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同?
听到这句话,张保禄心里“扑棱”了一下,想着事情可能要糟。
他记得清清楚楚,就在之前,自己也是用“合同”这个借口,强行离开了苏家菜馆。要知道当时那的用工合同上可是约定了要做满三年。自己也是钻了个空子,没给苏叶灵赔偿金,抬起脚就走人。
只是没有想到,自己现在遇到了同样的问题。
看着站在那里发呆的张保禄,刘金元轻蔑地发出冷笑:“你在这里上班,连用工合同都没有签,就想要找我要八千块的工资……张保禄,我这店里的炒菜师傅可不止你一个,人家每月才拿五千,你凭什么找我要八千?再说了,现在不管你做什么,都有三个月的试用期,这期间谁也不可能给你全额工资。你一天三餐都在店里吃,我从没说过你一个字。你倒好,反过来找我要钱。你以为你是谁啊?”
脑袋里晕乎乎的张保禄总算是清醒过来。他瞪着刘金元,眼睛以可怕的速度变得通红:“之前你给了我五千块,明明说是给我的好处费,不是工资……不行,你今天必须把八千块钱给我。”
“好处费?”刘金元发出得意的嘲笑:“你先等等,我把收条拿出来,让你好好看看。”
说着,他把烟头在烟灰缸里摁熄,拉开钱包,拿出那张张保禄签名画押的收条,平摆在桌面上,指着其中的关键字:“你仔细看着,这上面只说了你收到我给你的五千块钱,从没说过什么好处费。也就是说,那五千是我提前给你的工资。”
工资?
张保禄觉得心脏再次遭到了重击。
不是好处费,而是工资?
那我的一万块钱就这么没了?
刘金元接下来的话,再次加剧了他心中的狂怒筹码:“别再想着什么八千了。张保禄,我也不骗你,明说吧!那五千块是我给你的两个月工资。试用期内两千五一个月,这价钱已经很厚道。你得做到下个月底,到时候看情况,要是你做得不错,就留下来,五千块一个月。要是你做的不好,就别怪我不讲情面。”
刘金元已经想过,如果要把餐厅维持下去,就必须裁员。至少要把现在的服务员裁掉一半,厨师也只要一个。尤其是张保禄,让他干完下个月就卷铺盖滚蛋。反正没头没脑的傻瓜一个,想怎么收拾就怎么收拾。
重磅炸弹在张保禄脑子里一个一个轰然炸开。
原本答应的八千块一个月,现在突然变成了试用期两千五。这差别也太大了吧?
两千块的好处费就这样没了?
还有那张收条,明明说了是给我的好处,当月工资另算,现在也变成废纸一张。
我为什么当初没给刘金元签合同呢?
见过不要脸的,可是没见过像他这样不要脸的。
没有对比,就不知道什么是“幸福”。
“金元饭店”这段时间的经营状况张保禄看在眼里。客人越来越少,生意越来越糟。他原本上星期就想跟刘金元说这个事情,只是碍于脸面。今天要不是薇薇这么一闹,张保禄也不会紧跟着就上来。
老子原本在苏家菜馆做的好好地,要不是你这个王八蛋让我离职,我现在还在那边拿着六千块一个月的薪水。
不对,不止六千。
那天离开的时候,苏老板那个侄子谢浩然当着自己的面,直接把郑麻子的月工资提成了八千,还答应给他五险一金。我要是当时留下的话,也会有着同样的待遇。
我为什么要走呢?
前后的损失加起来,这就是好几万块啊!
