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5.第二百四十三章
洛书:啦啦啦~啦啦啦~我是防盗的小当家~他十岁被人绑了卖进来, 整整两年的时间, 他从来没有放弃过从南风馆逃出去的想法。从以死抗争到学会曲意逢迎, 从声嘶力竭到学会温声软语, 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能逃出去。
他搭上了一个富商,那富商满面油光, 挺着大肚子, 呼吸之间都是令人作呕的臭气, 年纪比他的父亲还大。
但是他有钱,也肯为他花钱。
枕头风是最好吹的,他哄着他将他买了下来, 然后趁其不备,逃了出去。
卖身契又怎么样?
沦落街头乞讨又怎么样?
把这张碍事的脸毁了……又怎么样?
只要能逃出去。
明明他把一切都舍弃了。
明明……他就要成功了。
夏至感觉自己的意识已经开始涣散,但是依旧强撑着固执地睁大了眼睛,看向地牢外的远处。
好想……回家啊。
头发被人抓了起来,连带着提起了半个身子, 头皮疼到像是要被人撕下来了。
站在远处的壮汉吹了一声口哨, “老赵, 这么饥渴?”
一只大手粗暴地擦过他的脸, 抓住他头发的男人把他的脸露出来看了看, 露出了焦黄的牙齿。
“嗐,上面都发话了,要是这种废货挺不过这次的刑罚, 就扔到外面埋了。反正都快死了, 不如最后让老子快活快活!”
“都快死了, 你也下得了手?”
“切。”老赵挥了挥手,把夏至扔到地上,空闲的一只手摸向了裤腰带,“这不是还没死吗,这可是一夜千金的二十四,能来上一回……嘿嘿嘿。”
声音隐没在了心照不宣的笑声中。
夏至感觉到下身一凉,用尽力气开始挣扎,虽然力气小,但是更激起了八零的兽|欲,他的头发又被人扯了起来,按住脑袋往地上狠狠一撞,随着让人眼前发黑的剧痛,额头又是一阵温热。
当时也是这样的。
他费尽心思逃窜四方,身后追兵穷追不舍,有许多次他险险要被抓到,但是总能化险为夷,他本以为是自己幸运至极,却没料到在逃亡了三个月之后被人一举拿下。
富商腆着肚子抬脚踩住他的脑袋,依旧是笑嘻嘻的样子,但是却完全不是之前的单蠢好骗。
“馆主说的真是没错,买下你小子果然有好戏看。”
一句话让他如坠冰窖。
原来如此。
原来他两年的改变全在那个人的意料之中。
假意的曲意逢迎会为馆中带来财富,正中他的下怀,搭上的富商早就知道他的心思,买下他便是为了看一出千里逃亡的好戏。
从始至终,他的每一步都在那个人的意料之中。
自以为的隐忍努力的两年,不过是个笑话。
自以为的隐蔽行为早已被揭露,他不过是在舞台上逗人发笑的丑角。
可是还是不甘心啊。
难道他死了,尸体还要被埋在这里吗?
“妈的,别乱动!”
狠狠的一拳直中腹部,夏至难过地蜷起身子,心里竟然还在笑。
他们打人连被子都不盖了,都不怕在他的身上留下痕迹,看来是真的放弃他了吧。
只可惜,他拼着挨打也要说出来的家的地点,却是再也回不去了吧。
***
人贩子在收到孩子之后会对孩子们进行洗脑,首先就是让他们忘记自己家在哪里,自己家人的姓名,自己的姓名,等到孩子们一问三不知的时候,初步的洗脑就成功了。
一般情况下,为了确保洗脑成功,都会用暴力保证洗脑有效,比如说把新鲜的“货物们”聚集到一起,挨个问家里的情况,要是回答上来,就蒙上被子暴打,蒙上被子打人既疼,又不会留下伤痕。
被洗脑的孩子年龄越小越好,当“说出家里的信息”与“挨打”之间画上等号的时候,孩子就会形成条件反射,本能地惧怕说出家庭信息,并会下意识地遗忘和模糊家庭信息。哪怕在知道说出后会挨打之后就不再说,但是周围小孩不断挨打的场景会印在脑海中,迫使大脑遗忘家庭信息。
甚至再进一步,会让说不出家庭信息的孩子去殴打能说出的,然后再给予奖励。
……
以上是洛书刚刚涨完的“知识”。
狗屁的知识!
要是他能选的话,他宁愿压根没有这个知识点!
烧了这本教科书!
