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0章 该走了

　　 元小满听了这话只是沉默，张长柱说的话她都懂。都是当家长的，家里头这么几个小的，谁能放的下？她不说话，张长柱又说：“我就是个本本分分庄稼人，一辈子没啥子本事。只要能赚点儿钱，好好守着两个孩子长大，给蓉蓉寻一个好人家，再给丰丰找个好媳妇儿。我这一辈子就算没啥子遗憾了，将来就算到了地底下也能有脸去见蓉蓉她娘。”

　　 张长柱一个当爹的，这一辈子也就这么一点儿盼头，盼着自个儿孩子好，将来能有出息。所以元小满提议收下蓉蓉和丰丰，带着他们去镇子上张长柱也同意了。只要一家人能在一起，凑活赚点儿银子一家花，他啥都好说。

　　 “我原先也没想过走。咱们一块儿住了这么久，搬到镇子之后，家里家外啥事儿你也没让我这糙汉子跟着操过啥心。我知道你是个好姑娘，你对我们的好我都记在心里。”张长柱和元小满中间隔了一头老黄牛，他看不清元小满现在啥样，自个儿心里头倒是有些难受。

　　 “蓉蓉和丰丰都喜欢你，你是个好师父。我也想过，要是生意还能继续，点心还能继续做的话，我可能就没……这么着急。”张长柱也没办法保证自个儿就不带着蓉蓉和丰丰走了。比起别人家过得咋样，他更想管好自个儿家里的事儿，“我这么做是有点儿自私，小满你要骂我要怨我，我都受着。只希望你别怪蓉蓉和丰丰，他俩不愿意走，是我非要带着他们走的。”

　　 张长柱说完屏住了呼吸，等着听元小满回答。老黄牛慢悠悠往前走着，嘴里喘着粗气，张长柱凝神静气，等了半天，元小满缓才开口说了一句话。她问张长柱道：“为啥子要怪你怨你？你又没做错啥事儿。”

　　 元小满没了赚钱的生意是真的，她们一家还能靠着立春打猎贴补点儿，她自个儿还有存下来的银子，过上一段时间不成问题。这对于张长柱一家可不一样。元小满不做点心，蓉蓉丰丰就没办法赚钱，张长柱也没了工作。元小满是能管着几个人的饭，但也不是长久的事儿。

　　 “你能有法子出城，找到好工作是好事儿。去个太平点儿的地方，找个好落脚地方，是个好事儿。我应该恭喜你才对。”元小满语调平静，所有的话说的理所当然，半分埋怨责怪都没有，甚至还关心地问道：“这回要去哪儿啊？”

　　 “江夏，说是在南方，一年天气都暖和。”张长柱也没瞒着元小满，她问啥说啥。元小满点点头，想了想说：“这路途可不近啊，你到时候得多带点儿稻草啥的，勤喂着老黄牛。话说回来，我还没问你啥时候走啊？”

　　 “今个儿晚上收拾收拾，赶着牛车去城门口排队。如今要出城的人多，不早早排队就出不去了。”从镇子上再到城里还有一段距离，张长柱满打满算，也得赶上两个时辰的牛车。

　　 元小满又说：“蓉蓉和丰丰不愿意走，你准备怎么把他们带过去？”

　　 “他们两个大了，我非要带着他们走，又得闹腾。我想着等晚上他们睡着了，我抱着他们坐上牛车，直接去城门口。”张长柱心里还是没底，他把啥话都说了，元小满要是拦着不让他走，他还真走不了啊。

　　 元小满说：“那也成，就是晚上天冷，你拿着被子给蓉蓉和丰丰盖好，别让他们着凉了。在路上生病了最不好治，这得仔细点儿。”

　　 张长柱答应下来，越听感觉越奇怪，不由的问道：“小满，你不拦着我？”

　　 元小满笑了，探出半个头来笑道：“我做啥子拦着你？你能找个好地方落脚，还能有赚钱的营生这是个好事，我咋能拦着你呢？这个地方会不会打仗谁也说不准，早点儿走了也好。”

