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2章 大骗子

　　 陆沉想元小满是真的喝醉了，要是她清醒着绝对不会说出这种话的。

　　 张长柱被元小满的话弄得愣在了原地，他又不能问元小满等着他做啥，只能傻笑两下，说：“难为你还惦记着我。我先把黄牛牵出去。”他绕过元小满，去马棚子里面把黄牛牵了出来，元小满没再多说啥，走过去把门打开的更大一点儿，方便张长柱牵着黄牛出来。

　　 张长柱已经准备好了平板车，这是他找木头拼成的，模样一般但胜在结实。他现在平板车下面铺了一层厚厚的稻草，又往上头铺了两床褥子，然后将平板车和黄牛栓到一起，说：“我去抱蓉蓉和丰丰。”

　　 立春也没睡，听到动静走了出来，他说：“蓉蓉她爹，我帮你。”他跟着过去，张长柱抱着蓉蓉，立春抱着丰丰。两个小孩子因为喝了酒，睡得格外沉，小脸都红扑扑的，丰丰还打着小呼噜。

　　 这就要走了啊。元小满把平板车扶稳了，看着两个小孩子躺在上面，抬手帮两人掖了掖被角，看着两个小的有些出神。明明只是相处了几个月，一年都不到，这会儿要分开了还怪不舍的。

　　 元小满心里头有些难受，她拿手指碰了碰蓉蓉的脸蛋，些许是站在外面吹风久了，手指有些凉了，刚碰上蓉蓉的脸蛋，她嘤咛一声转开脸，躲开了元小满的手指。张长柱心一下子提起来，担心蓉蓉醒过来，连忙说：“小满，时间不早了，我们该走了。”

　　 她收回了手指，陆沉喊她过去，别挡住张长柱出门的路。元小满点点头，让开了一条道，问道：“蓉蓉她爹，这么点儿稻草够吗？要不再拿点儿吧。”

　　 “够了够了，一头老黄牛吃不了多少，这些要是不够了，我再去路边割点儿野草。”张长柱爬到牛车前头，抓着黄牛的绳子说：“小满，你……你别太难过了。咱们一家住了这么久，一定是上辈子修来的缘分。这回走了又不是这辈子都不见了。将来你要是得空了，去江夏玩儿的时候，咱们就能再见了。到时候我还做饭给你们吃，那时候我做的菜一定比今天的好。”

　　 张长柱也知道自个儿做的饭不咋样，元小满笑了，眼眶有些发酸，一说来日再见就好像真的见不到了一样。江夏那么大一个地方，真的能再遇到吗？元小满压下心头泛起的难受，笑着说：“那就这么说定了，将来我要是再遇到你们，可一定要好酒好菜地招待我们。”

　　 “一定的，你可是蓉蓉和丰丰的好师父啊，一辈子的好师父啊。”张长柱满口答应，元小满听了心里头更是舍不得，一辈子这事儿实在太长了。这么一段时间都留不住，哪能还指望一辈子啊？

　　 不过她倒是不讨厌这句话。元小满抿了抿唇，催促着张长柱说：“时辰不早了，快些走吧。城里还有一段距离，光是赶车就得花不少时间，一定要赶上出城门啊。”

　　 “一定会的。”张长柱不敢耽搁，驾着牛车从后院绕了出去。老黄牛走不快，就这么晃晃悠悠往前走，张长柱一路上也没回头看一眼。元小满和陆沉就这么站在路口看着牛车远走，等到啥也看不见了，元小满还不愿意走。

　　 陆沉说：“你要是想哭就哭吧，不用忍着。”

　　 元小满说：“我不哭。”她咬牙忍着眼泪，怪自个儿没出息，说：“有啥子好哭的？蓉蓉她爹不是说了，将来还能再遇到呢。到时候他要那和好酒好菜招待我们，这顿酒席还没吃到，我咋能哭呢？”

　　 “那就不哭，等着下回再见了再哭。”陆沉深知这种再遇见有多飘渺，他是战场上走出来的人啊，多少人离家之前信誓旦旦说自个儿要立功，衣锦还乡，最后死在了战场上，尸骨无存。相比那种突如其来的离别，深知连告别的机会都没有，元小满这种至少还有盼头。

