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宙光一听，先是怔了半天，突然恍然大悟般哈哈大笑。
“你小子！脑子就是灵光！对对！喀琅施塔得岛！”
一旁的陈可法愣住了，这两人干嘛呢？一惊一乍的？
他有所不知，喀琅施塔得岛是圣彼得堡东边一个军港，在俄罗斯海军中具有非常重要的地位，有点像中国的舟山。1703年彼得大帝时就已经辟为要塞。从十八世纪二十年代起为俄罗斯波罗的海舰队重要基地。卫国战争中，对保卫列宁格勒，也就是现在的圣彼得堡起过重要作用。岛上有港口，有舰队，还有大型舰船修理厂。
那么喀琅施塔得岛到底有多重要呢？简单说吧，这岛以前是上不去的，直到1997年才首次对外国人开放。其保密程度可见一斑。
龙镇海之所以选这里，是因为既然是重要的军港，肯定有物资储备。说白了，就是要买他们的军粮。
“你小子，主意都打到老毛子身上了！”
龙镇海耸耸肩：“那也没办法啊！谁让圣彼得堡没有呢！再说，造船厂的港口不让装载火工品，那只能去那里装船了。你说他们能卖吗？”
“放心吧！只要有钱，他们什么都卖！”马宙光把烟头往地上一扔，用脚踩灭了：“这事包在我身上了！我去协调！”
说完，他就径直去拿车，准备找俄罗斯海军的协调员去商量。龙镇海则把陈可法叫过来。
“补给预算的单子，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
“还有，沿途靠港的停靠补给合同都发出去了吗？”
“布列斯特港的已经发了，埃及塞得港的明天发。”
“好！”
“舰长！那我去采购了！”
龙镇海一挥手，陈可法就又忙活去了。码头上剩下他一个人，还有长长的影子。现在已经11月底，圣彼得堡的温度和东北差不多，在寒风下双手都有些麻木。
趁着这难得的间隙，龙镇海从大衣的口袋里掏出一张信封，从里面抽出一张明信片，是小侄子寄过来的，还有他跟奶奶的合影。明信片上写着：
“小叔
好久没见你了，您今年春节能回来吗？
奶奶老是念叨您。
我爸是肯定回不来了，真希望您和姑姑，还有妹妹能来！
祝您元旦快乐！
最好能给我带个婶婶回来！嘻嘻！”
最后面，还用英文写了一句“Happy new year！”
照片上的侄子虎头虎脑的，像极了大哥。
明信片在寒风下微微颤动，好像还想再说点什么。
“多多今年该上初二了吧？哎…我都没关心过。”龙镇海颇有些自责，又想起了远方的大哥。看样子，大哥春节又要战备值班了。
“大哥，你还好吗？”
红肿的双眼离开雷达屏幕休息一会，龙镇云喝了一口浓茶，从凌晨到现在，他就一直在塔台，没有休息过。
今天团里既要组织飞行训练，又要担负值班。刚刚两批四架歼轰七完成打地靶训练回来，暂时有个空歇。龙镇云揉揉眼睛，准备靠浓茶再坚持一下。
“团长，要不要拿个热毛巾给你敷敷眼睛？”
雷达兵小张看团长的眼睛都是血丝，就准备去拿热水瓶。
“不用了，再有两个钟头就结束了。”
现在是下午两点，四点钟团参谋长就会过来接班。
龙镇云站起身，做了几个拉伸动作。年纪大了，坐的时间稍微长一点，腰腿就有些不舒服。
是啊，家里的老三都三十多了，自己就更不年轻喽！
龙镇云的思绪刚一起飞，小张突然叫了一声：“团长，雷达信号异常！”
“嗯？”
龙镇云刚刚舒展的神经马上就收了回来，他快步走到小张身后，发现雷达屏幕上开始出现雪花般的白点。刚刚还在屏幕上，代表正在执行训练任务的四架歼轰七的亮点不见了。
“怎么回事？”龙镇云立刻拿起步话机，“洞拐，洞拐，听到请回答！”
没有回答，只有“吱吱吱”的声音。
“1号位！1号位！有异常吗？有异常吗？”
龙镇云在呼叫机场的远程警戒雷达。
“雷达信号异常！可能受到干扰！重复一遍！雷达信号异常！可能受到干扰！”
受到干扰？
几乎在同时，场站里所有警戒雷达都来报告，受到干扰，监测目标丢失，连民航机都看不到了。
龙镇云的神经紧张到了极点，雷达受到干扰？那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在东海这个方向上能这么做的，要么美国人，要么日本人。
“一级战备！拉警报！”
龙镇海马上下令。
大场机场瞬间被刺耳的警报声笼罩，只见四名飞行员拿着头盔，向两架担负值班任务的歼轰七飞奔，更多的地勤人员早就把这两架飞机包围了。
