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晓宫生喜静,一路上霍玉迟能少说话,便少说话。
夜里休息的时候,宫生亦是在马车内休息。
也就是说虽然同行,但霍玉迟极少有时间能够见到宫生。
即便是见到宫生也如同空气般将他无视。
仅是一眼,宫生便已经将落在他脸上的目光离开。
等霍玉迟回过神来,宫生已经进入马车里。
这日傍晚之后,宫生并没有像之前那般呆在马车里。
翻过前面一座山便能抵达镐京。
宫生对着周遭的环境极是熟悉。
就在这片树林后面,乃是一条小溪。
“跟我来。”
宫生丢下话,离开马车。
现在阿姒对宫生的话几乎言听计从,宫生让她下车,她便下车。
从赤水县往镐京走,虽然一路上天气渐渐变暖了一些,但依旧是寒冬。
小溪中的水虽然没有结冰,却是冰凉刺骨。
阿姒一瘸一拐跟着宫生走到河边,什么都还没反应过来,便看到宫生径直脱去衣裤鞋袜。
月华初上。
淡淡的月光照在他修长白皙的身躯上,仅是一挺拔的背影便能够撩拨人心弦。
被宫生突如其来的动作惊讶到,阿姒如同朱丹的双唇微张。
短时间发怔之后,阿姒回过神看向将身体没入冰溪中宫生提醒道:“主子,你这般很有可能会染上风寒的。”
宫生闻言微眯着眼抬头看向阿姒,言简意赅地说道:“下来。”
阿姒闻言瞪大她浅琥珀色的眼睛指了指自己。
“我?”
宫生一声冷笑:“难道这里还有别人?”
“可是……”
这溪水这么冷,她定会染上风寒的。
但阿姒接下来的话,却被她吞入口中。
宫生若是想要她下到这溪水里面,就不会顾及她是否会染上风寒。
阿姒深吸一口气,缓缓蹲下身,她伸出自己一只犹如白玉般的手指浸入溪水中。
刺骨的寒意袭来,阿姒就像是被恶狗咬到,她立即收回手。
这般刺骨的冰溪,别说让她整个身子没进入,就让她放一根指头在这冰溪中,她亦是觉得煎熬。
面对刺骨严寒,就在阿姒犹豫之际,耳旁随即响起宫生阴沉的声音:“再不下来的话,便在这冰溪中呆上一夜。”
阿姒正在犹豫要如何组织语言来拒绝宫生的命令,不想听到宫生的话,阿姒被吓得双脚一软,直接一头栽入冰溪之中……
“啊!”
噗通一声,伴着阿姒的尖叫声,刺骨的溪水将她包围。
在尖叫的同时,溪水灌入她口中。
阿姒原本温暖的身体转瞬变得冰凉。
方才借着月光,阿姒看到清澈的溪水深可见底。
但在她跌入溪水中这一刻,她这才惊觉,自己根本踩不到底。
踩到底之后,她的脑袋,口鼻就根本无法在溪水之外。
这真的是小溪吗?
这时阿姒已经完全无法嫌弃自己低估这溪水的深度。
冰凉的溪水呛入气管中,完全无法呼吸。
“咳咳……”
喉咙好痛。
淹没在刺骨的溪水之中,阿姒的意识渐渐变得模糊。
就像是看到走吗灯。
在意识变得模糊的同时,她的脑海中浮现出幼时的画面。
爹爹……
张赤哥哥……
但就在阿姒彻底意识的时候,她的脑海里浮现出的乃是一张冷峻的脸。
这张脸不是别人的,这是宫生的脸。
“咕噜噜……”
在阿姒下沉时,不断有水泡泡从溪水表面出现。
“阿姒?”
半晌后,见宫生轻唤了一声,却不见阿姒就像是小鱼跃出水面一般,从溪水中冒出头来。
寂静的月色下,唯见从阿姒掉下去的地方荡起的层层波澜。
意识到不对劲。
宫生修长的眉微蹙。
阿姒就像是一块铁秤砣掉入河中,而宫生则像是一条灵活的鱼,朝着阿姒沉下去的方向而去。
“阿姒?”
“阿姒?”
是谁在叫她的?
迷蒙中,她听到一道男人的声音,虽然声音冷漠,但却感受到一丝紧张。
是在担心她吗?
阿姒缓缓睁开眼。
她这是在哪里?
阿姒朝着周围看去,只见自己已经不在冰溪边,却是在马车中。
而宫生竟然在……
帮她穿衣服!
她和宫生虽然已经好几次有过肌肤之亲,但帮她穿衣服,这还是人生第一次。
她依旧不能确定宫生的身份。
但她已经确定,实打实地确定宫生的眼睛乃是长在头顶上的,比高傲的孔雀还要高傲十倍。
宫生不屑多看别人一眼,就连鞋袜也要她替他穿上。
可是现在,他竟然帮她更衣。
晓是冰凉的溪水浸进脑子里,阿姒脱口而出:“外面下红雨了吗?”
虽然已经察觉到阿姒已经醒过来,但宫生并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
然而这一刻,听到阿姒的话,宫生的动作一顿。
冷峻的唇角微微一抽。
发烧了?
下一瞬。
宫生修长的手罩在她冰凉的额头上。
没有发烧。
宫生在心里确定道。
阿姒瞪大她的铜铃大眼,就像是看红雨一样,看着他。
宫生狭长的眼,倒映出她丑陋的脸。
此刻,她傻傻地盯着宫生,宫生亦是一怔。
为什么?
既然不是天上下红雨,宫生为什么会在意她。
阿姒不知道,长时间喜怒不行于色的宫生此时心里却生出别扭的情绪。
其实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竟然会为一个女人做到这个地步。
在宫生眼中,所有动物都和雌性动物没有任何区别,只是他用来发泄的工具而已。
可是就在刚才他看到丑陋可以与厉鬼媲美的阿姒溺水昏迷时,他竟然什么都没有想,动作已经快过理智。
在渡气让阿姒能够呼吸之后,他急急抱着阿姒回来,什么都没有多想,开始替阿姒脱掉衣服,然后换上干净的衣服。
就在刚才阿姒突然醒过来,问他外面是否是在下红雨时,宫生这才回过神来发现不妥。
他……
他在做什么?
就像是短暂的时间静止。
阿姒等待着宫生的回答,不想却看到宫生狭长的眼中划过一抹嫌弃。
她看到宫生的手就像是触碰到瘟疫一样,转瞬从她身体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