　　 他说：“不哭也成，我也不想见你哭。”

　　 元小满吸了吸鼻子，终究是没让眼泪落下来。她转身回了院子，立春就站在院子中，两人的对话他不知道听了多少。他见到元小满走了过来，往一旁阴影里躲了躲，小声问道：“姐姐，真的还能再见吗？”

　　 “有缘的话，总会见到的。”元小满咬住唇瓣，忍住得泪水再次涌了上来，她说：“我啊，是这么相信的。能再见面终归是好的，不是吗？”

　　 立春用力点点头，他大步走过去一把抱住元小满，紧紧抱住她，把脸埋在元小满的肩膀上，“我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才习惯了一大家子。姐姐，咱们一定不要分开，一辈子都不分开好不好啊？”

　　 “当然不能分开。将来就算你们娶媳妇儿了，咱们也得住的近一点儿。这么多年都在一块儿了，要是都分开了不是让姐姐想你们想的睡不着吗？一家人要整整齐齐，都在一块儿才好。”元小满声音软软的，满是对未来的笃定。立春的不安被元小满的话安抚了下来，他说：“我也舍不得姐姐，不想和姐姐分开。咱们一家人要永远在一块儿。”

　　 陆沉在一旁静静看着，这就是家人啊。看着别人离别，就越发不想离别，就是这种感觉吗？他的家人也不知道咋样了。他也不禁触景生情，有些出神，立春突然说：“师父也要一直和咱们在一起啊。”

　　 元小满顿了顿，扭头看着陆沉，陆沉看着元小满，还没反应过来咋回事，元小满笑开了，极为认真地说道：“那是当然的啊，咱们可是一家人，要一直在一起啊。”

　　 一家人啊……陆沉心中柔软的一塌糊涂，眼眶有些发热，想不到他会被一个小丫头片子的话感动了，“好啊，一家人一直在一起。”

　　 第二天立夏立秋醒来的时候没在饭桌上见到蓉蓉一家人，立秋觉得奇怪，问道：“姐姐，蓉蓉和丰丰呢？”

　　 元小满没准备瞒着两个小的，如实说了。立秋不信，跳下凳子，大喊着蓉蓉丰丰，喊了半天也没人回他一下。他不死心，挨个推开屋门去看，所有的屋门都推开了也没找到人，最后坐在丰丰的屋门口哭了出来。

　　 “骗子，大骗子！丰丰还说要教我种草莓呢，骗子！你都没教我呢，我还啥也没学你就跑了，骗子！”立秋一边骂着一边哭着，鼻涕眼泪糊了一脸。元小满拿着帕子给他擦了擦脸，说：“丰丰不是不愿意交给你，是还没来得及。”

　　 “没来得及就可以说话不算数吗？他都答应我了！没来得及就可以一句话不说就跑了吗？连，连句话都没留给我。”立秋越说越难过，哭得抽抽噎噎。立夏听到动静跑了过来，对元小满说：“姐姐，你别管他，让立秋自个儿坐在那儿哭吧。他自个儿多哭一会儿就好了。”

　　 元小满还没说啥呢，立秋哭声一下子撕心裂肺地。立夏听的头疼，大声嚷嚷道：“哭哭哭，立秋你都多大了就知道哭！昨个儿那酒你没喝啊！那顿饭你少吃了？桌上人一个个都是啥表情你没看见啊，你要是真有心昨个儿就看到，用得着在这儿哭！你就知道吃，这会儿人都走了，你怨谁啊！”

　　 立秋一听哭声戛然而止，嚷嚷着立夏不也啥也没说。两个小的凑到一块儿，抱头痛哭。他们平日里就是去学堂念书，身边也没个啥朋友，有蓉蓉和丰丰才算是有了朋友。这会儿两个人都走了，对于两个小孩儿打击也不轻。

　　 立秋哭累了问元小满道：“姐姐，咱们可不可以也搬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