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在遇见吕不韦之前,赵姬从未想过自己的女儿竟会有着存着坐拥天下的野心。
当她听到阿秦觊觎吕不韦时,她很担心,阿秦会儿女情长,最后沦为吕不韦的棋子。
但从现在听到阿秦所说的话,赵姬不由在心中长松一口气。
她以为阿秦年幼,很多事情,不过是管中窥豹,未见全貌。
“政儿。”赵姬一脸欣慰地说道,“你变了。也长大了。”
就在阿秦以为自己的娘亲会唠叨下去时,赵姬转身看向窗外的景色伸了个懒腰。
她背对着阿秦如同开玩笑般说道:“既然今后你是要成为王的人。趁现在,没有太多的人将精力用在你身上,多睡几个你看得顺眼的男人也未尝不好。怕是今后你真走上帝王之路,你想睡都睡不到。”
“……”
这是何歪理?
阿秦抽了抽眼角,便见赵姬摇着折扇离开了房间。
不想再去学堂,但要成为万人之上的王书中的为君之道,抚臣之理,她还必须学下去。
赵姬刚离开房间,阿秦便拿了她放在桌上的书去到后院。
只是阿秦在关上房门的那一瞬间,她不曾看到就像是死人一样静静躺在床上的逄阿修长墨黑的睫羽微微一颤。
刚愈合的伤口又一次因受到重创,而大量失血。
这一次逄阿躺在床上昏睡了七天才彻底清醒。
月上中天,房间内,油灯的火舌随风摇曳。
逄阿修长白皙的指尖一动,他艰难地睁开眼,深邃墨黑的眼底转瞬流露出一抹惊讶。
只见阿秦竟趴在床边睡着了。
逄阿张了张嘴,已经快要脱口而出的声音又被他咽了回来。
他扒开自己穿在身上的里衣,发现自己胸前的伤口处已经长出嫩肉。
他真正昏迷的原因乃是因为他失血过多所致。
即便不用照铜镜,逄阿也能猜到自己此刻的脸色依旧是惨白。
再度将目光移回到阿秦陷入熟睡中的脸上。
他深邃的眼中不禁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若非他亲眼所见,他很难相信,被留在赵国的质子嬴政竟然会是一名女子。
他乃是燕国王子,在娘亲失宠之后,他的生活变得极其艰难。
虽说是王子,但在皇宫中的地位却连下人也不如。
阿秦所受的胯下之辱七国皆知。
若非他那次恰好在溪中洗澡撞见浑身撒发着臭鸡蛋味的阿秦。他不会想到阿秦每日在学堂中的光景过得有多艰难。
初遇阿秦,他只觉阿秦是一个疯癫粗俗的女子。
而现在清楚阿秦这么多年来遭受的耻辱之后,逄阿非但不嫌弃这般随口吐脏话的阿秦,反而觉得这样的她活得……真实而又倔强。
是一个值得他逄阿佩服的女子。
这天夜里,就连逄阿自己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将自己的手贴在阿秦的脸上,轻柔地摩挲着阿秦英气白皙的脸颊。
等到逄阿回过神来,他不由被自己的举动吓了一跳,迅速收回手,掀开锦被,悄无声息地下了床。
一夜无梦,睡到天亮。
“唔……”
阿秦坐在床上舒服地伸了个懒腰,似乎想到什么,阿秦脸上的慵懒一僵。
她怎么会睡在床上?
冷面鬼呢!!!
脸上的神情变得凝重,阿秦一个鲤鱼打挺立即跳下床。
目光触及到就像是小狗一样蜷缩在地上的逄阿时,她英气的眉不由皱在了一起。
这家伙……
阿秦长松一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再次将逄阿打横抱上床后,她紧皱的眉这才舒展开来。
房间内弥漫着一股肉香。
当逄阿再次醒来时,诧然发现自己竟又回到了床上。
“你醒了。”
逄阿闻声朝着桌子的方向看去,只见桌上正放着一个红泥小炉,炉子上放在陶锅,有香喷喷的热气从陶锅里面飘出来。
平日里,阿秦穿的衣衫大部分以深色为主,除了上次穿女装之外,逄阿并未见过女扮男装的阿秦着白衣的模样。
此时的阿秦身着一袭胜雪白衣,乌黑柔软的长发用一只木簪束起,几缕青丝垂在胸前,她单手支颐地坐在桌前,另一只空出的手拿着书卷。
这样慵懒却又清雅的阿秦是逄阿从未见过的。
见逄阿目光直直地盯着自己,阿秦放下手中的书卷,朝着逄阿痞里痞气地挑了挑眉。
“怎么?被爷给美到了?”
听到阿秦打趣他的话,逄阿耳根一红,立即收回他紧锁在阿秦脸上的目光。
看到逄阿不知所措的模样,阿秦噗的一声,忍不住笑了出来。
成了一碗陶锅里猪肝红枣粥,阿秦端到逄阿跟前,忍不住继续打趣逄阿。
“猪肝红枣粥,补血的。”
“谢主子。”
昏睡这么多天,闻到粥香逄阿自然是饿。
但就在他吹温木勺中的粥送入口中时,他却听阿秦又说:“每回来癸水的时候,娘亲便会煮这猪肝红枣粥给我吃。”
“咳咳咳……”
不知是被粥呛到,还是因为阿秦的话,逄阿原本苍白的脸涨得通红。
阿秦殷红的唇边勾起一抹坏坏的笑。
“青山,你慢点吃。我又没来癸水,不会和你抢的。”
听到她的话,逄阿却是咳得更厉害。
她喜欢看这个男人害羞时的模样,很可爱。
担心逄阿真的咳背气,阿秦坐到逄阿身旁,用手轻拍着逄阿的后背又道:“青山。你别激动啊。即便是我来了癸水,我也不会跟你抢的。好歹,府上的粥还是够喝的。你慢慢喝别急别急。”
“……”
在遇见阿秦之前,逄阿从未想到,女儿家竟能如此轻易地将癸水之事挂在嘴边。
此时阿秦却是说得坦荡荡。
反倒是他反应激烈……
“怎么?”
见逄阿不敢看她,阿秦索性抬起逄阿的下巴,强迫逄阿与自己对视,她不由眨巴着眼望向满脸通红的逄阿问道:“青山。我亲自煮的粥好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