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心怀天下,自然不会在意任何人的目光。但阿姒不一样。”
阿姒说完话,发现宫生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以为是自己说错话。
阿姒默了默又道:“王,可是觉得阿姒说得不对?”
“自然是不对。”
宫生可曾在意过谁的目光?
阿姒不解问:“哪里不对?”
此处乃是僻静之地,秋菊幽香,阿姒看到和她一样脸上戴着半块金面具的男人凑到她跟前,将一个清浅温柔的吻落在她的脸上。
宫生道:“娘子,为夫心怀天下,眼中唯有娘子。”
当他半卧在假山上抱着困龙想要将自己灌醉时,他的脑海里全是阿姒的脸。她如同现在这般戴着金面具的脸,她被他收走面具之后,露出一道狰狞伤疤的脸,她容貌恢复之后,倾国倾城的脸。
阿姒的脸,还有她这双浅琥珀色的眼睛,就像是有人用一把刻刀,刻在他心上,挥之不去。
宫生的话让阿姒平静的心荡起涟漪。
为何他要说得如此认真……
仿佛就像真的一般。
阿姒鲜红欲滴的唇微勾。
“夫君,阿姒虽心无天下,但心中唯有夫君。”
阿姒说得亦是认真,从她浅琥珀色眼中看不到丝毫破绽。
没错。
就算没有对宫生的爱,她的心中也有对宫生的恨。
唯有对他的恨。
见阿姒的唇边的笑比她身后的秋菊更加灿烂,宫生道:“只希望娘子永远如此,不能让服儿占据为夫在娘子心中的地位。”
听到宫生酸溜溜的语气,阿姒脸上的表情一怔。
这……这算不算是她第一次看到宫生吃醋?
“娘子跟我来。”
宫生说罢,与阿姒葱白纤细的手十指紧扣。
灿烂阳光下,山花烂漫。
宫生的手依旧温暖,而她的手依旧冰凉。
阿姒任由宫生牵着她走到一处很是隐蔽的山洞前。
望着里面光线阴暗的山洞,宫生站在门口道:“怕不怕?”
知道宫生接下来会带她进入山洞,阿姒摇了摇头。
阿姒道:“有王牵着阿姒的手,阿姒自然不会怕。”
站在山洞口的阿姒清楚地知道她自己所说的话乃是真话。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宫生给她的感觉就像是她能够安心停靠的港湾,以前她会担心宫生会伤害她,可是现在她却知道只会是宫生担心她受到伤害。
这样的感觉是何时开始有的?
阿姒紧抿着唇想了想,却没有想到答案。
“王,我们进去吧。”
她说完却见宫生凝望着她,没有任何动作。
难道宫生临时改变注意,不打算进去?
就在这时,只听宫生道:“娘子,该罚。”
她该罚?
阿姒闻言愣了愣,这才反应过来宫生说这句话的意思。
今日,他并非大周幽王,宫生。而她亦非大周百姓口中的妖后褒姒。
反应过来之后,阿姒踮起脚,随即一口吻在宫生的脸颊上。
阿姒柔软的吻比这世上最柔软的娇花更芬芳,香甜。
宫生狭长的眼底划过满足的笑意。
“进去吧。”
黑暗的山洞中,宫生牵着阿姒往山洞深处中,他并未从衣袖中拿出用来照明的夜明珠。
这段黑暗的路并不长,纵使阿姒就站在他的身旁,阿姒亦是看不到他的脸上的表情。
黑暗之中,宫生走得很慢,曾经瞎过一段时间的阿姒完全能够适应眼前的黑暗。
正是因为瞎过,她走在宫生身边,能够清晰感受到宫生落在她脸上灼热的目光。
突然一瞬间,阿姒脚步一顿。
宫生时常会用灼热的目光凝视她,特别是在他想要的时候。
但是就在刚才的那一瞬间,阿姒却觉得宫生灼热的眼中有着比眼前的黑更加浓郁的悲伤。
“娘子?”
感觉阿姒脚步一顿,宫生不禁停下脚步问道。
阿姒道:“无碍,只是方才好似踏在了一块小石子上。”
耳边响起宫生担忧的声音。
“娘子,可有硌到脚。”
随即阿姒犹如银铃般婉转空灵的笑声在山洞内响起。
“夫君,我何时如此娇气过?”
