔,你也是道士,这些符纸给你,留着防身。”我把兜里的符纸一股脑的都给他。
他拿着那些符纸,颇有些手足无措,“我当时就跟我师父学了不到一个月,现在早就忘光了。”
我皱眉,“那你怎么在道士切磋中获胜的?”
他结巴着说:“我……我那是把别人收的鬼给抢过来了。”
我被噎住了,“拿着吧,多少有点用,等下你们两个跟在我身后。”
跟他们交代好注意事项,我在前头开门,旅馆走廊黑压压的,空气中的血腥味比先前要浓。
“土子,你是如何知道外头有厉害的东西?”李景知突然问我。
这话把我问住了,我是如何知道的?
我还真说不出来,当时一开门,这种想法就自动出现在我的脑袋里。
想了想,我说:“第六感。”
他抿唇,脸色有些怪异。
突然哐的一声,屋门关上,走廊的自动感应灯立即亮了。
“不是我,屋里好像有人推门。”张叔小声说。
我转头往门上看,就见木头门竟然缓缓往外凸,像是一人拿手摁在上头。
“快走。”我说。
我打头阵,带着他们往楼梯口走,现在这种情况,也不敢坐电梯,随便弄点事故,就能把我们困在里头出不来。
可刚走了几步,张叔就大叫一声,一屁股坐地上,双眼瞪得大大的,死死的盯着屋顶。
我心里咯噔一下,僵着脖子抬头,就看见一人背贴着天花板,黑漆漆的眼珠盯着我们。
我瞪着墙跳起,挥剑打过去。
铜钱剑从那东西的身体里穿过去,瞬间化成一团黑气,四处消散。
李景知把张叔从地上扶起来,小声说:“像是鬼道。”
“不可能。“我立马反驳说,现在鬼道是大虎当家做主,我不相信他会对我动手。
话音刚落,感应灯就灭了,我立马在地上跺了一脚,灯一亮就看见张叔身后站着个人,手都要掐到他的脖子了。
我连忙拨开李景知,跑过去,可我一过去,那影子立即后退,隐入黑暗中,消失不见。
“先往楼梯口走。”我抓着张叔的胳膊,往楼梯口走。
走了几步,在感应灯灭掉的那一瞬间,迎面一股子阴风夹杂着血腥气朝我袭来。
我立即将张叔推到一边,同时李景知拍了一巴掌,灯光一亮,我正好对上一双黑黝黝的眼睛。
我挥剑反击,同时快步朝他过去,本能的将铜钱剑转到左手,右手握拳,一拳打在他的肩膀。
只听咔擦两声,他原本是要后退,被我打到后,猛地顿住,下一刻,上半身诡异的往后仰,下半身却定在原地,整个身体像是被折叠了一样。
我着急离开,也顾不上害怕,上前想要补一剑,直接把他解决,却不想他竟然再次直起身子,快速的向后退。
这东西怎么这么邪性?
我刚要再次过去,他却突然停住,黑黝黝的眼珠子盯着我,突然咧嘴笑了,嘴里空荡荡的,舌头已经被剪掉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冲李景知和张叔摆手,“你们先下楼。”
他俩已经走到楼梯口了。
李景知点头,扶着张叔,刚转身,那鬼突然大吼一声,像是气球爆开一样,砰地一声,一股阴气快速荡开。
走廊的电灯也跟着炸裂,玻璃碴子飞溅。
他爆开就像个开关,走廊里瞬间鬼哭狼嚎,阴风嗖嗖的吹。
数不清的鬼魂四处冲撞,我甚至能听见其他房间的住客的尖叫声。
我想要过去护着李景知和张叔,却被无数鬼魂挡着,根本前进不得。
最后,我心一横,也不画符,就抡着铜钱剑转了一圈,心中默念镇煞咒,大喝道:“急急如律令。”
铜钱剑的剑身凭空泛起寒光,滋滋啦啦一阵响,走廊瞬间安静。
等了几秒,确定没有其他的动静,我才往楼梯口走,“李景知,张叔,你们怎么样?”
话落,我听见嘶嘶的声音。
我猛地顿住。
“我还好。”李景知说。
啥都看不见,我心里没底。
凭着记忆走动先前传出尖叫的房间,敲门借手电,确认我是人,还是个道士,里头的人才把门开了条缝,往外扔了部手机。
我打开手电筒功能,走到楼梯口,就见李景知靠着墙,脸色苍白,嘴角都是血丝。
他的尸虫正蹲在的胸口,一副防御的姿态。
经过在夔牛山上,被那不知道是啥的东西差点缠死,我再看见软体动物,就浑身发毛。
李景知指着楼梯拐角,“那鬼炸开的时候,张叔甩开我跑下去了。”
我往楼梯拐角一照,就见跪在地上,双手背在身后,脑袋以诡异的角度的杵在地上。
看着就像是他的脑袋跟脖子对折了。
这死法跟四奶奶死的时候一模一样。
我后背心一凉,小心翼翼的走到他边上,没有呼吸,魂魄也散了。
我拔腿就往楼下跑,动手的人没准还没走远。
追到旅馆门口,果然看见一道黑影匆匆闪入拐角,等我跑过去的时候,却已经没了踪影。
我喘着粗气,缓缓扶住墙,虽然只看了一眼,但那道身影对我来说,实在是太熟悉了。
是大虎!
