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儿。”
赵姬将她喝了一半的水递到阿秦面前。
盯着赵姬递来的水,阿秦嫌弃地皱了皱眉:“作甚?”
赵姬道:“洗洗脑子。”
“……”
阿秦白了赵姬一眼。
“娘亲,我很清醒,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曾不是说,活下来便是为得到想要的生活。你想要我那废物爹死,我想要这天下还有我爱的男人,这便是你我活下去的动力。”
她们母女俩在赵国所受的屈辱换做寻常人早就已经自尽无数回。
而她们便是靠着这样的执念咬牙活下去。
她的娘亲天姿国色,却被只顾着自己逃命的嬴异人丢弃在赵国。
是问,一个无所依的女子在异国他乡要如何活下去。
看到自己的娘亲被赵国大臣凌辱,躲在衣柜里将自己双唇咬出血来的阿秦不断在心里告诉自己,都已经受了这么大的屈辱。如果现在自尽的话就会成为笑话。
那日等着大臣穿着衣裤离开之后,赵姬看到她从衣柜中走出来,却是在一怔之后,望着她庆幸地笑。
“还好。我的政儿乃是男子。”
阿秦亦是一愣,然而望着赵姬扬起一抹弧度,笑得不见一丝温度:“可我母女俩皆受着胯下之辱。”
在赵国,她和赵姬在屈辱中活着,将这份屈辱化作她们的执念。
拿着水杯的赵姬噗呲发出一声轻笑。
她随即将水杯收了回来,自己喝了一口。
“政儿。看来娘亲是劝不了你。只望今后你莫要受伤。”
阿秦底下头继续吃饭。
赵姬以为话题已经结束,然而半晌之后,阿秦却又道:“受伤又如何。若是怕受伤的话,就在嬴异人自己丢下我们跑回秦国时,想来你已经抱着我跳河自尽。”
“呃……”
赵姬闻言深吸了一口气。
知女莫若母。
同样,知母莫若女。
就在嬴异人丢下她母女二人时,赵姬便清楚地知道,如果活下去,面对她们母女二人的会是什么。
正如阿秦所说,如果害怕伤害,她早已在那时结束生命。
赵姬默了默,而后摇了摇头道:“政儿。你猜错了。”
“嗯哼?”阿秦没有去看赵姬脸上的黯然,而是一边夹菜,一边说:“如果不是跳河自尽的话。那便是跳崖?上吊?还是喝毒药?”
赵姬嫌弃地皱了皱眉:“这些死法都不够美。所以为娘思来想去,最后觉得还是寿终正寝的话。”
“恩。没毛病。”阿秦点了点头,催促道,“娘亲,赶紧吃,菜要凉了。”
这日吃完饭后,阿秦又在院中里练了许久的剑法,这才回屋。
“糟糕!”
阿秦躺在床上,翘着脚哼歌,似乎想到什么,她立即坐起身大喊了一句,然后以最快的速度翻墙偷溜出府。
她怎么就把那黑衣男子给忘了!
当阿秦急匆匆跑回自己租的小院子,她看到之前被打手抬到床上的黑衣男子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滚到地上。
头朝地平躺着。
满地是血。
这……
估计死了吧?
如果说之前,在让打手将他抬回来的时候,阿秦还笃定他没有死的话。
那么现在阿秦对自己的笃定却有了动摇。
毕竟这男人留得血太多,而且受伤的位置又是在心脏。
阿秦叹了口气。
缓缓走上前,蹲在黑衣男子身旁,然后拽着黑衣男子宽阔的肩膀,将他翻转过来。
哐当。
黑衣男子的铜面具掉落在地上。
阿秦应声抬头去看黑衣男子的脸,却发现因为黑衣男子在血泊中躺了很久,就连他的脸上也沾上了血。
阿秦根本看不出黑衣男子到底长什么样。
就像今日白日那样,阿秦缓缓伸出手去探黑衣男子的呼吸。
“可惜了。”
还是死了。
阿秦一声叹息,然而就在她准备收回手时,感受到一丝热气,阿秦指尖一颤。
她诧然地发出惊呼:“我的天,竟然还没死!”
等到阿秦扒开黑衣男子身上的衣服为他处理伤口时,阿秦这才知晓男子硬撑了一天没有死的原因。
“竟是心脏的位置比正常人长偏了一寸。”
虽说躲过要害的位置,但留了这么多血还没死,也算是个奇迹。
阿秦不再有丝毫犹豫,她拿出之前她从黑衣男子胸口处取下的匕首用油灯烧热之后烙在黑衣男子的胸口处。
伴着从黑衣男子胸前发出的吱啦声,阿秦还闻到一股胡味。
整个过程,黑衣男子就连半点声音也没有,就跟死了一样寂静。
“喂。你如果能够撑过今晚的话。我就叫你大哥!”
阿秦抬起手想拍黑衣男子的脸,却在看到黑衣男子脸上沾染的鲜血时又把脸收了回来。
“你先好好挺着吧。”
阿秦说罢伸了个懒腰。
她的床被黑衣男子睡了。她还是回府好了。
回府后,阿秦并没有睡,而是站在铜镜前面,换上自己偷来的女装继续过瘾。
这个世界对她而言不太友善。
她连最普通的事,以她真正的身份穿着女装走在街上都不可以。
所以她能够做的便是这世上最艰难的事,今后继承她那废物爹的位置,成为秦国君王,一统天下!
“阿秦。”
对着铜镜中的自己,心思无处可说的阿秦自言自语地眨巴着眼:“阿秦。你真美。”
铜镜倒映出阿秦的笑靥,她又继续道:“真的吗?我也这样觉得。只是,我师父从未见过我的美。师父对我说,我女扮男装的秘密,这世上不能再有第四个人知道。”
除了她的废物爹,漂亮娘亲,便只有她师父知道她乃是女扮男装。
想到半年前,她在鬼雾树林中差点被人发现她乃是女儿身,阿秦对着铜镜皱了皱眉。
安静的房间里响起阿秦阴沉的声音:“该死的冷面鬼。若是再让我遇见你,我定要剁了你的双手拿去喂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