洛书趴在角落,能清楚地看见房中的一切。
洛书的身子还在微微发抖,但是面上的表情却已经平静了下来,冷静到让人心底发寒,他把空间中的武器和药粉过了一遍,最后选出了一个白色的纸包,上面用朱砂写着一个“梦”字。
洛书从瓷瓶里拿出一粒丹药服下了,然后将纸包打开,平放在左手掌心,右手隔着药粉向着地牢轻轻一拍,纸张未动,掌风却裹挟着药粉在地牢间弥漫开来。
药粉所过之处,人就像多米诺骨牌一样一个接着一个倒了下去。
老赵“砰”地倒在了地上,腰间的钥匙发出清越的撞击声。洛书右手弯曲成爪状,内力运转,一股强大的吸力自掌间迸发,下一瞬钥匙就到了洛书手上。
……等等,不只是钥匙。
洛书嫌弃地把一并扯下来的外衣碎片扔了回去。
什么破衣衫,质量这么烂。
洛书抖了抖钥匙,打开了地牢的门,闪身钻进了地牢,扯着男人的领子嫌恶地扔开。
血气熏得人想吐。
若是把血气的浓郁程度比作臭气的话,洛书感觉自己掉进了茅坑。
洛书忍住把牢房里的三个“坑”戳死的冲动,蹲下身来检查少年的伤。这个一身狼狈的少年已经奄奄一息,只是硬撑着一口气没有断,若是无奇迹出现,洛书最多只能让他没有痛苦地离去。
洛书慢慢收回了搭在少年手腕上的手,似乎是感受到看温暖的远离,少年在药粉的作用下竟然微微抬动了着手指,带着“醉梦”也无法压制的焦急和绝望。洛书心里一酸,再次俯下身去,输了一缕内力在少年经脉中游走,安抚着一身伤痛。但当洛书的内力走完少年的四经八脉,他却奇怪地发现,少年的身体里残留着些微的药性。
黄芪、白参、空青、紫苏、五爪金龙……
相冲的、相和的药性,温和的、猛烈的药性,温养滋补的、伤身带毒的药性……竟然在这个少年体内“和睦共处”了。
难怪重伤至此,还有一口气吊着。
原来是天生药鼎。
也就是……天生的药人。
这是一个已经被粗略使用过的药鼎,在体内残留的药性温补了他的身体,让他不至于死去。但是他背后的人,却不应该是一名药师。更像是无意间发现了他的体质,但是又不能确定,所以用大量的药材试探。药人的体质,天生有对药性的敏感性,能最大限度的不浪费,更能以自身的特性中和药性,因此,只要药量不多,那么哪怕是药性相冲的药材,他也可以一起服用。
太好了,这样就好办了。
洛书拿出醉梦的解药,给夏至服下了一粒,夏至悠悠转醒。
……
夏至清醒时眼前一片朦胧,好像仍在梦中。身上的伤口好像也没有多疼了,这样一想,大概自己确实是死了吧。
朦胧间,夏至感觉眼前似有人影晃动,不只是来勾魂的黑白无常,还是牛头马面。
但是忽然,他听见了有人说话的声音。
“你想活下去吗?”
夏至觉得自己大概是已经神志不清了,否则怎么可能听见的声音稚嫩,好似孩童?
“你想活下去吗?”
声音又响了起来,夏至睁大了眼睛,还是看不清眼前的事物。但是没关系,他确定了确实有人在叫他。
他用尽全身力气点了点头。
活下去。
怎么不想。
当然想。
“哪怕你醒来依旧要遭受暴打、试药、谩骂、屈辱?”
试药是什么?
夏至的大脑里迅速地闪过这个问题,接着被他抛之脑后。
不在乎。
这些都已经忍了许多年,他还忍得了。
只有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所以他又用力地点了点头。
然后他感觉口中好像被塞进了什么东西,一股热气从口中向下,流淌过四肢百骸,温热舒坦,好像浸泡在了温水中。
然后他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
洛书给少年服了药,身上的伤口却不敢动。虽然他不知道这少年之前到底是犯了什么错,但是洛书知道,这残酷可怕的刑罚,也是少年身后人的一环试探。
看少年体内残留药性的多少,洛书估计,在少年进到这炼狱之前,应当是喝过大补的汤药,所以才撑过了这一遭。若是少年活了下来,那少年必定是药鼎,身后之人一定会将他带回去好好温养。若是活不下来……那便活不下来吧。
反正对于这个馆来说,这种东西“货物”多的很。
洛书笑了笑,轻柔地放下了少年,将那些孩子身上的伤一一看过,确认没有会留下后遗症的重伤之后,居高临下地看向了三个“坑”。
虽然人还不能弄死,但是半死不活……没问题吧?
洛书从怀里掏出了第二包药粉,笑得越发灿烂,眼底仿佛藏了七月的炙日。
阳光炽热,可以使人温暖,也可以将人灼伤。
小少爷没了气力大声吼叫,却一直在小声嘟囔,在寂静的、饿到让人暴躁的夜晚让人格外烦躁。但是洛书却狠不下心来去呵斥这个被骄纵坏了的孩子。明明昨天还锦衣玉食做着高高在上的小少爷,一睁眼却换了天地,从云端跌倒泥土,恐怕连一个成年人都无法接受,更何况是一个只有六七岁的孩子。他不这样发泄自己的情绪还能怎样呢?
只是洛书能不在意,却还有别人被打扰到不耐烦。
“哐”的一声,薄薄的木板门被轰然踹开,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刺破夜色,“哟,谁家的小老鼠在吱吱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