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拉美斯掀开车帘的时候看到亚就像是一只小猫一样蜷缩在矮榻上沉沉睡着。
维多莉立即悄无声息地从车厢内退了出去。
今天亚的气色要比前天的时候好上很多。
普拉美斯深邃的目光落在亚熟睡的脸上。
亚原本清秀小巧的脸在被烙上奴隶印记之后现在死皮正在脱落,整张脸被烈日晒得漆黑,看上去惨不忍睹。
普拉美斯却没有丝毫嫌弃,缓缓伸手抚上亚的脸。
“我的腊梅。”
普拉美斯轻声唤道。
然而亚却并没有从睡梦中醒来。
就算马车是普拉美斯特定命人所打造,宽敞奢华,但睡在马车上总比不上睡在床上舒服。
见亚没有醒来,普拉美斯最后就像他天亮时小心翼翼将亚抱紧马车中一样,天黑之后普拉美斯又将亚抱回到搭建好供他过夜的帐篷中。
耳边是普拉美斯强劲有力的心跳声。
其实就在普拉美斯在马车上轻唤她的时候,亚已经从睡梦中醒来。
只是她没有在继续睁开眼,继续装睡罢了。
她不想看到普拉美斯。
就算是那双眼睛,她现在也不想看到。
没过多久,她陷入了柔软的大床之中。
但她可以装睡一时,却装睡不了一辈子。
“我的腊梅。”
最后她是被拍“醒”的。
在眼中挤出睡意,亚缓缓睁开眼,看向站在床边的普拉美斯,然后不用她刻意装,就在她的视线触及到普拉美斯的双眼时,她脸上的表情随即一僵。
普拉美斯看到亚在抬头望向他的一瞬间,她眼中迷蒙的睡意转瞬被惊恐取而代之。
但不等他开口说话,亚眼中的惊恐又随之消失不见。
“我的腊梅,你很怕我?”
普拉美斯微眯着眼看着她,语气风轻云淡地问道。
在她没做出选择之前,普拉美斯在她心中不过是一个丑陋的男人,顶多是性情反复无常。
但是现在,普拉美斯在她心中已经不再是丑陋的男人,而是丑陋的恶魔。
她当然怕他。
普拉美斯一句话,可以让她在天堂,也可以让她在地狱。
亚紧抿着唇,小心翼翼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但她反应已经说明一切。
金面具下,普拉美斯唇角勾起一抹没有温度的弧度。
“先喝药?还是先吃东西?”
普拉美斯再次给她选择。
亚却回答说:“都可以。”
有了之前如此惨烈的代价,现在对于普拉美斯抛出问题,她不会再做任何选择。
听到亚的回答,普拉美斯眼中的神情一怔。
下一瞬他道:“好。”
普拉美斯将刚做好不久的熟食端到亚的面前。
“先吃东西,再喝药。”
亚接过木托盘,开始乖乖吃起食物来。
普拉美斯站在床边微眯着眼,他发现就连亚吃东西的动作也变得小心翼翼。
“腊梅。”
听到普拉美斯沉声换自己的声音,亚的心中下意识涌起恐惧。
她拿着食物的手一抖,险些将手中的鸡腿掉在普拉美斯雪白的床单上。
还好。
亚紧攥着攥她吃到一半的鸡腿,她立即抬起头看向普拉美斯。
他的腊梅已经被他吓坏。
这……
这算不算他自作自受?
一抹浓得化不开的悲凉涌上普拉美斯心头。
亚戒备地瞪大眼睛,听到普拉美斯说:“吃慢点,又没人跟你抢。”
普拉美斯的声音不似刚才风轻云淡,她甚至觉得普拉美斯的声音中带着些许哽咽。
怎么可能!
当她的目光再次触及到普拉美斯的双眼时,她看到的是普拉美斯眼中风轻云淡的笑意。
亚在心中告诉自己,刚才一定是她听错。
现在的她不敢与普拉美斯对视。
普拉美斯不是又想折磨她就好。
她在心中暗暗又松了一口气,然后低下脑袋继续默默吃东西。
换做以前的话,亚虽然被他囚禁在皇宫中,但她却是一只有着自己个性的猫儿。
可是现在亚就像是被他拔掉傲气,拔掉爪子,只剩下小心翼翼。
亚吃东西的速度不快不慢。
在她吃光木托盘里的食物之后,普拉美斯的声音再次在她的耳边响起。
“还想吃?”
