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黎连正眼都不瞧被她甩着地上的女人，她只死死地盯着朝她走过来的李晨瑞，离她几步之遥的地方，李晨瑞停住了脚步。
事实上，这时候的阿黎已经明白了什么。
他开着车从外面赶回来，带着老婆，估计车里还有他的儿子。
很明显，他这是想逃跑，逃到一个她找不到的地方，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又回来找她了。
阿黎绷着一张白净的小脸，眼神很冷，一瞬不瞬地注视着眼前的男人。
她似乎在很努力地克制着什么，垂在大腿两侧的手指用力攒紧，“说吧！五年前的那一场车祸，到底是谁指使你做的？”
“是，是梁起……”
李晨瑞机械般地发出声音。
阿黎一怔，面色瞬间冷沉下来，几颗瓷白的小门牙死死地咬着下唇。
果然不是意外！
梁起是么！那是不是就说明，梁蓉也是知情的，甚至，她才是幕后指使？
“他是怎么找到你的？一五一十跟我说清楚，我要知道所有。”
她突然往前走一步，纤白的手指死死抓住李晨瑞胸口的衣服，那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渐渐地爬上猩红的血丝，就像是突然冒出来的蔓藤。
“是所有！”
她的声音透着压抑，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爆炸。
李晨瑞既不挣扎，也不反抗，眼神依旧平静，语气也格外平稳。
“五年前我还是个小混混，就跟梁起混，我别的手艺没有，就是会开大车，有一天早上梁起突然找到我，让我伪装成疲劳驾驶去制造一场交通故事。”
“他还强调，一定要把那个人撞死！事成之后，他承诺会给我一大笔钱。”
顿了顿，李晨瑞又继续说道：“过两天，他打电话让我准备，为了不让交警引起怀疑，我早上三四点就开车出城送货去了，一直到傍晚，他让我打开手机，他在那人的车里放了追踪器。”
“结果，就撞上了，我把油门踩到底了，梁起让我得把那人撞死。”
“撞了人之后，我主动报的警，我原本我以为要坐几年牢的，可谁想到，被我撞死的那个人，她老公根本没想过要起诉我。”
李晨瑞每说一句话，阿黎的脸色都白一寸。
渐渐的，她那一张白净的小脸，就像是粉刷了一层白漆。
与脸色完全相反的，是那一张澄澈的杏眸，那些像树枝，像蔓藤一样的血丝，复杂地交错在一起，一点一点地占据她的眼睛。
“于是，我就留了一个心眼，偷偷调查了那个女人的身份，等我查到那个女人的身份的时候，我当场吓到了，那可是有钱人啊！”
“他之所以不起诉我，估计是想感谢我，只要那个女人死了，他就能继承一大笔遗产。可我又不是傻子，我替他们解决了大麻烦，梁起就给了我十万，十万也忒少了一点吧！塞牙缝都不够。”
说到这里的时候，李晨瑞嘴角竟然得意地勾了起来，像是自己做了什么很了不起的事情。
“我甚至觉得，是他指使梁起找到我的，毕竟，那一笔遗产的数额可不小啊！谁见到了都会眼红的。于是，我就想办法找到了他，我让他给我换身份，我要离开帝都，我要重新开始。”
“他竟然同意了，而且还提出了很诱人的条件，我没有理由拒绝。”
……
宋黎的脸色惨白惨白的，她做梦都没有想到，那一场车祸的真相是这样的。
李晨瑞虽然没说，指使他的那个人是宋敬业，但只要不傻的人都看得出来，宋敬业是这件事情的最大得益者，他一定是知情者之一。
宋若水是她的妈咪，是他的老婆……
阿黎的眼眶通红通红的，又胀又涩，泪水大颗大颗地从里面滚落下来。
顺着脸颊淌下。
一部分淌进了嘴角，一部分顺着下巴掉落。
“你去自首吧！”
……
一行三人离开了。
阿黎一刻都不想留在这里，她想立刻回去帝都，她想找宋敬业问个清楚，钱财，身份，地位，这些东西对他来说，真的就那么重要吗？
还有梁蓉，她半夜就不会做噩梦吗？
从市区到机场，不过四十分钟的车程。
一路上，她低着头，一句话也没有说，整个身体绷得紧紧的，浑身散发着冷意，就像是一把刚出鞘的利剑，迫不及待地想要饮血！
对于阿黎的想法，大胡子还是能猜到一二，她是想跑回去质问。
这丫头嫉恶如仇，可又心地善良，她有自己的一套为人处世准则，但她那个父亲宋敬业，一看就是老谋深算，还有她的继母……
“丫头，越是这个时候，你越是要镇定，不能先自己乱了阵脚。”
阿黎一怔，瞳眸猛然缩了缩。
她抬起头，微扬起那一张苍白的小脸，眼底不正常的血丝已经褪尽。
阿黎很认真地注视着身边的大胡子，眼眸中闪着迷茫之色。
然后她痛苦地皱起眉，双手用力捂着自己的胸口，她以前只是猜测，抱着侥幸心理猜测，她觉得自己可以承受一切后果。
可，当真相揭晓的时候，她却发现原来真相可以这么残忍的。
“丫头，你要是觉得累，叔的肩膀可以借给你靠靠。”
说着，大胡子就往阿黎身边挪了挪。
顿了顿，他又一本正经地补充道：“丫头，叔的肩膀很结实，也很可靠，估计没有谁的比它更舒服了，所以按分钟收费。”
“你是叔的老主顾了，给你打个五折，一分钟就五十块！”
刚准备靠下去的阿黎，瞬间坐直了身子，愤怒地爆了一句粗口：“你大爷的！抢钱啊！滚滚滚！赶紧离本小姐远一点。”
“喂！这价格多公道啊！童叟无欺，而且还可以赊账。”
“我才不需要！”
被大胡子这么一打闹，阿黎突然觉得胸口不闷了。
她抿抿唇，没好气地瞪了大胡子一眼，想让她心情变好，也用不着这么套路她吧！她又不是三岁小孩了，真以为什么都不懂么？
“丫头，五折已经很便宜了，你……”
不等大胡子把话说完，阿黎放在兜里的手机突然响起，她愣了愣，连忙将手机拿在手里，看着屏幕上显示的称呼，眉眼微微弯了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