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公平,我要见栾导。”
“栾导不可能见你,而且他也不在这儿。”
吕静蓉不顾一切抓住王姓负责人的胳膊,苦苦哀求:“女二号不行的话,能不能给我另换一个角色?只要能够参演,无论什么条件我都愿意。”
王姓负责人叹息着摇摇头:“吕小姐,我劝你还是回去吧!别再想这件事儿了。”
谭燕两只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她用力吞咽了几下喉咙,手里抓住那份邀请函,恶狠狠地嚷道:“你们怎么能这样?这是诈骗,我……我要去法院告你们。”
脾气再好的人也会被这种话瞬间激怒。王姓负责人的面孔立刻垮下来,抬起手指着门,毫不客气地对她说:“出去,这里不欢迎你。”
不等谭燕回答,他又加了一句:“如果你不走,我现在就报警。”
……
谭燕几乎是被吕静蓉拖着离开了《血色浪漫》剧务组。
她们决定到另外两家电影公司碰碰运气。
没有得到预想中的美好结果,所有的答复都一样:抱歉,吕小姐还达不到我们公司的签约资格。
天色渐渐晚了下来。
离开电影公司,吕静蓉和谭燕失魂落魄地走在大街上。刺骨的寒风仿佛能够直接钻进衣服,深深刺痛着肌肉。
“运气”这种东西真的很奇妙。两人决定先找一家酒店住下,然后想办法找关系托人说情。谭燕毕竟在娱乐圈里混得时间比吕静蓉更久,多少知道几个说得上话的熟人。没想到,连续去了两家酒店,前台服务员都抱歉的表示客房已满,没有空床。
正常情况下,遇到这种情况的几率不高,却也不能说是完全没有。如果换个时间地点,谭燕最多也就是自认倒霉,然后另外选择别的酒店住宿。可是今天的遭遇让她失去了冷静,第一家也就罢了,第二家还是这样,等到第三家酒店前台服务员微笑着说出“抱歉”两个字的时候,整个人都愤怒之火笼罩的谭燕彻底爆发。
她想也不想张口就骂了一句“操你吗的”。
年轻的服务员脸色骤变:“你怎么骂人?”
“老娘骂你又怎么了?”谭燕的情绪明显失控,她抬手指着对方,像泼妇一样破口大骂:“你是不是看不起我,觉得老娘我没钱住你们宾馆?开个价,再贵的房间我一要。”
值班经理收到消息快步赶过来,问清楚状况,强忍着怒火,带着必不可少的礼仪道:“这位小姐,我们酒店今天接待了一个重要团队,所有房间全部客满。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帮你打电话问问其它地方还有没有房间。”
脑子里全是愤怒的谭燕根本听不进去,她表现得像个执拗型精神病患者:“不就是钱吗?把你们最好的房间开出来,就算是总统套房我也要了。说吧,多少钱一晚?”
值班经理是个外表看起来文质彬彬的中年男子。他深深吸了口气,抬手挡住旁边闻讯而来的保安,用冷漠的目光注视着谭燕:“这里不欢迎你,请你出去。”
吕静蓉还算清醒,她生怕事态扩大,连忙拽了拽谭燕的胳膊,小心翼翼地说:“谭姐,咱们还是走吧,另外换家酒店看看。他们应该不会故意为难咱们。”
“天底下哪儿有这么巧的事情?”
