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宋溪瑞一觉睡到早晨八点，基地其他人都还睡着，除了打扫的阿姨没人在外面活动，他在床上翻了个身，习惯性打开手机看看消息。

　　 然后就发现自己的微博被人翻了个底朝天。

　　 他皱着眉坐起来，很久才在999+的消息提醒里找到罪魁祸首。

　　 不过找到以后，第一反应不是要找石头质问，而是心慌。因为沈淮的粉丝不光在他这里哈哈哈，还边转发边艾特沈淮，说要帮他圆梦。

　　 圆什么梦，裸奔？

　　 宋溪瑞感觉自己手都有点抖了，心跳快得不正常，他放下手机，去卫生间用冷水冲烫得发红的脸。

　　 洗漱完以后冷静了很多……也没有很多，只一点，就是想明白了不管怎么说还是得训练，所以他下楼去了训练室。

　　 对他们这种电竞战队来说，八点钟根本太早，食堂还没开工，宋溪瑞就还顺手叫了个外卖。

　　 ――

　　 这天一早，姜宇兴致冲冲地拐进一队训练室找沈淮，沈淮不在，问老猫，老猫说不知道，问科学家，科学家说没看见。

　　 训练室里气氛不太对，姜宇左右转头看了看他俩，回身走了，碰上沈淮刚从楼上下来。

　　 俩人边走边说，姜宇问：“那俩还僵着？”

　　 沈淮不置可否，姜宇又说：“不至于吧……”

　　 银河杯结束当天，回到基地老猫和科学家就大吵一架，狙击手科学家怪老猫不看情况就往外冲，让全队陷入危险，突击手老猫则指责科学家明显眼瘸，对面山头上两片头皮露了三秒，他愣是一个屁都没放出来。

　　 不过打比赛赢了以后吵架都是常有的事，更别提是输得一败涂地，本来沈淮各打三十大板，这事儿就算完了。

　　 但这都两三天了，姜宇撇撇嘴：“庙小神仙大。”

　　 “找我有事吗？”沈淮问。

　　 “啊……也没什么大事儿。”姜宇本来是来八卦的，时间太早，上楼的时候还想着楼上可能没人，“你看微博了吗？”

　　 沈淮说：“没。”

　　 姜宇道：“明白，你年纪大了，手机两三天不用充电那是正常操作。”

　　 他把宋溪瑞的小号扒拉出来给沈淮看：“原来还是你铁粉，之前也没表现出来啊？感觉每天就顾他自己酷酷的那个劲儿。”

　　 说着姜宇怪模怪样地长叹口气：“那会儿青训肯定也是冲你来的，你看，进了青训人家还‘开心’呢，结果你一退役，没几个月他也就投入CS的怀抱了。”

　　 沈淮就着姜宇的手机屏幕看，昨晚石头转发微博的时候已经一点多了，一队的几个练完就各回各屋，所以当时没人看见，也没人告诉沈淮。

　　 宋溪瑞的小号里没有多少内容，而且转发占了大部分，很快沈淮就移开眼神：“好了。”

　　 “好了？”姜宇震惊道，“感想就是，‘好了’？”

　　 沈淮好脾气道：“还应该有什么？”

　　 “不是……你这不是正常人的反应啊！”姜宇痛心疾首道，“请问你有人类的情感吗？多让人感动一小孩儿啊！听过为爱逐梦，可我还没听过逐梦逐这么远的！”

　　 “真的很感动吗？”沈淮说，“上次听你说他因为违约青训还赔了五万块钱，这么感动，要不还给他吧。”

　　 “逐梦基金。”沈淮说。

　　 “我走了。”姜宇摆摆手，“待会儿还有个事儿。”

　　 拿完银河杯双排金锅后，除了第一天收到同时青训的几个相识的队友的祝贺、姜宇找过他一次以外，宋溪瑞的生活没出现太多变化。

　　 有时候能看见沈淮从楼上下来，不过他大多数时间都在训练室，所以也就只是看看。

　　 双排的奖杯在他床头柜子上搁着，每天凌晨入睡前能看见，宋溪瑞就着月色在上面摸一摸，对石头的讨厌就能少一点儿――已经过了这么多天，沈淮要知道早知道了，这么一想，宋溪瑞给自己做的心理建设就越来越强大，同时脸皮也越来越厚。

　　 没什么，真的没什么，谁还没追过星呢？天天在接机口声嘶力竭喊我爱你的小姑娘有的是，他长得好看，所以小姑娘干的事他就也能干。

　　 五月的风吹啊吹，终于把阴雨连绵的四月给吹走了。

　　 宋溪瑞在AMA青训的第四十六天，西南风，25摄氏度，天气晴。

　　 丁香开得到处都是，因为一楼常年开着玻璃门，所以训练室里也跟着飘满了花香，平平常常的一天，他刚结束一局四排，屏幕上跳出来吃鸡的画面，不知道在他身后站了多久的沈淮叫他：“宋溪瑞，出来。”