木托盘中的食物分量很足,她已经吃得差不多,但亚却没有正面回答普拉美斯。
亚放下手中吃的只剩下肉的鸡骨头,她看向普拉美斯反问:“主子,你吃过了吗?”
亚这一问普拉美斯这才反应过来,他已经两天不曾吃过东西。
普拉美斯愣了愣,对她说:“那你陪我再吃点。”
“恩。”
普拉美斯话音一落,亚想也没想立即点头。
维多莉再次送进帐篷里的食物大部分是被普拉美斯吃完的。
之前普拉美斯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亚身上,他没觉得饿。
当食物送入他口中时,普拉美斯这才感觉到饿。
木托盘内食物渐空,普拉美斯喊道:“维多莉,端两碗肉汤进来。”
没过多久,坐在床上的亚就看到维多莉端进来两大碗热腾腾的肉汤。
前几日,每天吃不饱的亚极累极饿,她觉得自己仿佛能够吃下一整头牛。
而现在已经吃饱的她却不想再吃。
看到普拉美斯亲自递到她跟前的肉汤,亚却连想也没想接了过来。
她不敢再逆普拉美斯的意。
就算不想再吃东西,亚也硬着头皮喝完一整碗肉汤。
普拉美斯终于觉得自己吃得差不多。
“吃……”饱了吗?
普拉美斯的话还没说完,一声响亮的饱嗝声在他的帐篷内响起。
望着不好意思耷拉下脑袋的亚,普拉美斯字在一愣之后,伸手摩挲着亚的发顶。
亚听到普拉美斯的声音很温柔,就像是不曾伤害过她一样温柔。
普拉美斯说:“我的腊梅,吃饱了就好。”
普拉美斯修长的指腹划过亚柔软的黑发,亚下意识头皮紧绷。
亚这样的反应被普拉美斯轻易感知到。
普拉美斯没有收回手,而是继续摩挲着亚柔软的黑发,就像是摩挲宝贝一样。
此时亚耷拉着脑袋,普拉美斯自然没有看到亚眼底复杂的神情。
但对普拉美斯而言,他却能够想象到。
“我的腊梅,听维多莉说今天你在马车上整整睡了一天。”
亚紧抿了抿唇,低低“嗯”了一声。
白天睡了这么久,现在她很精神,没有半点睡意。
但她情愿闭着眼睛假装睡觉,也不想看到普拉美斯。
亚没有抬头,耳边却响起普拉美斯脱盔甲的声音。
仅是眨眼间,普拉美斯已经褪去他身上的盔甲衣袍,赤着上半身躺在她的身旁。
“我的腊梅,帮我取掉面具。”
普拉美斯躺在床上看到亚听到他的吩咐后抬头看向他,她缓缓伸手摘掉他脸上的面具。
只是他没有再从亚的眼中看到过去她对他的痴迷。
戴着面具时,无数女人对他有崇拜,有痴迷。
若是看到他面具后的样子,她们的眼中唯独只剩恐惧。
看到亚小心翼翼的模样,普拉美斯一把握住亚揭开面具的手。
就在亚的手被她握住的这一瞬间,普拉美斯从亚的眼中捕捉到一抹恐惧。
亚内心下意识的恐惧快过她的理智。
等到她反应过来想要掩饰自己内心的恐惧时,普拉美斯残缺的唇已经落在她的眼睛,还有胸上……
就在她下意识闭上眼的这一瞬间,一阵天旋地转,她被普拉美斯推倒在床上。
普拉美斯落在亚眼睛上的吻很温柔,但亚唯独能够感受到却是刺骨的寒意。
被普拉美斯健硕的身躯压着,亚垂在两侧的双手紧攥着雪白的被单。
就像是品尝这世上最美味的食物,普拉美斯辗转轻舔亚的眼睛。
当普拉美斯的吻从她眼睛上挪开,转而吻在她被烫出月牙印记的伤疤上时,普拉美斯再次清晰感受到亚身体的轻颤。
普拉美斯的脸近在咫尺,亚不敢睁开眼看他。
她害怕看到普拉美斯,更害怕普拉美斯从她眼中看到厌恶。
普拉美斯柔软的舌轻轻划过他脸上的伤疤。
因为恶心,亚颤抖得更加厉害。
“我的腊梅。”
普拉美斯低哑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躺在普拉美斯身下浑身僵硬的亚低低应了普拉美斯一声。
普拉美斯深邃的目光直直盯着亚已经恢复血色,鲜红欲滴,微微翕合的双唇上。
这柔软的唇是这世界上最美的食物,没有之一。
普拉美斯用他灵活的舌缓缓撬开亚微颤的双唇,而他落在亚胸前的手也没有停下。
普拉美斯灵活的舌在她口中霸道地侵略每一寸土地,掠夺着她口中的空气。
胃部翻涌,亚感觉不到任何欢愉。
她紧了紧攥住床单的手,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不让自己伸手一把将普拉美斯从自己身上推开,更不要让自己吐出来。
入夜后,气温降了很多。
但霸道亲吻亚的普拉美斯曲却越来越热。
他的呼吸也变得越来越沉重。
嘶啦一声。
衣袍被普拉美斯撕开,亚身体一凉,普拉美斯犹如狂风暴雨般的吻从亚的双唇上一路向下。
亚依旧没有睁开眼。
除了萦绕在心中的恶心恐惧之外,亚心中又生出一丝疑惑。
普拉美斯为什么……
为什么还要她?
