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悍的气息从九戒和尚的身体里散发出来，此时的他，就如同一只被关在牢笼里的猛兽。
沈天月精致的容颜露出讶然的神色，他知道的九戒和尚，在山外天赋只是一般般，和他们这些天才相比，根本上不了台面。
哪怕修炼速度再快，此时也顶多在灵动境。
但对方却突破了――
才多久没见，对方已经到达了铁骨境，这是服用了灵丹妙药？
“九戒大师是什么意思？”沈天月压下自己心里的震惊，故作镇定道。
她的经历很不平凡，从一个富家大小姐，到如今的地步，令她完全变了一个人。
她自认为是天命之人，自认为是妖女，所以有着十足的底气。
九戒和尚笑眯眯道：“沈施主不必戒备，贫僧只是想让你知道，我所言并非虚妄。”
“夜幕教强大无比，连我都能在短时间内一飞冲天，更何况是你？”
“什么是夜幕？”沈天月有些相信了。
“夜幕就是灾难，但夜幕不是妖族，只有信奉夜幕教的人，才能够在灾难下生存下去，迎来下一个光明纪元。”九戒和尚虔诚无比。
他穿着一身无暇的袈裟，此时从远处闯过山林，越过毒障的阳光烙印在他的身上，将他的身影衬托得削瘦和高洁。
他已经经历过夜幕教正式的洗礼，再也不是编外人员。
袈裟扇动，被风吹得微微起伏的衣角卷起，兜住了一缕暮光。
他的影子投射在地面上，因为阳光距离地平线太近，他的影子无限拉长。
他向着阳光的方向走了几步，影子便又长了几寸。
“我们虽然自称夜幕教，但我们向往一个和平美好的世界，充满了阳光和温暖，我们既不站在人族一边，也不站在妖族一边。”
“因为敬畏，所以才信仰夜幕。”
“我们的成员，将在夜尊的带领下，走过最黑暗、最寒冷的夜幕，当那些尊者们死去，当他们大势力的山门成为古迹，唯有我们，能够挨过漫长的黑夜，走向下一个黎明。”
沈天月像是被催命了一般，瞳孔渐渐涣散，但到了某个程度，猛的惊醒，背后已满是冷汗。
她声音微寒：“好一个幻术。”
“不是幻术，只是在召唤沈施主真正的自我。”
沈天月凛然，问道：“你还是没回答我，什么是夜幕教？为何有灾难？不然的话，我只会觉得，你们只是一群借助着即将混乱的大世，想要崛起的一个不入流的势力。”
“我也不知道灾难是什么。”九戒和尚直接道，“但是，夜幕已经降临，它在这个世界上，永远不会消失。”
“它在，所以我们信。”
“那是一种玄之又玄的感觉，你可以将夜幕理解成道家的天道，或者是三仙门所谓的光明，又或者，是某一种规律。”
“现在，夜幕还没有完全遍布，但谁都无法阻挡它的步伐。”
九戒和尚的声音，带着一种诡异的魔性，在他身后，三十多位穿着黑袍，戴着小丑面具的夜幕教成员，单膝跪地，用右手食指点了一下各自的眉心。
一道道黑色如墨的液体，从他们眉心处滴落，落在地面，又如百溪，朝着沈天月流淌而去。
“沈施主，你无需忌惮什么，也不用做什么，你只要想着，你最渴望的一件事情是什么。”
沈天月想要反抗，但那些黑色的液体锁住了自己的肉身，甚至连灵魂都被锁住了。
眼前失去了景象，只觉得一切变得无比黑暗，她的身体在下坠，仿佛有一处深渊，底下有什么东西正在召唤着自己。
她意志坚定，因为她一直认为，自己乃是天命之人，经历如此多磨难，却没有死去，甚至掌握了转生的术法。
既然前面不死，那么现在，老爷天也不会让她死去。
而且，她最渴望的，是杀死陆锋啊。
她一次次的以为陆锋会死，但每一次，对方也都没死。
尤其是最近的一次，陆锋竟然破开了圣殿设下的局，让那些尊者们丢尽了脸面。
陆锋不死，自己怎么能死。
于是，她堕落的更快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双脚落到了地面，她感觉自己踩在了一地枯萎的叶子上，因为发出了清脆的碎裂声音。
空气有些湿润，土壤有些柔软，这里很黑暗，但并不寒冷，仿若有一种别样的温暖。
只是很快，她就感觉到了不对劲。
这黑暗，未免太长了，她盼望着太阳的升起，盼望着有人说话，甚至盼望着忽然来一场风暴。
这是夜幕吗？
终于，起风了，她感到脚底的枯叶飞起。
沈天月无知无觉，不断朝前走去。
那些叶子拍打在她的肌肤上，而后不断融入，她甚至感觉到自己的皮肤裂开，形成一张张狰狞的嘴巴，最后将这些枯叶吞噬。
便在这时，在她头顶三尺之地，黑色又散发着光亮的烟雾缓缓凝聚。
那是一轮满月。
也是一轮黑月。
只是黑月边缘地方，变成了血红色。
九戒和尚呆呆的看着沈天月，漆黑的眸子里忽然充满了亮光。
他面相夕阳的方向，所以沈天月是背对着阳光，以至于看过去，是一片漆黑。
而地面上，还有一道更黑的影子。
他身后夜幕教的成员，每一位至少在灵动境，他们已经在山里龟缩了很久很久，好不容易等到一个夜尊，却是死在了山外。
他们迷茫，他们不知所措，就像是刚出生离开了母亲的幼崽。
但现在，他们看到了夜幕。
他们摘下面具，虔诚的望向前方，泪流满面，原本单膝下跪也成了双膝下跪。
九戒和尚也跪了下来，神情激动。
沈天月睁开了眼睛，瞳孔如黑月。
她的气息又变了，比之前更加的冷漠，像是一股来自极地的风。
她抬头，看了看选怪在头顶上的黑月，散发着一股强大的力量。
她低头，看着眼前跪倒一片的信徒。
到现在，她也不知道夜幕是什么，但她却知道，夜幕真的存在。
而她，便是这一代的夜尊。
感受着身上传来的力量，沈天月心里微微讶异，她虽然身体特殊，进入了灵动境，但没想到，此时此刻，在一次夜幕漫步后，便进入到了铁骨境。
破境，不过如此。
山里的天才，哪能比得上她？
更让沈天月觉得兴奋的是，这一次，她同样没有经历天劫。
“九戒大师，难道你不觉得奇怪吗，我为何没有天劫？”
九戒和尚将头埋在地上，额头上沾满了松软湿润的泥土：“这没什么好奇怪的，因为夜尊，从来不会经历天劫。”
沈天月眉头微蹙，她总觉得其中有什么地方不对劲，自己之前不经历天劫，是因为黑暮秘法……难道说，这门秘法，和夜幕教有什么关联。
只是，她没有说。
自己是夜尊，已经是铁定的事实。
是夜尊，不是妖女……
“你们以后，必定臣服于我吗？”沈天月冰冷的声音，如冷风灌耳，众人齐齐打了个冷战。
“仅以夜尊大人为首！”
“只是……”九戒和尚缓缓抬头，但身体还跪在地上，小心翼翼道。
“只是什么？”
“夜幕教里有诸多强者，他们可能会不服夜尊大人您的实力，唯有强大，他们才会福气。”
“他们说了，如果夜尊大人能够在人神宴上有一席之地，便能够动用夜幕教所有资源。”
沈天月冷笑，这副清纯的皮囊忽然变得妖艳动人。
“人神宴？”
“这没什么，凡是强大的，必经过渺小……人神宴，只是我出世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