我发了会呆,重新回到旅馆,坐到楼梯上,盯着张叔那双满是惊惧的眼睛。
“抱歉,当时太黑,他挣脱我后,我没能及时拉住他。”李景知坐到我旁边,咳嗽着说。
我摇头,“这事不怪你。”
说完,我反应过来,“他为什么要挣开你?”
我和李景知都在保护他。
李景知皱眉说:“他想趁机自己跑,在那鬼炸开的时候,他推了我一把,趁着我被气流打到的时候,甩开我的手,抛下了楼。”
最后,他总结说:“他还有事瞒着咱俩。”
确实有可能。
“对了,你咋找到他的?”我问。
他回道:“我跟田叔要了他的电话号码,给他打电话说要跟他买东西,他说在这附近办事,跟我约在这个旅馆。”
我嗯了声,“还是得去他的老家去看看,我想知道他都在跟啥人来往。”
他来这里,绝对不是巧合,更何况对他动手的人很可能是大虎,而那玉瓶又是他从天玑阁得到的。
太多的不可能交织在一块,便是有天大的隐情。
李景知咳嗽两声,“行,我回去问问田叔。”
我扶着李景知起来,迟疑道:“这尸体怎么处置?今晚动静不小,恐怕旅馆老板早就报警了。”
他却突然笑了,说:“我不报警。”
“啊?”我有点懵。
他解释说:“这是我的产业,放心,我会处理好后续问题。”
我跟他道了谢,又把手机还回去,可主人躲得远远的,脸色惨白,死活不肯要,说送给我了。
我看出他是害怕,不敢继续用,就跟李景知借了五千块钱给手机主人。
然后又等着李景知找人来把尸体弄走,怕后头再出问题,我们直接把尸体送去了殡仪馆火化。
做完这些事,天也亮了。
我本来还想去易门,李景知拦住我,说:“昨晚动手的两拨人,可能都是鬼道的,也可能是天玑阁和鬼道都牵扯其中,无论说哪种,你如今再去易门都十分危险。”
“可是,大虎……”我想说大虎成了易门老大,应该不会对我动手,还没说完,就被他打断。
他说:“大虎现在还认你么?”
我被他说愣了,心往下沉,“好像是不认了。”
“所以更不能去,说实在的,如今你三魂归位,已经不是先前那个余壤。”他说:“或许你自己还没感觉,但这其中的差别会越来越明显。”
听了他的话,我沉默不语。
确实有些不一样了。
李景知把我的包递给我,“别想了,先回去,师父还在等着他的宝贝摩托车呢。”
说着话,他已经坐在摩托车的前座。
看着他要驾驶,我也没跟他争,直接坐在了后座。
走到半道,我才反应过来一件事,“你为啥要跟我一块骑摩托车?”
他好歹也是巫道的大道长,又是旅馆老板。
过了会,他说:“有一件事,我一直没跟你说。”
“啥事?”我打起精神来,问他。
他幽幽道:“巫道如今就剩下师父、我和师妹三人,我这巫道的大道长空有个名号,手下并没有人。”
呃……好像挺惨。
我俩回到丽雅的家时,已经是中午,李泰站在门口子,看见我俩回来,立马跑过来,抱着心爱的摩托车,恨不得亲两口。
“叔,对不起。”我忙着跟他道歉。
他摆摆手,“没啥,熬了一宿,快回去休息吧。”
看他真不像是生气的模样,我这才回了屋子。
边走边想,若真是像李景知说的那样,今晚杀害张叔的人里也有天玑阁的,那十有八九是那使砍刀。
想到这里,我再也坐不住了。
在旅馆,因为李景知也在,我没表现出来,事实上我认识那人使的砍刀,因为跟我在洼地里抢来的那砍刀一样。
上次天玑阁组织的道士切磋,在深山里好几拨人要对我动手,我始终没搞明白使砍刀的那拨人是谁派来的,现在看来八成是天玑阁。
或许,天玑阁搞那么一出,让道士捉鬼晋级是假,主要目的就是要杀我。
我后背一层冷汗,可转头一想,既然是要杀我,为何又要把李景知、丽雅和高晖牵扯其中?
高晖说杀他,是为了他身上的魂,可李景知和丽雅呢?
我连忙去敲李景知的门。
“怎么了?”他打着哈欠问我。
我把他推进屋里,关上门,小声问:“在洼地的时候,天玑阁的人为什么要杀你?”
他一怔,目光有些闪躲,“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抓着他的衣服,“你别管,告诉我原因。”
“魂。”他低声道。
我眯了眯眼,“你的魂?”
他点头。
“那丽雅呢?”我追问道。
李景知叹口气,靠着门,“丽雅是无辜的,纯属被牵连。”
天玑阁追杀我,若是一魂七魄女人的授意,那八成也是为了我的一魂和身体。
杀高晖,也是为了他身上的魂。
现在,李景知说杀他也是为了魂,难道,他也不是正常出生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