咆哮中的谭燕口沫四溅,化着浓妆的脸上肌肉扭曲:“所有人都跟咱们作对,连住个酒店都是这样。不行……今天老娘不走了,你们必须给我一个房间。”
值班经理直接拨通了报警电话。
警察很快赶来,气势汹汹的谭燕彻底失去理智。看到这种情况,警察只好把当事双方带回派出所询问协调。一来一去,在警局冰冷板凳上坐下来的时候,时间已经过了晚上十点。
谭燕是个不服输的性子。她口口声声叫嚣着是酒店方面的问题,拒绝回答警察的问题,要求与自己的律师通话。这些要求都在法律允许的范围内,警察也耐着性子等她拨打电话。吕静蓉坐在条形长凳上,愁容满面看着手持电话神情激动的谭燕,听着她用带有大量脏词的字句与律师沟通……这一刻,吕静蓉有种说不出的失落感。她忽然觉得,自己拒绝青灵集团那位年轻英俊董事长的广告代言恐怕是个错误。如果老老实实执行合约,自己也不会来到沪州,莫名其妙惹上这些事情。
装在拎包里的手机响了。
吕静蓉连忙拿起来一看,号码很熟悉,是南方卫视《我们爱唱歌》栏目组一位负责人打来。对方姓周,在电视台的职位是部门主管。
再也没有比这种时候更需要听到熟人的声音。吕静蓉连忙点开通话键,刚说出“周主管”三个字,眼泪就掉了下来。
通话内容是在正常不过的寒暄,周主管显然听出吕静蓉在哭,就随口安慰了几句,这让吕静蓉有种在敌后陷落多年突然间找到组织的温暖。她抽抽搭搭地说着,想要把今天遭受的委屈好好找个人倾诉,只是刚说了几句,就被对方强行转换了话题。
“小吕啊,今天打这个电话实在是不好意思。说实话我也觉得很为难,可是思来想去,当初是我把你选进《我们爱唱歌》栏目组,你在节目里的后期声乐训练也是我一手负责,不管怎么说,咱们俩的关系还算不错,你平时也管我叫“周大哥”,所以……你别在意,也不要有太多的想法,我也就实话实说了。”
一种不妙的预感突然在吕静蓉脑海里闪现。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周大哥,出了什么事?”
对方的语调还是像从前那样温和平缓,却像杀伤力巨大的导弹那样直接钻进吕静蓉心脏,轰然炸开。
“今天台里开了个会,领导决定调整《我们爱唱歌》这个节目的比赛规则。参加下一期擂台赛的选手必须调整,按照上一届的比赛名次,从一、二、三名开始,遇到偶数选手直接刷掉,只留下单号选手。”
吕静蓉觉得自己的心脏瞬间停止了跳动,她战战兢兢地问:“这……这是什么意思?”
周主管耐心解释道:“就是从第四名开始刷掉,保留第五名选手。继续往后顺延,刷掉第六名,只要第七名。再往后,就是刷掉第八,只要第九,以此类推。”
吕静蓉浑身冰凉:“您的意思是,我不能参加后续的擂台赛?”
电话那端传来周主管的叹息:“我已经尽量争取。但是你知道,我不是台里的主要领导,栏目组的比赛规则也由赞助方共同制订。小吕啊……我尽力了……”
他后面还说了些什么,吕静蓉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就这样呆呆地站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对方挂断电话,手机里传来单调的长音。
谭燕还在那里手持电话大声叫嚣。她的声音太大了,做笔录的警察多次提醒她注意,却丝毫没有改变。
突然,吕静蓉像疯了一样快步走过去,一把夺下谭燕的手机:“够了,不要再说了!”
谭燕脸上的皮肤被愤怒刺激得一片通红。她下意识想要伸手把电话抢回来,却看见吕静蓉身子一歪,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年轻漂亮的女人总是容易引起好感,吕静蓉哭得很伤心,哪怕是心肠再硬的人这种时候也不会对她说重话。做笔录的民警对此也是无奈,酒店方面也无意追究,于是一场闹剧草草收场。等到谭燕冷静下来,搀扶着被泪水冲花了面孔的吕静蓉走出派出所,在路灯下面停下脚步的时候,才满怀疑惑地问:“你怎么了?”
已经止住哭泣的吕静蓉满脸麻木:“……我完了,一切都完了。”
谭燕在寒冷的夜风中变得尤其清醒。她看着吕静蓉,呆了近半分钟,才讪讪地问道:“说清楚,到底怎么了?”
“……我接到周主管的电话,就是南方卫视的栏目负责人。他告诉我,下一批参加擂台赛的选手名单,没有我的名字。”
“为什么?”
“说是电视台调整了比赛规则,从我开始,所有双号选手都被刷下来,不能参赛……”
两个人断断续续就这样说着,谭燕好不容易才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她顿时觉得手足冰凉,整个人站在路灯杆底下,就像一尊面无血色的蜡像。
……
吕静蓉已经忘了多久没有住过普通的小旅馆。迈着沉重的步伐走进房间,她觉得连说话挑剔住宿条件的力气也没有,一下子坐在床上,用失神的眼睛看着窗外。
这是一家“七天连锁”酒店。价格很便宜,一百块一晚的标间。面积不大,有些拥挤,床铺还算干净。
谭燕现在迫切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休息,顺便给手机充电。在派出所叫嚣了那么久,手机电量已至最低,亮起了红灯。
“今天这些事情很古怪,我觉得肯定有人在对付你,故意的!”谭燕把插头塞进电源插孔,咬牙切齿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