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公司实力真是不同凡响……”参观完通天科技的机房后，清华众人发出由衷感慨。

　　 程雨诗不懂行情，拉着沈丽丽问：“有什么特别么？我看和学校机房也差不多。”

　　 沈丽丽笑了：“那是因为你不识货。这里摆着3台服务器，每台价值都在5万元之上；更重要的是还租赁了一条2M独立带宽线路，你知道值多少钱？”

　　 程雨诗摇头。

　　 王慧玲笑了：“我们和中国电信签的协议是8万一年，常总说如果将来需要，可把带宽升级到10M以上，那样每年服务费至少30万。目前主流互联网企业中，搜狐、Chinabyte的服务器还租赁在北京信息港一条10M共享带宽上，论配置能力，我们不比他们弱！”

　　 沈丽丽感慨：“归根到底还是有钱！反正我在清华呆了半年，没见过哪个大一学生开进口汽车，别说大一没有，研一也没有！”

　　 现在通天公司的配置就是装逼，根本用不着这么多、这么好，但常天浩想法不一样，因为公司没名气，所以必须在硬件和外在形象上下功夫。否则谁家创业公司去买写字楼办公？租才是正常选择。全上海只有通天科技这么干！

　　 “搞互联网就是烧钱，股东没实力是玩不起的。”宁致远感慨，“中关村、海淀其实有很多创业项目，但因为缺乏资金倒掉了，我在业余参与过好几个，一开始满腔抱负，后来没钱难以为继就只能散伙。”

　　 沈丽丽小声对程雨诗道：“常夫子暑假和我说将来他要搞创投，他负责折腾钱，让我出面张罗项目，没想到他这么快实现了，我连书都没怎么读呢，更别说项目了，真是太厉害了！”

　　 “嘘，小点声，他听到还不得意死？不能惯他这毛病，有点成绩就容易翘尾巴。”

　　 “这毛病我一早就知道。”

　　 两人在会场后面嘀嘀咕咕，常天浩借助投影和PPT认真介绍情况：“这大体就是《水浒群英传》的项目构想。首先很明确一点，这款游戏一定是商业化的，非商业化是个很美好的幻想，但现实证明不可靠，《侠客行》就是反例。”

　　 《侠客行》发布后，参与玩家人数很多，为便于管理就从玩家中提拔了一批管理员，号称巫师，这些管理员与其他创始人间并不熟悉，但权限却平齐，都能修改程序。由于相互间不统一，常常这人增加了某个功能，那人很快就取消掉了。混乱的权限引起玩家不满，也让系统处于极度不稳定中。

　　 方舟子认为有必要整顿队伍，收回部分权限，但又引起管理员不满。因为后进管理员并不熟悉创始人，加上又是义务帮忙，发展到后来管理员们已开始自建小团队并逐渐排斥创始人，甚至连机器密码修改都不再告诉创始人。

　　 方舟子强调《侠客行》不能商业化，他还是比较清醒：一是涉及版权，金庸公开提及不会干涉非商业化的网络运作，商业化则需授权；二是因为程序，一开始采用的开源程序是从台湾复制而来，也不允许商业化运作。

　　 “我在规划《水浒群英传》时定下三个规矩：第一，游戏引擎必须独立开发，可以借鉴《侠客行》创意，但必须比他更好、更完善，毕竟那已是4 年前开发的程序了；第二，版权清晰无干扰，《水浒传》是公开可用的知识产权；第三，商业化运作，所有技术、维护、服务团队全放在本公司。”

　　 常天浩扫视众人一眼道，“开发游戏当然是爱好，但世界上没有纯粹的、无缘无故的爱好。”

　　 清华众人中最年长的宁致远点头：“商业化我大体赞同，但有个问题，商业化后如何盈利？万一不能盈利，岂不是给公司一个很大负担？”

　　 “目前要盈利确实很困难，所以这款游戏我没考虑盈利，甚至其他两个项目我也没考虑盈利，但把盈利内核嵌进去了……”

　　 “比如？”

　　 “卖道具！游戏里的大刀长矛不值钱，不用买，场景特殊道具如鲁智深的水磨禅杖很值钱，但也不能卖，不过其他周边配套可以。比如马匹，拥有后移动力加速、疲劳度减少；比如手套，攻击辅助加强；还比如头饰，女玩家或许愿意买一个彰显自己与众不同……”

　　 常天浩解释道，“平衡度这样掌握：你不买道具，不花钱，不影响执行游戏，但花钱买装备后会有更好的游戏体验和形象展示，甚至还可以在某些关键节日推出升级符、传送符等装备……总而言之，氪金可以变得更强！”

