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姒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什么也说不出来。
“师父,小心!”
只见一支利箭朝着无一而来,好在被隐卫挡下。
阿姒完全不在意自己是否被无一狠狠扇了一巴掌。
“师父,此地危险。你先离开此地。”
“我先离开此地?”
无一闻言一声冷哼,脸上写满怒意。
他扬手便再次朝着阿姒脸上而去。
只是下一瞬他的手却停在了半空中。
“即便你是王后的师父,若再敢伤害王后,吾便对你不客气。”
是了。
无一欲狠狠落在阿姒脸上的手被宫生拦了下来。
宫生刚才无数利箭朝着阿姒而来时,他没有拦,现在却拦下他!
见满脸愠怒的无一紧皱着眉,宫生似乎看穿他此时在想什么。
宫生道:“那是王后愿意,然而现在王后很委屈。”
“委屈?”
听到宫生的话,无一笑得极是无奈。
他怎么忘了。虽然现在的宫生失去情感,被阿姒所控制。但“乱智”乱的却并非智力,而是神智,宫生的聪明才智,洞悉他人的能力还摆在那里。
“放手。”
无一想要收回手,但宫生的力道却是他所难以挣脱的。
“道歉。”
宫生冷声说道。
“乱智”让宫生失去了他自身的情感,但他所有的注意力皆在阿姒身上,既然无一让阿姒委屈,照理来说他应该杀了无一才是。
但无一却是阿姒的师父,是阿姒在乎人,他杀了无一的话,阿姒只会难过,只会恨他。
宫生的话使得阿姒脸上的表情一怔。
他俨然一副若是无一不肯道歉,他非但不会放手,还会捏碎无一的手骨。
“宫生,放手。”
就在无一的手腕快被宫生捏碎时,阿姒命令宫生道。
阿姒想要他做什么,他便做什么。
听到阿姒的话,宫生立即松开他扼住无一的手。
谁知就在无一打算收回他被宫生捏住淤青的手时,只听阿姒沉声说道:“打晕他!”
这一瞬间,无一的反应快,宫生的反应更快。
无一想要躲开,后劲便已传来一阵钝痛。
“阿姒……”
眼前一黑。
无一听到阿姒说:“将他带到安全的地方。”
不!
他不能让他的女儿死在这里!
然而下一瞬失去直觉的无一却根本无法改变阿姒的决定……
车轮轱辘,无一不知道自己到底昏睡了多久。
“阿姒!”
当他睁开眼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竟在一辆马车内。
“王后呢!”
脸色苍白的无一立即从车厢内冲了出去,拽住车夫问道。
“王后她已经……不在。”
听到马夫的回答,一股寒气从无一脚底窜起。
这一刻,无一犹如跌入冰窖之中。
无一风流潇洒,救人全看他当时心情如何,有人甚至说他没有怜悯之心,没有医德,不配成为天下第一名医。
马夫以为无一乃是无情之人。
但他却惊讶地看到一滴泪从无一脸上滑落。
无一他竟然在哭……
“你……你说什么?”
马夫默了默,将王后褒姒交代他的话重复道:“王后说是她不孝,望师父保重。”
“不孝……”无一随即一把拽住车夫的衣衽,脖颈间青筋暴露,他瞪大眼睛,面目狰狞地冲着车夫吼道:“以为只要交代一句不孝就可以了吗!”
车夫被无一的雷霆之势吓得不敢说话。
他不过是传话的而已。
“赶紧调头,回烽火台!”
听到无一的话,被无一吓坏的车夫愣了愣,回过神来却道:“可是……太医,从犬戎大军来犯到现在已经过去七日。我们现在已经快到大周与褒国的边界。王后还说,如果无太医现在回去,也是枉然。”
“无太医!”
车夫惊恐地大喊道。
如果不是车夫及时反拽住的无一的手,就在无一刚才松手的那一瞬间,浑身的力气就像是被抽空的无一便已经从马车上摔了下去。
“就算我现在回去,也只是枉然……”
见无一就像是丢了魂,口中不断重复这句话,车夫皱了皱眉又说:“无太医,王后她还说……”
砰地一声闷响。
车夫后背传来一阵痛意。
只见他被无一压在马车的车板上,无一铁青着脸就像地狱修罗。
无一从牙缝中挤出声音:“王后还说了什么?不想被我阉了,拿你的命根子去喂狗,现在就给我把王后同你将的话给我一次性说完!”
把他阉了,拿他的命……命根子去喂狗。
他都还没来得及找媳妇,他还不想成为阉人。
此刻马车内,无一的脸被气得铁青,而被他压在身下的年轻车夫则被无一的话吓得脸色铁青。
见车夫就像是丢了魂魄一样,呆呆地望着自己不说话,心中悲伤反而被愤怒冲淡的无一从怀里拿出匕首,威胁车夫吼道:“快说!”
望着无一手中泛着寒光的匕首,回过神来的车夫立即支支吾吾地说道:“王……王后只交待了三句话。我已经说了两句。最后一句。王后说,她将自己最珍贵的东西送去了逍遥居。”
逍遥居是无一在褒国的住所。
听到车夫的话,无一将自己锋利的匕首比划在车夫命根子的位置上。
“你是说她将自己最珍贵的东西送去了逍遥居?”
脸色惨白的车夫闻言立即用力点头。
“王后是这般说的。我只是将王后的话一字不漏的重复一遍。”
无一并没有拿来比划在他命根子上的匕首。
“这是王后交代你的最后一句话?”
额头上渗出冷汗。
不想被阉,车夫用力点头。
“没……没错。这就是王后最后让我告诉无太医的话。无太医,刀剑无眼,你现在可不可以放下你手中的匕首?”
“放下匕首?”
“不要!”
寒光一闪。
看到无一挥动着手臂用力往下一刺,车夫一声大叫,在无一将匕首刺入车板上时,车夫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十年后。
“师祖,刚才那位病人并非染上风寒,而是中了一种慢性毒。看上去与风寒症状相似。”
坐在藤椅上头发花白的无一闻言喝了一口酒道:“服儿,这病人是你的病人,不是师祖的。你要给她解毒,还是将她当普通风寒病人来治,都不关师祖的事。只是……你看这小姑娘眼神不太对,如果你看上那小姑娘,你就跟她家人说,她中的乃是剧毒,需要留在逍遥居慢慢治。”
宫伯服:“……”
宫伯服默了默看向低头继续喝酒的无一欲言又止道:“师祖,再过几日……”便是他父王与母后的忌日。
猜到宫伯服要说什么,无一打断宫伯服的话道:“要去,你自己去。”
见无一说完抱着酒坛闭上双眼,宫伯服少年老成地一声轻叹:“也罢。”
幼时的事情,他记得很是清楚。
曾经他乃是大周太子,就算他母后烽火戏诸侯的那天早上,母后却哭着站在他床边对他说若是不让他再当大周太子,可会恨她。
那时他回答说不会。
如果现在母后问出同样的话,他亦是会回答说不会。
但……
这十年来,他没有一天不恨他的母后。
恨她怎忍心舍他而去。
大概除了他母后,没人知道当初他母后用米蛊控制王后碧月之后,王后碧月食物中避子药便被她用另一种药解去,就在父王将王后碧月打入冷宫时,王后碧月已经怀有身孕。
烽火戏诸侯,犬戎大军趁虚而入,他的父王母后死在烽火台下尸骨无存,而后四方诸侯赶来打退犬戎大军之后便立王后碧月之子为大周的王。
而有关父王与母后之间孽缘,师祖不曾隐瞒过他。
甚至师祖在喝醉酒之后经常会拽住他将母后与父王之间过往讲上一遍又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