　　 刚上午十一点，他这天还没见过沈淮，跟在沈淮后面走出去的时候，宋溪瑞不错眼地打量他新换的衬衣。

　　 烟灰色、薄款牛津布材质，下摆整齐地扎进水洗蓝牛仔裤里，腰身线条流畅，腿更长，衬衣袖口挽起到手肘，露出一截小臂。

　　 肌理分明，曾横在他胸前过。

　　 沈淮问：“很热？”

　　 宋溪瑞拿手背碰碰脸，慢吞吞道：“是有点儿。”

　　 每次沈淮跟他说话的地方都是固定的，在一楼楼梯的拐角处，宋溪瑞摸完脸以后习惯性把手背到身后，是一个听训的姿势。

　　 “银河杯的奖金到了，十万，姜宇说战队不参与分成，所以你跟Stone一人五万。”沈淮把手伸到他面前，“手机。”

　　 宋溪瑞哦了声，才说：“在宿舍，我上去拿！”

　　 他跑得气喘吁吁，沈淮跟他说了第二句与正事无关的话：“没那么着急。”

　　 沈淮把他微信打开，又打开收款码，宋溪瑞一直看着他操作的手，觉得沈淮连指甲盖都长得好看。

　　 “加个微信吧。”等沈淮转完钱，宋溪瑞张口就说，他见沈淮没说话，又补充道，“以后我要零花钱的时候，就给你发消息，可以、可以方便点儿。”

　　 沈淮就让他扫了码，宋溪瑞忍着心跳在验证里慢慢输：宋溪瑞。

　　 沈淮通过了验证，宋溪瑞就戳进对话界面，在沈淮眼皮子底下发了个小僵尸献花的表情。

　　 屏幕上小僵尸一蹦一蹦，沈淮低头看宋溪瑞咬着嘴唇偷偷地笑，很高兴的样子，就也笑了一下，不过宋溪瑞低着头，没看见。

　　 “我最近主要在练跳伞。”宋溪瑞说，“很久没玩儿，落地还是不太行。”

　　 沈淮嗯了声，宋溪瑞就又讲了会儿跟队友练四排的事，最后实在没话了，站了会儿，才说：“那我先回去了教练。”

　　 “等等。”沈淮伸手按住他肩膀，另只手把他卫衣的帽子整了整。

　　 宋溪瑞很乖地停在他面前，因为年纪在那里放着，个子还要长，沈淮就比他高太多了，一眼把他发红的耳尖和后颈看了个全。

　　 “教练。”宋溪瑞突然说，“只有五千吗？”

　　 他才注意到转账信息。

　　 沈淮垂眼看他，眼神轻飘飘落在宋溪瑞身上，都没拿出教训一队那几个的架势，倒只是像教训个不懂事的小孩儿：“五千不够？你一个月工资才四千五。”

　　 宋溪瑞拿指尖戳戳屏幕，支吾了两声，沈淮没看出他酷来，只觉得他胆子真小。

　　 “想买什么？”

　　 宋溪瑞说：“没什么。”

　　 “那你这个月别要钱了。”沈淮说，“也别发消息给我。”

　　 刚才宋溪瑞说要零花钱的时候会发消息给他。

　　 宋溪瑞却突然急了，可还是说不出口，就把备忘录打开给沈淮看，最后编辑时间很符合他的作息，凌晨三点四十二，内容为：

　　 试试海蓝之谜鎏金那个精华眼霜，乳液也没有了，还用希思黎那个，还要买一个防晒霜

　　 “……”沈淮说，“回去训练。”

　　 宋溪瑞觉得自己再一次地没脸见人了，但临走前还是硬着头皮问：“那我还能给你发消息吗？不是要零花钱的那种消息。”

　　 沈淮没说能还是不能，只说：“有事上楼找我，我不在就找姜宇。”

　　 宋溪瑞哦了声，回去了。

　　 但第一个发消息的人是沈淮。晚上八点多的时候，宋溪瑞刚吃完饭，微信进来一条新消息，他随手打开，愣住了。

　　 沈淮：眼霜明白了，希思黎哪一款乳液？大的小的？要不要水啊？防晒要什么的？干皮油皮？你不说清楚我不会买啊

　　 应该是沈淮复制的对方问他的话，宋溪瑞放下水杯，两只手捧烫手山芋一样，一个字一个字地读，沈淮又过来一条：托朋友给你买，人家问的，你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