　　 张公权皱着眉头道：“这岂不是会破坏游戏体验，让人觉得不公平？”

　　 “这是更高层次的公平。”常天浩笑笑，“你有充足时间可长期挂机刷级，有些人没充足时间，又想玩游戏，那岂不是总被你们虐？但他花钱就可以恢复平衡，达到你有时间我有钱的新平衡。如果一个人又有钱又有闲，他在游戏中获得优势地位难道不应该么？”

　　 清华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对这番道理如何辩驳，听着好像没错，但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王慧玲插话道：“我觉得常总的思路没什么问题。古人都知道一寸光阴一寸金，时间其实是可以用金钱来衡量的；再退一步说，你在网吧打游戏，上网本身要收钱，多耗费的时间用其实也花了钱，又不见得每个玩家都可以不花钱上网。”

　　 清华众人明白过来了，他们观念中还是觉得上网不花钱：宁致远和张公权不用说，单位就有网络，上班摸鱼就能开《侠客行》，其他学生在学校机房也比较容易上网。他们忽视了社会上其他人没这种便利条件，要么通过网吧上网，要么通过电话线拨号上网――这本质都要花钱。

　　 年纪最小的赵齐伟问：“那怎么收到玩家的钱呢？总不至于让他们买个东西就给公司汇一次款吧，那太麻烦了。”

　　 “不用这么麻烦，我们准备了配套软件……姜工，麻烦你把网吧管理软件创意和诸位讲一下。”

　　 旁听的姜长宏就把网吧管理软件中地充、支付、结算等流程简明扼要地讲了一遍。

　　 平安夜晚会散场后，其他员工要么继续活动，要么解散回家，第二天虽是周六，但碰上圣诞节，公司额外多放一天，他和廖忠磊算公司骨干，再加上今天又有“清华考察团”在，便一起留下来参与介绍会。

　　 经过这番讲解，众人对常天浩的思路更加明确：网吧管理软件需要做电子商务，但目前还没东西可交易，《水浒群英传》就扮演了这角色。相当于通天公司既把渠道准备好，又把里面该运作的东西也准备好。这就是所谓的游戏本身无所谓盈利不盈利，关键还在促进网吧管理软件这玩意――游戏玩家越多，这套管理软件服务面就越广。

　　 这印证了常天浩的建构主义逻辑：很多时候需求不是本能，而是被观念创造出来的。比如减肥，当把极端消瘦体型定义为标准体型时，正常人减肥的市场就打开了，减肥产品就大行其道。减肥与其说是客观需要，不如说是主观认知需求。

　　 “谈完《水浒群英传》，我们再来看第二个游戏项目――在线棋牌。”常天浩道，“MUD游戏有局限性，就是对电脑知识要求比较高，命令行操作的《侠客行》不用说，我们拟推出的图形化MUD也如此，不过在线棋牌准入门槛低得多，大概有小学文化就可以操作。”

　　 “在线棋牌这项目我不陌生……”潘德光忽然举手，“京城有家联众公司正在搞这项目，他们暑假开始折腾起来，老板好像叫鲍岳桥，对，就是那个开发了UCDOS的鲍岳桥！”

　　 识货人还是有的，今年6月2日，联众在东方网景上线，因为人多后系统升级造成带宽不够，直接被咔嚓了；9月末，联众服务器搬到银联线路上，但时不时会断线；11月，联众服务器又搬到北京信息港上，总算人气上来了些。

　　 潘德光笑道：“联众最初没钱打广告，所以没人知道这网站，一个来玩的人都没，我是被同学拉过去的，还知道鲍岳桥他们三人注册了3个ID扮演玩家陪新用户玩，来一个他们陪一个，为拉拢人他们还故意作弊――不是三人作弊赢，而是三人作弊输，让对面赢了还想赢!”

　　 “哈哈哈哈!”众人一顿大笑。

　　 早期互联网真是一言难尽，你能想象QQ刚起步时为拉人聊天，波尼・马亲自扮演女网友陪聊的事？10年后给1个亿他都不会再干这种事了！所以那个不知名网友完全可以骄傲――当年我与男扮女装的波尼・马在网上谈笑风生……

　　 在建构主义・常这里，这些都不是问题，不是没人来玩嘛？

　　 简单！花钱请人来！50元一天雇佣大学生上棋牌游戏陪玩不就结了？

　　 等7-8层办公室、服务器和电脑安排好，还怕学生不抢着来玩？有的玩还有钱拿，这真是天上掉馅饼了。玩着玩着他们回去一宣传就有人气了嘛。

　　 听完常天浩的设想，所有人目瞪口呆，但不得不承认创意总监的创意真是天马行空、不拘一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