张保禄两只眼睛一片通红。他站在那里,发出受伤野兽般的低吼:“刘老板,咱们相识一场,我也不为难你。就按照咱们之前说好的,八千块钱月工资。下个月我不打算在你这里做了,但是你得把我这个月的薪水结了。那五千块算是我有眼无珠,认栽了,但是你还得再给我三千。”
“凭什么啊?”刘金元一下子高叫起来:“张保禄你懂不懂规矩?知不知道什么叫做“试用期”?你爱做不做,不做拉倒。有本事你去告我啊!看看法院是判谁赢?今天老子就把话放在这儿,你的试用期工资就是两千五,多一分钱也没有。”
张保禄声音无比低沉:“既然这样,那你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你想干什么?”刘金元很精明,警惕性也高。他连忙从柜台后面走出来,与两名服务员站在一起,神情紧张盯着张保禄:“我警告你,这里是我的店,周围都有人看着。你要是乱来,我现在就打电话报警。”
张保禄深深看了他一样,没有说话,转身朝着后厨走去。
人一旦被惹火了,说再多警告的话也没有用。
厨房里有刀。
在张保禄朴素的逻辑思维里面,刀子是最威胁的武器。就像屠夫对付不听话的猪,看准位置一刀子下去,再凶再狠的猪,也得老老实实接受死亡放血的命运。
区别在于他没想过要杀刘金元,只是去拿刀子出来,在他面前晃上几下。只要他怕了,拿出钱来,事情也就过去了。
当然,在他身上不致命的部位,比如大腿和屁股,轻轻捅上一刀,也是可以的。
看着张保禄的背影,刘金元心中刚刚冒起的那一丝惶恐瞬间消失。他重新变得嚣张且愤怒,抬手指着厨房方向,对站在身边的两名女服务员说:“你们看看,这家伙像什么样子?不好好做事情,反倒跟我唧唧歪歪要这要那的。”
两个女服务员面面相觑,都没有说话。她们在这个问题上实在不好插嘴,要是惹怒了刘金元,说不定现在就把自己一脚踢出去,直接走人。
就在这个时候,几个人走进店里。
刘金元背对着门口,却听到电子感应门铃传来清脆悦耳的声音。他下意识地转过头,只见三个神情不善的壮汉站在门厅里,已经换过衣服的薇薇站在他们中间,抬手指着自己,恨恨地叫道:“就是他!”
为首的壮汉非常魁梧,个头足足高出刘金元十多公分。他走过来的时候,刘金元觉得眼前仿佛出现了一座移动高山。看着那人脖子上明晃晃的粗大金链,再看看他胳膊两边的刺青图案,他觉得头皮一阵发麻,然后听见那人发出带有浓烈口臭的声音。
“你他吗的敢欺负我老婆,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什么?
你老婆?
脑力刚冒出这个疑问,刘金元就看见一只巨大的拳头迎面砸来。那人力气很大,一下子就把刘金元鼻子打破,流出鲜血。另外两个壮汉也没有闲着,他们分别站在两边,堵住了刘金元的逃路。为首那人伸手抓住他的胳膊,反拧向上,沉重的拳头朝着刘金元腋下柔软的部位一下一下猛砸。
他疼得发出惨叫。
直到现在,刘金元也没想通这人为什么管薇薇叫“老婆”?
她并不是说没结婚吗?不是说还打算着跟我去民政局领证吗?
女人与男人之间的关系真的很复杂,天知道薇薇在外面究竟是多少人的“老婆”?
我上当了。
我得跑出去。
我要报警!
餐馆里一片混乱,服务员都是女的,全都缩在一旁没有说话。她们被吓住了,眼看着刘金元被几下子打倒在地,这才想起来要打电话报警。
壮汉明显是来泄愤的,不管不顾,也不理拿出手机拨通号码的服务员。收拾人就是这样,先把你打怕打疼,至于警察来了该怎么处理,到时候再说。
薇薇冲进人群,抬起脚,用高跟鞋冲着在地上翻滚的刘金元身上狠狠踩了几脚。她的声音很尖:“叫你骗我,你这个不要脸的穷鬼,一分钱没有,还偏要装大款。现在知道老娘的厉害了吧?”
张保禄拿着刀从厨房出来的时候,刘金元已经挣扎着扶着墙壁慢慢站起。壮汉与薇薇这些人虽然下手狠辣,却控制着节奏,没往死里打。张保禄一时间没弄清楚状况,这些人看着他手里那把刃锋超过三十厘米的解骨尖刀,眼睛里充满了警惕,不由得纷纷让开。
薇薇看了张保禄一样,颇不耐烦地挥挥手:“他是馆子里的厨师,别理他。”
她随即转过身,怒视着刘金元,连声追问:“姓刘的,你给我把话说清楚,三万块你到底给不给?”
有些女人的确沾染不得。
刘金元被激怒了,到了现在他也不管不顾豁出去,拼着力气握起拳头,朝着薇薇那张漂亮脸蛋上砸去,连声咆哮:“臭女表子,亏我觉得你是个好女人,要钱……要你吗的逼啊!”
薇薇被打得发出惨叫,为首的壮汉连忙将她扶住,同时怒视着刘金元叫道:“你这个混蛋就是个穷鬼,口袋里面穷得叮当响,还学着人家包女孩子。报警……你他吗的报啊!等警察来了,我看你到时候怎么收场?”
局面很混乱,张保禄在旁边只听清楚了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