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膳过后,又一顶青灰小轿进了梨苑。
这看似平常的小轿,在平亲王府的后
院,有着特殊的意义,只有去前院侍寝过后,才会被府兵用这小轿送回。
零落已受两次召幸,不管承宠与否,都在这看似平静的王府后院,激起了水花。
金玉帮零落换了一身清爽的襦裙,许是累了,她连件半袖都没罩上,就直接歪在了榻上。
“我睡一觉,你别管我了,忙你的去吧!”
零落说着这话的时候,就已经闭上了眼,金玉看她一脸的疲惫,本还有心问问她今日献舞的情况,这下,话到了嘴边也咽下了。
“是,你好好儿睡,我在前面守着你。”金玉轻声嘱咐了一句,零落翻了个身,嘴里模糊地咕噜了一句,都似没有搭理她。
金玉看她的样子,心里不由想着,待她醒来,定要问问是不是腰又痛了,这才去献了个舞,怎么就累成了这副模样。
放下了帷帐,金玉轻脚轻手地退到了外间,左右无事,就拿了之前零落整理了一半的古琴谱,一个字一个字地试着琢磨。
不到申时,坠儿探头探脑地在门口张望,金玉现在对这个小丫头没有半点好感,尤其还见她带进来一个青衣小丫鬟,俏脸立刻就拉下来。
“有事进来说,干什么鬼鬼祟祟的!”金玉低斥了一句。
坠儿这才磨蹭着跨进门来,远远站在门庭处,恭恭敬敬地朝她行礼道:“奴婢无意打扰姐姐,实在是棠庐的柳夫人遣了人过来递话。”
“柳夫人?”金玉默念了一句。
那跟着坠儿过来的小丫鬟,也低头敛眉地走到门外行礼,“奴婢是棠庐的三等丫鬟春儿,得我们夫人吩咐,前来请零落姑娘去院里吃茶。”
金玉心疼零落刚睡下不久,颇有些不耐,但又生怕让零落落下个恃宠而骄的名头,于是一边笑着迎上去,一边说道。
“春儿妹妹快请进,柳夫人来邀,那真真是我们姑娘的福气呀,下次这种事情,妹妹就随便遣个小丫头过来说一声就行,哪里还敢劳烦妹妹亲自来跑?”
金玉说着这话的时候,人也已经走到了春儿面前,于是伸手就将她拉了进来,手拉手的样子煞是亲热。
“我家姑娘这才刚躺下,起身梳妆怕是迟了些,能否请妹妹帮忙替我们姑娘美言几句。”金玉笑得温婉,一边吩咐坠儿去打水过来。
这样热情的金玉,让春儿惶恐又有些傲气,“金玉姐姐客气了,春儿只是夫人身边一个说不上话的小丫头,平日就是跑腿递话的,这美言实不敢当。”
“敢当敢当的!”金玉一边说着,一边扯下腰间的小荷包塞进春儿手里,“就麻烦姑娘多多美言了!”
春儿状似无意的掂了下荷包,里面的分量让她眉开眼笑,“我听说零落姑娘腰不好,这可又是犯了,我们夫人最是善解人意,定不会怪罪姑娘的。”
“可不是嘛,就怕我们姑娘去的迟了,惹了柳夫人不快,就麻烦春儿妹妹回个话。”金玉一直将春儿引到外间桌几处,说话声音不大不小,正好穿过屏风传到里间去。
“我们姑娘刚入府,生怕冲撞了府里的夫人们,春儿妹妹指点一二可好?”
这春儿略停了一下,随后说道:“以我们夫人跟殿下的情义,平日总会招来各种不快,今日也是夫人看着秋色正好,我们院里的秋海棠都开了花,这才想着邀请各院的夫人姑娘去赏花呢!”
春儿一说就停不下来,但话却说得滴水不漏,“夫人说,左右都是一起侍奉殿下的姐妹,哪有什么仇什么怨?平日吃味争宠倒是有,像燕笑那般恶毒的妇人,又有几个呢?现在王府后院的人不多了,大家平日里多走动走动,家宅平安顺和,也算是替殿下分忧了。”
金玉也跟着笑得灿烂,“柳夫人说的极是,我们还在宫里的时候,就听说过殿下对柳夫人情深义重,我们姑娘那时就万般仰慕柳夫人了,现在得蒙夫人不弃,荣幸之至啊!”
两人正说着,坠儿就端着水盆过来了,规规矩矩地垂头站在门庭外,金玉看了她一眼,立刻又拉了春儿的手笑着道。
“今日有劳妹妹跑这一趟,我这就伺候我们姑娘更衣梳洗,定不会让夫人久等。我平日无事做了些糕点,不当值的小玩意儿,拿些给妹妹做零嘴儿,妹妹切莫推搪。”
说完,扬声叫了坠儿,“赶紧放下送春儿姑娘出去,顺便找张婆子把今早的桂花糕给姑娘多包些回去,也顺便给棠庐的小姐妹尝尝鲜,算是我们的心意。”
坠儿脆生生地应了,金玉又亲自将春儿送到门口,说了两句客套话,见两人去的远了,这才转身回来。
一回头,就见零落已穿了一件浅绿半袖,亭亭立于帘下,这才一边拍着胸口,一边大大舒出口气。
“这样子说话,真是憋死我了。”
零落抿嘴一笑,“那个春儿很喜欢你,以后,你跟她多走动走动。”
金玉一扬头,单手掐腰,傲气得不行,“她只是个三等小丫头,我可是梨苑的一等大丫鬟,就这么送上门去,太有失身份了吧!”
零落笑着摇摇头,转身往里走,“你要是直接把对着我的这副样子,拿到人前去,那才真算是帮我了。”
金玉呆了一呆,苦恼地抓了抓脑袋,她越来越听不懂零落的话了,还来不及细想,零落已经在叫了。
“快点端水进来,我可听说那个柳夫人,可不像春儿说的那般好相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