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住她的小手被一只温热的大手所代替,阿红耳边响起宫生的声音,却不是刚才那般低沉。
宫生道:“今日眼睛可有好些?”
阿红微微仰头道:“依旧。”
依旧什么也看不到。
宫生闻言微微皱了皱眉,声音轻飘飘地说道:“若是再不见效果的话,便换个太医。”
阿红脸上的表情一怔。
宫生说要换太医,那被换掉的太医便不可能继续活在这世上。
一怔之后,阿红淡淡应了一声:“恩。”
去到城墙之上,需要走过石阶。
阿红原以为宫生会牵着她的手走,不想宫生竟直接打横将她抱起。
“红儿,近日你又瘦了。”
阿红默了默随即道:“想来,是不曾吃燕窝的关系。”
她话音一落,宫生没有再接话。
宫生抱着她站在城墙之上。
城墙上的风很大,猎猎风声过耳。
阿红微微仰头,在宫生怀中道:“王,你站在此处是何感受?”
宫生却并未回答她,而是反问道:“红儿觉得呢?”
阿红道:“风的声音很好听。”
宫生比谁都清楚,自从他以如意的性命威胁阿红,不允她刻字之后,她便整日坐在宁溪宫中发呆。
今日重樱想要私自带阿红离宫亦是担心阿红在继续这般下去会憋出毛病来。
只是当他坐在书房中听到霍玉迟禀报说重樱要带阿红离宫时,他的心竟没来由慌张。
那一瞬,他甚至害怕阿红这一离开皇宫便再不会回来。
正在审阅机密文件的他随即离开书房急急赶来皇宫门口。
当他看到被重樱紧牵着鲜活的阿红时,他这才长松一口气。
自从他将阿红带回来之后,宫生觉得阿红虽然明明在他身边,纵使现在阿红就在他怀里,他亦是觉得阿红离他很远。
远到她甚至无法触碰。
宫生深邃的目光落在阿红绝美无双的脸上。
初见阿红时,那时的她不叫阿红,而是救了他一命之后,被他扔在蕊山行宫中的阿姒。
在温泉中,在看到她双眼的那一瞬间,他便爱上这双眼睛。
宫生轻柔的吻落在阿红的眼睛上。
“吾已经很久不曾听过红儿弹琴。”
阿红在宫生怀中眨了眨眼。
“王现在想听阿红弹琴?”
“来人!把吾的伏羲琴拿来。”
“伏羲琴?”
阿红闻言脸上露出一抹惊诧。
伏羲琴乃是用千年乌木所指。
唯有大周天子才有资格弹的琴。
今日,他终于见阿红脸上有了多余的表情。
宫生摩挲着阿红脸颊,在阿红耳边呢喃道:“吾教你弹琴。”
在婢女小心翼翼搬来伏羲琴,琴桌之后。
宫生抱着阿红坐在蒲团上。
一双大手握住她的小手拨弄着琴弦。
伏羲琴的琴色厚重沉稳,不是她平日弹的那些琴。
下一瞬,磅礴大气的琴声从她指尖溢出。
这琴音……
阿红从不曾听过如此妙的琴音。
这不仅是因为她弹的是伏羲琴,而是因为这琴声乃是出自宫生之手。
此时她眼睛虽然看不见。
但听到琴音,她仿佛看到了千军万马在她面前崩腾,她看到了生死杀伐的沙场,她看到无数将士战死在她面前的惨烈。
她的心随着琴音的震撼而震撼。
但琴声到了下半部分的时候,千军万马,生死杀伐突然在她面前消失不见。
好似……
厚重磅礴的琴声变得温柔,她好似看到一轮清朗的明月,看到宫生身着一袭胜雪白衣站在月下。
关往曾经对她说,他很是羡慕宫生。
那时阿红以为关往乃是羡慕宫生是这大周的王。
不想关往却在沉默许久之后对她说,他很是羡慕宫生看上去与她乃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天造地设的一对?
她那时在笑,关往却不知道她笑得嘲讽。
她与宫生若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那便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怨侣。
宫生总有一天会失去所有死在她的手上。
温柔的琴声还在继续。
脑海中宫生站在月下的画面一变,阿红响起那一片花朵艳丽的野花田。
各色娇美的野花在风中摇曳就像是情人之间的低语。
“红儿?”
看都阿红暗淡无光的眼中有眼泪滑落而出,琴声戛然而止。
“红儿?”
琴声是什么时候停下来的,阿红并不知。
阿红只知宫生唤了她好几声之后,她这才回过神来,微微仰头“看”着宫生。
那温热的大手抚上她的脸庞。
“红儿为什么哭?”
阿红道:“阿红突然响起自己已故的爹娘。”
宫生轻抚阿红脸颊的手一顿。
琴声听,这城墙之上唯剩风声。
半晌后,宫生道:“红儿,今后你还有吾。吾会一直在你身边。”
一直在她身边?
