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该死的直觉
霍振熙和皇上从小一起长大,知晓皇上看上去温文尔雅人畜无害,但胸中沟壑万千,仁德,也重律法。
他带陆清灵回来的时候,担心过很多,唯独没担心过皇上。
皇上当年没有定陆清灵的罪,便说明他也觉得五年前的事疑点颇多。
霍振熙笃定皇上不会陆清灵动手,不是因为皇上仁慈,也不是因为皇上愧对于他,而是因为皇上找不到确凿的证据证明当年的事是因那人而起。
所以陆清灵尚算安全。
但是现在,皇上开始怀疑陆清灵了。
霍振熙沉默半晌,面对皇上风轻云淡又重若千斤的询问,只能跪地道:“臣以性命担保她不会是奸细,绝不会出卖臣。”
皇上充耳不闻,手中笔墨落下,写完一行字方才抬头:“含光,朕知你光风霁月,当年老师给你取这个字的时候便说你为人坦荡磊落,但是也过于单纯直率,给你取字含光,便是要你隐藏心意。”
皇上慢慢道:“你这样的性子,若是被人利用,实在是一桩险事。”
霍振熙知晓皇上这是在敲打他,若不因着多年兄弟般的情谊,皇上也不会说这番话。
“是,臣必定忠心耿耿,绝不会因旁人动摇忠君之心。”霍振熙字字铿锵。
皇上笑道:“起来吧,朕与你兄弟之间,无须这样。不过你带她回来,便是朕这里能过了,太后那里,宁王那里,还有当年那么多认识她的人……你可想好了?”
霍振熙道:“臣中意于陆清灵,不因她的相貌,不因她的身份,只因她是她。”
“若因为当年那人之事便斩断情丝,于臣,肝肠寸断,于她,何其不公。”
皇上摇摇头笑道:“你啊,早知道你是这样的性子,当初朕绝不会将麻烦抛给你。”
“为皇上分忧,是臣分内之事。”
“不提那些了,虽你觉得对她不公,但样貌天生,她既与那人相像至此,也难免会有人怀疑。暂且不要太过招摇,等薛家之事处理过后,朕会在太后面前为你求个恩典。”
皇上一锤落音,看似温和,可霍振熙却懂皇上的言外之意。
皇上到底还是对霍振熙此次淮南之行失败有了芥蒂。
去之前为保他衷心,承诺只要霍振熙愿意,便为他赐婚,还可以给陆清灵一个身份。
回来之后却截然不同。
霍振熙无怨,只在意到底是身边谁人泄露了消息。
……
一路走到宁王府,两个小的在闹,两个大的一前一后默默慢行。
霍振熙心中有事,又愧对陆清灵,进了宁王府也没怎么跟陆清灵说话,这副样子落在听香眼里便解读成了另一番模样――将军根本就不喜欢陆清灵,是这陆清灵死缠烂打非要缠着将军。
可怜将军正直热心,竟然没看出来这奸诈妇人的心思。
听香心中暗暗恨道,面上却是温柔细致,见他们到了梨香苑门口,赶紧迎进来:“将军,陆娘子,虽雪停了,但是外头还是冷,奴婢已经生好地龙,备好热茶了,请进屋吧――”
嘉嘉跟小七早就一头钻进了屋子,陆清灵站在门口,看向霍振熙,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将军……您要不要进来暖暖身子?”
话虽如此,可陆清灵一脸的纠结,盼着霍振熙拒绝的心思简直欲盖弥彰。
“不用了,嘉嘉留在你这里,用过晚饭我让人来接他。”霍振熙道。
陆清灵松了口气:“好。”
听香在一旁简直要气死了,她做这么多便是希望能够借着陆清灵的面子让霍振熙留下来,好多些接触。
可这陆清灵什么意思?是怕她抢了风头抢了将军的关心吗?
将军都到门口了竟然还一副晚娘脸要赶将军走?
听香顾不上厌恶陆清灵,只连忙对霍振熙道:“将军不如也一起留下来用饭吧,将军走了这许多时日,还没有跟世子一起用饭呢。况且将军身上伤得不轻,陆娘子这里有从早上就熬着的汤呢,最是养身。”
霍振熙淡淡看了听香一眼,心里一动,目光转向陆清灵。
陆清灵微怔:“啊?既然这样……那将军请进来吧。”
反正霍振熙的伤也是要她处理,正好这出去一趟,先看看。
陆清灵让问蕊看着两个孩子,又不等听香开口便叫她过来帮忙:“烧些热水,还有准备干净的衣裳。”
听香心中一喜,连忙去小厨房找水,再也不觉得陆清灵让她打水是对她的侮辱。
陆清灵让霍振熙在西厢房躺下来,微微抬高枕头让他半靠在床头。
一边解开他的衣裳查看伤口,一边问道:“你想做什么?”
霍振熙眉毛一挑,好看的眸子有些微微亮光:“你知道我想做什么?”
“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想做什么!”陆清灵骂道。
“那你怎么知道我想做什么?”霍振熙笑道。
陆清灵手上剪子一抖,威胁道:“再废话我就剪了你!”
“嗯?剪哪儿?你舍得?”霍振熙好笑地看着陆清灵。
陆清灵神情一滞,脸上又一阵发烧,知道说荤话肯定说不过这个家伙,不免有些泄气,表情凶狠地把剪子往霍振熙身上戳去。
只是,到底下手的动作还是轻柔细致,一层一层慢慢剪开绷带。
“好了,不逗你了,你上次跟我说听香有问题,看来是真的。”霍振熙轻声道。
刚才听香无意中一句话让霍振熙察觉,除了陆清灵,还有一个人提前知道了他要离京。
这人正是听香。
之前一直没有想过宁王府的人也会有问题,现在看来,宁王府是要好好清查一番了。
他突然想要留下来,便是想看看听香背后的人是谁。
“不过,你是怎么知道的?”霍振熙又问。
虽然知道陆清灵机灵聪敏,但是每每遇到事情,霍振熙还是被陆清灵的表现一次又一次惊喜到。
“呵呵,女人的直觉,你不懂的。”陆清灵含糊说道。
霍振熙眼睛微眯,是,她这该死的直觉。
让他一有心思就叫她看了个分明,害他只能够温水煮青蛙,一点一点消磨掉她的直觉跟抗拒。
嗯……这个伤,没个半年光景,还是不要好吧。霍振熙思索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