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阳光透过高大的法国梧桐,毫无保留地洒落在南山路上,光秃秃的枝条上只剩一颗颗大小不一的悬铃,一阵又一阵西北风吹过,卷起满地金黄的树叶。
美院也到放寒假之时,三三两两的学生正离开校园,常天浩就在这时来到学校门口,乔冰倩来电话说在校门口等。
好几个舍友围在她身边嬉笑:
“今天是哪位白马王子接你回家呢?”
“哪有,别乱说,朋友而已,普通朋友。”
“切,特意强调普通两字说明心虚。”
“对啊对啊,普通朋友用得着化一早上妆还翻来覆去找衣服?”
“所以我们一定要来看看……是谁拨动你心弦?”
“去死!”
“哈哈哈哈。”
“天浩,我在这!”
“哇!好像真不是沈公子,冰倩果然没撒谎,真换人了!”看着从汽车上下来,一身意大利名牌的常天浩,众人无不指指点点。
看到乔冰倩身边一堆女生朝自己挤眉弄眼,常天浩笑了:爱看热闹、爱看八卦果然是人之常情。
“这都我同学,她们也要准备回家。”
常天浩笑笑,没说什么,从后备箱拿出一大堆寿司递给这些莺莺燕燕:“来来来,尝尝!见者有份,每人一盒,早上新鲜做好的。”
望着一堆欢声笑语的女孩子,老周在车里笑了:常总哄女孩子还是有办法,难怪一早上路过滨海非要停下来买一大堆寿司,本想两个人怎么也吃不了这么多,现在总算明白用意。
人已看到,寿司也拿了,一堆女生都心满意足地和乔冰倩打招呼告辞,再不走留这里当电灯泡啊?
乔冰倩笑意盈盈,常天浩在同学面前给她撑场子让她极为开心,每个小女生都有虚荣心,她也不例外,拿着寿司咬了一口:“天浩,谢谢……”
常天浩朝她打量两眼,笑笑,点点头又摇头。
“怎么?不认识我了?”
他居然认真点点头:“是有点。”
对面的小嘴顿时撅了起来。
“我认识的冰倩好像不是这风格,原来是十分动人,现在却是十二分明艳,不知我看到的哪个才是真正的你。”
“讨厌……”嘴上说着讨厌,心里却乐开了花,“人家今天稍微化了点妆。”
说稍微二字时她略有心虚:这哪是稍微?一早上起来足足耗了2小时梳妆打扮呢。
常天浩当然看出对方精心装扮的场面,这才要夸两句:当然不能简单说你今天真好看――那潜台词暗示说以前丑,这种送命题他是不会答错的。
“原来如此,主要是我来得太少、接触不深,没能识得全面,抱歉抱歉。”常天浩微笑起来,“那次打油诗还说飘零不知几时冬,没想到真在冬天见面。”
“梧桐叶落完了,你出现了。”
“上车吧,外面风大,把头发吹乱了我可赔不起。”
乔冰倩喜滋滋上了车,和这样的人说话就是舒服和开心。
“电话我打过了,楼叔叔说他已知道了,会马上办好,让我不用特意过去。不过我想还是去一趟比较稳妥。这种事我爸一个电话大概可以,我是晚辈,不能这么大大咧咧。”
“给你添麻烦了。”
“没有没有,正好去滨东兜一圈。”她打量着汽车,笑道,“进口汽车都配起来了,这一身意大利和法国牌子也不赖,看来真发大财了。”
“还好。”常天浩想起程程,黯然道,“学术气没了,只剩下铜臭味,也不知值不值,将来会不会后悔。”
乔冰倩感慨:“确实如你所说,金钱是要有点,但不能过分追求,不然走火入魔要出事,你知道表姐离婚的事么?”
“知道。师兄的事前两天刚知道,没想到他变成这样,太让人痛心了,唉……”
“舅舅前段时间还在说表姐居然下得了狠心,这事一出连忙感慨,幸好及时下决心,不然再拖上一个月,现在浑身是嘴也说不清,多麻烦。”乔冰倩摇头道,“我以前一直羡慕表姐,总以为表姐夫对她一往情深,没想到知人知面不知心。”
常天浩笑笑:这及时止损的主意还是他出的,就陆筱敏那性格很难下得了决心。不过当着乔冰倩的面,他不好意思多说,只道:“男人确实没几个好东西。”
乔冰倩愕然:“这是把你自己也骂进去了,还是你要强调自己是例外?”
“我是那大多数之一,也不是好东西。”常天浩一本正经道,“我信里说过的。”
“不许说!你说了不算,得我看了才行!”
车子飞快地向滨东驶去,两人聊了一路天。
整个学期,常天浩前前后后给乔冰倩写过7、8封信,频率基本接近两周一次,信中没多少情情爱爱的事,只提了些想法和人生感悟。乔冰倩对那些游戏项目和设想很感兴趣,其实原本也无所谓兴趣不兴趣,无非当初沈飞喜欢她陪着玩而已,现在听常天浩在做游戏,兴趣点就跟着转移过来了。
下午时分,两人顺利地见到了楼副书记,常天浩这才知对方还兼任县公安局长,标准强力机关人物。
对乔冰倩托他办事还专门来拜访,楼副书记高度重视,原定今天下午召开的机关会议都专门推迟了一个半小时。他不知乔副秘书长压根还不知道这件事,总觉得对方让爱女给自己打电话又亲自跑一趟用意不小,可千万不能怠慢。
再看陪在边上的常天浩那器宇轩昂、一身品牌的样子,隐隐约约猜两人可能在谈恋爱,就更不敢轻视,这万一未来成为姑爷连他也得巴结。
他主动道:“这情况我今天早上调查过,确有这件事。也怪我官僚主义,下面报上来随意一看就批了,没认真审核就当交通肇事罪判断。其实那天山体滑坡事情很明显,照片和新闻报道都有,两车相撞纯属意外事件,双方均不用负责。
卷宗结论意见已修改好,刚移交给检察院,等走完程序,大概明后天就能放人,不过那15万赔偿款子可能稍微麻烦点,家属已收了。”
好在坏事里面有好事,没这个插曲,他怎么有机会在乔冰倩面前表现?
常天浩恭恭敬敬递过去一个铁盒,满脸堆笑道:“楼叔叔,这里是5万块钱,前面那15万我们也没打算要回去,算给死伤者家属的补偿,毕竟这一死一伤对当事人家属打击也挺沉重,从人道主义立场而言确实应该补偿。这5万块钱算其他补偿,那拖拉机不也损坏了么,就当赔偿这个好了,也算我们一点心意。”
“没必要,没必要。”
听常天浩跟着乔冰倩喊自己“楼叔叔”而不是“楼书记”,他更加心花怒放。
“要的,要的……万一死伤者家属来公安局闹,说楼叔叔处理中没照顾当地人情绪,对您不利,有这5万追加补偿,您开展工作也顺利点,虽然您是秉公办案,但法律归法律,人情归人情……”
“那……这样也行!我打个收条给你。”
他麻利地开了收据并签了字。
不到半小时,困扰小琴一个多月的事就办妥了。
楼副书记亲自把两人送上车,握手告别时还道:“有空来滨东玩,提前和我打个招呼,我好尽地主之谊。”
“谢谢谢谢,有空再来叨扰。”
上车后乔冰倩忽然问:“你那盒子里装的不止5万吧?”
常天浩尴尬地笑笑:“冰倩,就是5万!你看,收条还在这呢。”
乔冰倩笑笑便不再说话了。
于是,这一节轻轻揭过,两人又聊起了风花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