如今宫生却连碰都不碰她。
阿红缓缓伸手摸索着捧住宫生棱角分明的脸庞。
“王,你可爱阿红?”
掌心下,她清晰感受到宫生嘴角微勾。
“红儿,觉得呢?”
阿红却是摇头。
“阿红不知。”
宫生一声轻叹。
“傻瓜。”
“呃……”阿红沉默半晌道,“阿红从未聪明过。”
宫生深邃的眼中划过一抹无奈。
下一瞬他霸道的吻便落在阿红微张的双唇上,他撬开阿红的唇,品尝着阿红口中的美好。
过去宫生最喜欢喝的酒便是困龙。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阿红比起困龙更让他着迷。
品尝阿红的美好,比品尝困龙,更是令他心旷神怡。
宫生不愿碰她?
这样下去,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口中的空气变得越来越少,就在阿红因为宫生的吻,脑袋开始变得混沌时,她突然响起吴伊曾经对她说的话。
“阿姒,对付男人的最高境界便是欲拒还迎。你要与他保持若即若离之感,让他以为得到你,实际上又不曾得到你。”
过去她是想要在极短的时间之内让宫生爱上自己。
她不曾欲拒还迎,而是将自己最妩媚的一面展示在宫生面前。
然而现在,在失明之后,在杀过人之后,她的心境有所变化。
之前任由宫生吻她,她只是承受宫生温柔的吻罢了。
今日感受到阿红的主动,宫生深邃的眼中划过一抹复杂的情绪。
捧着宫生的脸,阿红化被动为主动,将自己的舌与宫生的缠绕在一起,柔软的身体就像像是一条水蛇在宫生怀中扭动。
不过须臾,她便清晰感受到宫生腾起的欲望。
“红儿。”
一阵天旋地转。
宫生将阿红打横抱起,朝着自己的寝殿走去。
身后不是柔软的大床,而是冰凉坚实的木板。
宫生将阿红放置在琴桌上,他在阿红耳侧声音沙哑地说道:“红儿,吾想听你的琴音。”
阿红看不到宫生的脸,却伸手摸索着脱掉宫生的衣袍,而后又脱掉自己的。
阿红声音低低地说道:“红儿是王。此生只为王一人弹琴。”
时隔两月,阿红的主动让宫生再次体会到极致的美好,伏羲琴所弹出的琴音怎会是耳边婉转之音能够比的。
浮浮沉沉,宛如在云端,在海中。
他是大周的幽王,在登基之后,除了碧月之外,就不曾碰过别的。
他以为自己是腻了。
现在他才明白,那是的他并非是腻,而是如果身下的人不是阿姒,是谁都没有区别。
只因不管是谁,都弹不出令他心之神往的“琴声”。
愉悦抵达极致,宫生发出一声就像野兽一样的低吼,将自己释放在阿红体内。
摩挲着阿红挂满细汗的脸庞,宫生在阿红身旁低语道:“红儿,为吾诞下王儿可好?”
阿红没有任何丝毫应道:“好。”
阿红浅琥珀的眼暗淡无光,她看不出此时自宫生深邃的眼底划过的喜悦。
宫生随即将阿红压在身|下,再次索取阿红的美好。
从这天之后,阿红不曾再将如意端给她的药偷偷倒入花盆中。
“王,我的眼睛好似能够看到微光。”
“真的?”
宫生的语气中夹杂着一丝愉悦。
阿红点了点头:“阿红又怎会骗王。”
宫生道:“来人!赏太医明珠一斛!”
半个月之后,阿红的眼睛已经彻底恢复光明。
“禀王,红妃的眼睛已无大碍。”
在阿红看清楚太医那张脸时,她浅琥珀色的眼中划过一抹惊诧。
只是这一抹惊诧很快便又从阿红眼底消失不见。
虽太医正在与宫生说话,然而宫生的注意力却全在阿红身上。
他自然没有错过阿红异常的反应。
待太医离开之后,阿红走到宫生跟前,用她恢复明亮的眼注视着宫生俊美的脸。
阿红道:“阿红,很是想念王。”
宫生目光深邃的看着她,这种感觉依旧与过去一样,仿佛要看穿她的内心。
宫生一把将阿红揽在怀中,温柔的吻随即犹如春雨般落在阿红的眼睛上。
宫生道:“吾亦是很想念红儿这双能够映出本王的眼睛。”
就像之前宫生轻柔地摩挲着她的脸颊那般,阿红微微仰头,凝望着宫生,用她的指腹划过宫生刚毅的脸庞。
就像是有羽毛划过,引来宫生一阵酥麻。
阿红的声音虽然不带情绪,却依旧动听撩拨人心。
阿红在宫生怀里说道:“这段时日,虽王不在阿红眼中,却没有一刻不在阿红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