龙镇云透过塔台的玻璃，看到自己的团副快速爬上登机梯，坐进了座舱。
“兄弟！看你的了！”他心里暗暗为他们鼓劲。
突然，小张又喊了一声：
“团长！干扰消失！雷达信号恢复正常！”
“什么？！”
龙镇云被搞糊涂了，他赶紧再看下屏幕，的确没问题。过了一会，各雷达哨位也都来报告，干扰消失。
“搞什么鬼？”
龙镇云再和各哨位反复确认，的确没问题了现在。
场站的各雷达波段不一样，工作模式也不一样，同时受到干扰，那肯定是有干扰源。那为什么干扰了一阵，就不继续了？
他拿起步话机，正准备说话，马上又被小张的叫喊声打断。
“报告！东北方向发现敌机！判断为F-15，4批八架！航向230
！速度700！高度9000！距离200公里！”
F-15？美国人想干嘛？！
“报告！正东方向发现敌机！判断为F-14，6批12架，另有E-2预警机一架！航向180！速度700！高度6000！距离300公里！”
美国海军也来了？
不一会，各雷达哨位陆续报告发现大批敌机，来势汹汹，情况非常紧急！
“团长！团长！崇明岛起飞歼-8，4架！”
“29师出动了？”
空军29师87团驻地崇明岛，是东海防空的第一线，从紧急空情出现，到战机起飞，不到3分钟，看来是带弹加力起飞。
“塔台！塔台！双机准备好！是否起飞？请指示！”
团副呼叫龙镇云。
龙镇云没有回复。
“团长！”通信兵小周站了起来，神情有些慌张：“接上级通报！东部沿海发现大批敌机，要我们立刻战斗起飞！”
“团长！团长！空3师和19师都出动了，28师也在准备！”
见龙镇云没有反应，小周急得直跺脚。
“团长！其他单位都出动了，要是我们没有动静，贻误战机，会处分的！”
小张也坐不住了。
龙镇云还是觉得不太对劲。
“不对，一定是哪里有问题！”
不管耳朵听到了什么，龙镇云此刻告诉自己一定要冷静。临危不惧当然对，临危不乱，才是根本。
他的大脑在飞快运转着，寻找所有线索的交汇点。
干扰，正常，敌机，起飞――干扰，正常，敌机，起飞――干扰，正常，敌机，起飞――干扰…！
他突然拿起步话机：
“洞拐！洞拐！听到请回答！”
“洞拐听到！请讲！”
“编队解散，分别沿海岸线搜索！可能有敌机入侵！可能有敌机入侵！”
“洞拐明白！”
放下步话机，龙镇云的心依然扑通扑通直跳，心率至少120。
“团长？我们不起飞了？！”
龙镇云摆摆手。
“团长！你疯了吗！你会受处分的！”
“团长！”
任凭手下怎么声嘶力竭，龙镇云就是按兵不动。
为了自己的判断，他几乎赌上了自己的前程。
这就是抉择。
他转过头去，看了一眼远处战机上的团副。
团副戴着头盔，还在焦急地等待着塔台的命令。
可是他一直没有等到。
1小时后，油量快耗尽的4架歼轰7返航。
刚滑进停机棚，龙镇云就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
他焦急地冲前舱飞行员招手，示意他快点下来。飞行员打开座舱盖，只听见龙镇云在大声问他：
“EA-6？你确定吗？”
飞行员摘下氧气面罩，回答道：
“确定！1架！”
地勤把登机梯搭好，飞行员关闭发动机，松开安全带，自己爬下来了。
龙镇云立刻走上去，抓住他不停地问：
“真的就1架？”
“是的！我在启东上空看到它的！它从西往东飞！高度大概4000左右，我压坡度要去迫降它，可它突然加速，很快就飞出领海线了！”
由西往东？！
已经进入我们领空了？！
龙镇云知道，大事不好了。
晚上的北京，9点，贺副司令员还在海司的办公室里焦急地等待着。
军委紧急会议正在召开。
今天下午东南沿海防空警戒雷达受到普遍干扰，接着又发现大量不明空情，空海军飞机紧急起飞拦截，共计104架次。可除了海航6团发现一架EA-6B外，已经证实所有不明空情都是假信号。而那架EA-6B，雷达上什么都没看到。
10点半，海军石云生司令员回到海司。得到通知的贺副司令员赶紧去见他。
“司令员，怎么样？”
石司令员摘下军帽，放在办公桌上。这个会一开就是4个小时，他已经非常疲惫了。
“不太好。”
“那…”贺副司令员总想知道得更具体些，“到底怎么样？”
石司令员坐到椅子上，看着自己的副手。
“主席骂了人。”他缓缓地说：
“杯子都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