她听到宫生长松一口气的声音。
“没有硌脚便好。再走上半柱香的时间便能离开这山洞。”
即便宫生看不到,阿姒亦是在山洞中点头。
“好。”
半柱香之后,正如宫生所说,她看到从山洞外照进来的光。
就在阿姒走出山洞的那一刻,她绝美倾城的脸上流露出惊讶之色。
“这地方……”
青山碧水,野菊幽香,不远处的瀑布就像是一条倾泻而下的银河,清澈的小溪中有鱼儿破水而出。
眼前的美好幽静是之前忘水坡完全无法比拟的。
看到阿姒眼中的惊艳之色,很是备用的宫生道:“此乃为夫无意中发现的。娘子可还喜欢这里?”
“很喜欢。”
阿姒用力点了点头,随即急急拽着宫生来到小溪边看那些破水而出,跃到半空中的彩色鲤鱼。
“他们竟不怕人!”
阿姒激动地说道。
曾经在村子里的时候,她也经常会去到溪边玩耍,虽然那里没有这般色彩缤纷的鲤鱼,却也有很多不怕她的小鱼小虾。
只见阳光下阿姒随即脱了鞋袜,然而就在她准备下水的那一瞬间,腰上突然传来一道劲力。
她的双足尚未沾到水,便被宫生一把捞入怀中。
“胡闹!”
阿姒一抬头便看到宫生的脸阴沉得快要滴出水来。
她已经许久不曾见到宫生如此生气的模样。
就在阿姒望着宫生的脸发怔时,她听宫生沉声道:“你才刚生产不久,怎能下水?若是因此今后身体若是落下毛病,后悔晚矣。”
这便是宫生生气的原因?
微微仰头的阿姒朝着宫生俊美阴沉的脸,大概是阳光太刺眼,让她想要流泪。
阿姒就像是一个做错事的小孩,听到宫生训斥的声音连忙低下头,声音低低地说:“一……一时兴奋,我便忘了。”
“这也能忘?”
宫生无奈地摇了摇头,修长的手指在阿姒清秀的鼻尖上轻轻一刮。
只听阿姒闷声闷气道:“在褒国,人们皆说一孕傻三年。”
“一孕傻三年?”宫生抽了抽嘴角,发出哭笑不得的声音,“傻娘子,莫要忘记为夫便好。”
宫生笑着说道,阿姒并没有听出宫生话中的异样。
宫生将阿姒放在岸边,亲自弯下腰将她脱下的鞋袜又重新穿好。
若是其他人看到眼前这一幕,定不会相信堂堂大周幽王竟然会为一名女子穿鞋袜,就算这名女子乃是大周的王后也不应该阿。
而且此时的宫生看上去更像普通疼爱自己娘子的夫君。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阿姒早就已经习惯宫生对她的事情亲力亲为,她已经不觉为奇。
宫生在为她穿上第二只长袜之前,只见他抬起阿姒白皙的脚丫,将自己的吻落在阿姒的脚背上。
宫生从未吻过她的脚背。
这一瞬间,阿姒就像是触电一样,慌忙想要将自己的脚从宫生手里收回来,谁知情急之下,她一抬脚竟踢到宫生的下巴。
安静的小溪旁,她清晰地听到宫生牙齿相撞的声音。
“王,你可还好?”
担心宫生的牙齿要到他的舌头,阿姒立即凑到宫生跟前,用手扼住宫生的下巴,掰开他的嘴,查看宫生口中的情况。
对于阿姒突如其来的反应,宫生神情一怔。
他便这般任由阿姒瞪大双眼,脑袋歪来歪去,就差没把自己看成对眼。
“还好没事。”
见宫生没有被自己的牙齿咬出血,阿姒长松一口气。
突然间一阵天旋地转,她便被宫生推倒在地上。
宫生低哑的声音在安静的溪边响起。
“娘子,该罚。如果看不出来的话,可以慢慢感受。”
“唔……”
宫生柔软的舌缠绕在她的舌上,荡起波澜的溪水中倒映出她与宫生缠绵的画面。
一深情冗长的吻结束之后,气喘吁吁的阿姒以为宫生的惩罚就到此为止。
不想她却看到眸光幽深的宫生低下头,用他的双唇解开她系在腰间的腰带。
宫生他难道要在这里与她……
“王……”
听到情急之下,阿姒又唤他“王”的声音,宫生狭长的眼底划过促狭的笑。
“已经三次了,为夫该重罚!”