以前的她虽然还没维多莉长得好看,但像维多莉这样美人儿在埃及也有不少。
不论她的长相,还是她的身型,她在这埃及也算得上是特别。
但是现在。
她的脸现在已经被毁容。
之前透过装有清水的银杯,她看到她的脸简直是惨不忍睹。
为何普拉美斯还能吻得下去。
难道是因为她是唯一看过他真正容貌的女人?
察觉到亚的不专心,普拉美斯不由加大他落在她身上吻的力道。
与此同时。
一处僻静的沙漠中,不断喘息的马夫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才停下来。
“我刚才都做了什么……”
他直接躺在沙漠上望着镶嵌在夜幕中的明月哭丧地说道。
这一年他都忍了过来,没想到就在刚才他功亏一篑,将他对梅布尔的心思暴露无遗。
“我简直是在作死啊。”
马夫抬起手重重扇了自己一耳光。
他继续自言自语道:“这下好了。梅布尔不会再理我。甚至会觉得我比吐在地上的口痰还要恶心。”
“完了完了!”
他一闭上眼睛,就会看到梅布尔刚才恶心嫌弃他的表情。
他的心随之就像刀割一样痛,就连呼吸也痛。
痛到他又忍不住落泪。
“阿蒙神,在我遇到他之前,我觉得我的生活简单平凡,没什么不好。然而在遇到他之后,我觉得我的生活就像是被他插上了一双翅膀,变得美妙。现在我只要一想到自己再也见不到他,就觉得活着跟死了没区别。”
这边马夫躺在沙漠上痛声流泪,另一边梅布尔看着被他扔在地上的干粮,脑子就像是被煮糊了一样。
马夫这混蛋竟然对他做出如此无礼的事情。
梅布尔紧皱着眉,又再次抬手用力擦了擦自己的双唇。
“该死!”
他狠狠骂了一句。
但下一瞬,当他回想起马夫被他骂走时眼中的悲痛,他眼中的怒火转瞬消失不见。
梅布尔取下腰间的长剑,盘腿坐在沙漠上自言自语道:“我……是不是骂他,骂得太狠了?”
“不不。”
梅布尔随即用力摇了摇头。
这混蛋都对他做出这种禽兽不如的事情来,他没杀他,没揍他,只是骂了他一句滚。
简直是对他最大的宽容有没有!
“吃东西,吃东西。”
梅布尔在心里告诉自己不要再想马夫。
但就在他从马夫留在他身旁的包袱里拿出一块干粮后,他却又忍不住自言自语起来。
梅布尔拿着干粮紧皱着眉。
“天都黑了。这马夫到底跑去了什么地方?”
“之前他不是说饿了吗?怎么还不滚回来吃东西。还真是琉璃心不成?一骂就碎成渣渣?”
这天晚上梅布尔枯坐在沙漠上拿着干粮等了很久。
马夫不滚回来,他竟然连吃干粮的心情都没有。
“他娘的!”
后半夜的时候,梅布尔一声低骂,扔掉他拿在手中却一直没有动过的干粮,然后拿着火把朝着马夫消失的方向走去。
被黑暗笼罩的沙漠中,梅布尔张开口想要大喊马夫的名字。
他脸上的表情却是一怔。
这混蛋马夫叫什么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