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
她竟然扇了他一耳光。
已经匆匆跑回张府的素锦盯着自己的芊芊素手,完全不敢相信自己刚才所做的一切。
“锦儿,你脸红的模样煞是诱人。”
就在逸少再次凑到她跟前抚上她脸颊的一刻,望着逸少眼底的轻浮,心情复杂的她扬起手便一耳光扇在逸少的脸颊上。
“我是不是有病!”
原本抱膝坐在床上的素锦一脸懊悔地用力扯着自己头发。
除了爹娘,在这世上她唯一忘不掉的人便是逸少。
就在素锦陷入无尽懊悔中时,一抹黑影突然出现在她的房中。
“青鱼,你这是在作甚?”
听到房中响起的声音,素锦蓦地抬起头朝着站在房中的黑衣女子看去。
“我……”
素锦尚未说出口的话被红鲤打断。
眨眼间红鲤凑到她跟前道:“琅琊郡现在到处都在传那写字天下第一的书生要娶你为妻,这该不会是真的吧!”
对上红鲤质疑的眼,素锦下意识反驳道:“这怎么可能!”
她和逸少乃是云泥之别,她配不上他。
红鲤歪着脑袋看向神情极不自然的素锦道:“怎么就不可能呢?我可记得两年前,在那石桥上,若不是那书生出现。恐怕你现在已经没命在这里和我说话。”
是了。
她无法反驳红鲤此刻所说的话。
二年前,她奉主子之命盗取琅琊郡郡守陈豁的一封密信,不慎行事败露,被陈豁发现。
那封密信对主子极是重要,命他们不惜性命也要拿到。
深受重伤的她将密信交给红鲤,她决定自身引开追捕他们的人。
那时候,她深受重伤,根本逃不远。
情急之下,她买了大街上一个老妪手中的所有折扇,然后打扮成老妪的模样打算出城,不想竟有猎狗追上来。
猎狗寻着气味而来,站在石桥上手里提着竹篮的她以为自己必死无疑。
在爹娘离开她之后,她唯一的念想便是等着爹娘从冬眠中醒来,接她回家。
后来当她知晓爹娘不会来接她后,她活下去的念想,便是能够在生之年再见一面那日在破面中送她鸡腿吃的小男孩。
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她坐在石桥上,一脸淡然地等待着猎狗追兵而至。
然而……
晓是黄天终不负有心人。
她等来的不是猎狗与追兵,而是他。
为何她会知道他便是她等了十三年的人。
只因在那大雪纷飞的寒冬,身着大氅用长巾围住脸的他缓缓蹲下身,看向她道:“老婆婆,如今是冬天,折扇在冬天怎么可能卖得掉,不如我帮你把这些扇子卖掉可好?”
不等她拒绝,他径直从他的竹篮中抽出一把纸扇,而后用他随身携带的狼毫笔沾了地上的白雪在折扇上写下“逸少”二字。
眼前的一切仿佛是一场梦。
那时他就犹如小时候把鸡腿递到她面前那般,笑着把折扇递到她面前。
这是老天爷可怜她,所以在她临死之前,成全她心中的夙愿吗?
看到她傻傻地望着他,逸少下意识皱了皱眉道:“老婆婆,你可是冷?”
逸少说罢,便脱下他的大氅披在她的身上。
那时正值隆冬,就在逸少将大氅披在她身上那一刻,感受到大氅上属于逸少的余温,她只觉犹如春回大地,被温暖的不止是她的身体,还有她的心。
望向逸少挂在唇边的浅笑,她的眼中涌起水汽。
那时逸少神情一怔:“老婆婆,你哭什么?”
她不是哭。
她是喜极而泣。
她以为自己会死的不甘心。
不想老天爷却了给她最圆满的死法。
无数的雪花落在她的青丝上,让她的发看上去更加花白。
她抬手擦了擦眼道:“老身没有哭,不过是有雪花吹进老身眼睛里。”
听到她的话,站在她跟前的逸少长松一口气:“不是就好。”
“在那边!”
突然一道喝声打破她眼前的美好。
看到追赶而来的猎狗和小兵,她煞是庆幸自己做了伪装,并且逸少永远都不会知道,那时站在他面前的自己就是十三年前承他一饭之恩的小女孩。
该来的终究来时来了。
她已经做好被官兵抓走的准备,然而就在猎狗朝她扑来的时候,下意识闭上眼睛的她却并未感觉到本来出现的疼痛。
被扑倒在地上的她睁开眼睛震惊地看到扑倒她的不是猎狗而是逸少。
伴着犬吠声,浓浓的血腥味在空气中弥散开来。
“逸少!”
听到她唤他的名字,追来的小兵脸上露出惶恐之色。
逸少虽看起来不过是普通的书生,但他挂在腰间的玉牌却彰显他的身份。
他出生于琅琊豪门大士族,其祖父王正为尚书郎,他的父亲王旷乃淮南太守,而他的堂伯父王导更是名闻于世的东晋丞相,另一位堂伯父王敦则是东晋的军事统帅。
这样的身份背景其实琅琊郡小兵能够惹得的,就算琅琊郡守也要忌他三分。
看到猎狗咬伤的人是逸少,小兵们浑身一抖,立即一脚将猎狗从逸少脚边踹开,慌忙上前扶起逸少。
“逸少,你可还好?”
“咬伤我的是猎狗,又并非家犬。你觉得呢?”逸少吃痛地紧皱着眉看向将他扶起的小兵。
小兵将逸少扶稳后,噗通一声跪在逸少面前。
“逸少,这猎狗原本打算咬的人乃是这老妪。没想到逸少却突然护了上去。还望逸少大人有大量,莫要追求小的们的过失。”
紧皱着眉头的逸少一脸不解:“这猎狗要咬老婆婆?这是为何?”
小兵如实回答道:“郡守的一封密信被盗,我们正在追捕盗窃密信之人。”
听到小兵的话,逸少就像是听到笑话:“你说在这种鬼天气坐在石桥上卖折扇的老人是盗窃郡守密信之人?到底是你疯了?还是狗疯了?”
逸少说罢指了指被小兵一脚踢开之后怒瞪着她的猎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