宫生说完再次将他的唇覆在阿姒唇上,不同于之前的温柔宠溺,宫生的吻变得就像是袭来的暴风骤雨。
这样的感觉让阿姒不由想起宫生第一次强要自己的画面。
但令阿姒感觉到害怕的不是过去那不堪入目的回忆,而是现在面对宫生的强势,她并不觉得害怕,她甚至想要去迎合宫生,想要将自己完完全全给宫生。
今日宫生与她缠绵在一起时,宫生没有唤她阿姒抑或阿红。
而是一遍一遍的在她耳边唤她娘子。
宫生的轻唤声,声声敲击在她的心上。
如今的宫生已经中了“乱智”,今日之后,宫生便是她的傀儡,她想要宫生痛,他便会痛,她想要宫生杀了他自己,宫生便会举刀自尽。
如此,就让宫生再强要她一回也无妨。
反正这会是最后一次……
在心中这般说服自己之后,对于宫生的强势,阿姒开始有史以来第一次强势的回应。
“夫君。”
宫生惊诧地看到阿姒一声轻唤,随即一个翻身将自己压在她的身下。
容貌倾城的阿姒坐在他的身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阿姒微微喘着粗气道:“阿姒也要罚夫君。”
罚他?
阿姒随即点了点头道:“既然夫君今日只是阿姒的夫君,而并非心怀天下的君王。方才在路道上,夫君就不该无视周围人的目光,让阿姒不知所措。”
其实此刻她只是想要“罚”宫生随便找了一个理由来说罢了。
但下一瞬阿姒却看到宫生缓缓伸手抚上她的脸庞,狭长的眼染上愧疚之色。
宫生道:“为夫不曾料到原来娘子竟会如此害羞。娘子说的是。为夫该罚该罚!”
宫生说罢随即摊开双臂,躺在地上摆出“十”字型,一副他乃鱼肉,她是刀俎,任她随意操刀的模样。
看到宫生的反应,阿姒愣了愣,忍不住笑道:“夫君,莫要后悔。”
阿姒想要对他主动,这乃是他做梦才会梦到的事情。
他开心还来不及。
只见宫生目光灼灼地看着她道:“为夫,不悔。”
“为夫,不悔。”
宫生犹如伏羲琴的声音在她脑海中回响,阿姒唇边噙着一抹妩媚的笑随即低下头。
过去与阿姒“在一起”,阿姒虽有对他做出回应,却从不曾如同今日强烈过。
在他身上的阿姒就像是一团烈焰要将他燃烧。
这算是她对他最后的施舍?
心中涌起的苦涩却被下一瞬阿姒带给他的欢愉冲走。
既然他早已做出决定,纵使这是阿姒给他的施舍,他也甘之如饴。
宫生亦是“化作”一团烈焰与阿姒融合在一起,烧尽他所有的思绪。
何时日落,何时月升?
等到阿姒回过神来,天边的月已经挂在树梢之上。
“娘子?”
取下金面具,长发披散在身后的阿姒依在宫生怀中,听到宫生温柔地声音,阿姒微微仰头看向宫生冷峻的脸庞。
只听月色下宫生用温柔的声音问道:“娘子,可饿?”
阿姒微微摇头道:“不饿。吃了你又怎会饿。”
宫生眼中的神情一怔,随即爽朗地笑道:“原来我家娘子也有如此俏皮的时候。”
宫生不由紧了紧他抱住阿姒的双臂。
宫生笑着继续说道:“娘子,等我们老了以后,便在这里建一竹舍,可好?”
等他们老了以后?
阿姒望向宫生抬手所指的方向,声音低低地回答说:“好。”
下一瞬,阿姒便看到宫生将他修长的手收了回来。
那只手出现在她面前,只听宫生道:“拉钩。”
“拉钩?”
阿姒惊诧地抬头看向宫生眼中的宠溺与温柔。
她不曾想到宫生竟会说出如同三岁孩童才会说出的话来。
此刻宫生狭长的眼就像大海一样深邃,她根本看不出宫生到底在想什么,他的话与他眼中的神情很是违和。
见阿姒呆望着自己,宫生长眉微挑。
“难道娘子打算反悔?”
如果他们会活到老了的那一天,她不会反悔。
阿姒闻言伸出自己的小拇指与宫生的小拇指紧紧勾在一起。
“拉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