　　 她是真心这么觉得，说出的话半点儿虚假不掺杂。张长柱听了心里头五味杂陈，他原先是害怕元小满拦着不让他们走，他都做好了被元小满臭骂一顿的准备。结果元小满不但不拦着他，还处处替他考虑，告诉他该准备啥，他想到的没想到的细节都被元小满给点出来。

　　 这……还不如骂他一顿呢？张长柱觉得自个儿就是把元小满想的小气了。他说着客气的话，其实心里头防备着元小满，真是个没脸的人。他自个儿都觉得臊得慌，半天说不出话来。

　　 “小满，今个儿晚上我做饭吧。”张长柱自打搬过来，从来就没下过灶房做饭。这会儿想着自个儿该走了，没啥能对元小满表示的，送银钱元小满也不收，思想来想去他也就会这个。

　　 “好啊。”元小满痛快答应下来，到了家里，张长柱洗了手撸起袖子就开始做饭。元小满问用不用帮忙，张长柱说不用，让蓉蓉丰丰进来招呼着就行。

　　 等立春他们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元小满坐在摇椅上哄着立冬，一副闲适的模样。灶房里的炊烟升起来，隐隐可以闻见饭香味儿。立春问道：“姐姐，今个儿是谁做饭啊？”

　　 “蓉蓉她爹在早放里头做饭。”

　　 陆沉把手中的猎物放到一边儿，问道：“他咋想起来做饭了？”

　　 “不知道，或许是今个儿想偶下厨做饭了吧。”元小满没说实话，陆沉瞧了元小满一眼，一看就看到院子里的老黄牛，心思转了一圈，多少能猜出来张长柱是啥意思。立春好奇看了两眼，陆沉让立春把东西收拾了，他走到元小满身边，压低声音说：“你想好了？就这么由着他去了？”

　　 “不然呢？留不住的人终究是留不住。他们有了好去处，是个好事儿。”元小满把立冬交给陆沉，站起来伸了一个懒腰，动了动身子。立春收拾完东西走过来听到俩人在说话，就问元小满在说啥。

　　 “陆大哥在问我蓉蓉她爹做饭咋样，我说我不知道。”元小满伸手要抱过立冬，立冬往陆沉怀里一扑，朝元小满做了一个鬼脸，“姐姐，羞羞。”

　　 呦呵，立冬都知道羞羞了？元小满说了谎话，立冬都知道这么说她了啊。她摇了摇头，说：“陆大哥，麻烦你抱会儿吧。”

　　 立春想了想说：“我也没见过蓉蓉她爹做饭，不知道他做的咋样。师父，你咋突然关心这事儿了？”

　　 那哪是陆沉关心啊？分明是元小满让陆沉关心的。元小满朝立冬嘟了嘟嘴，娇嗔可爱，陆沉眸子微微一动，不想戳穿元小满的谎言，说：“突然换了人，怕不习惯。他做饭应该比我好吧？”

　　 要说这个家里谁的厨艺最差，那绝对是陆沉的。他也就烤肉能拿得出手，这要是上火做饭，那准得啥也吃不成。立春也不好明着说陆沉厨艺不好，讪笑着说：“等等看就知道了。”

　　 张长柱的厨艺倒也算不得差，一顿饭四菜一汤，都是些家常菜。青椒炒鸡蛋，红烧肉，醋溜萝卜丝和清炒大白菜，熬了一锅豆腐汤，主食是蒸好的杂粮馒头。他把双手擦干净了，紧张兮兮地看着元小满，不知道她对这顿饭满不满意。

　　 他马上就要走了，想着这顿饭做好一点儿。不止张长柱紧张，蓉蓉丰丰也紧张，两个小孩子就像等着被抽查功课一样，紧张兮兮地站在一旁，看着元小满，等她发话。

　　 元小满坐到主座上坐了下来，陆沉坐在元小满旁边，紧接着是抱着立冬的立春，立夏立秋下学堂了，洗过手坐在另一边。她说：“别傻站着了，都坐下来吃饭吧。”

　　 张长柱一家这才坐了下来，面上还是有些紧张，道：“我做菜手艺不咋样，你们尝尝，凑活吃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