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谁在闹脾气(2)
“皇上这话臣妾不明,皇上是天子,臣妾便是问天借了胆,又怎敢与你耍脾气?”倾歌话未必,却教他一把扯入怀中,修长的指尖捏住了她的下巴,倾歌被迫抬头,堪堪对上他深沉的眸色时,眸里的温热却刹那如泉水般涌来,顷刻便灼痛了她整个面颊。
萧玄景沉沉盯着她的神色,将要责问的话因她倏然滑落的泪珠儿生生哽住,指尖染了她泪的温热,顷刻间却又冰凉一片,直教他心口也随之狠狠一凌。
垂眸,他抬指细缓抹着那令人生厌的液体,直到她面上因他微使的力道而现了淡淡红色指印,这才低沉开了口:“南倾歌,你可是为朕的母后对你的指责而生气?”
倾歌咬牙避开他灼灼逼人的眸光,暗里狠狠掐紧了手心,语出声气越发清冽:“无关痛痒的人,臣妾何必自寻烦恼。”
“所以,在你心里,朕也只算得无关痛痒之人?”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刹那怒沉,直击得人浑身战栗。
倾歌却并不去迎他的眸子,只微微扯了嘴角瞥向了别处,“我不是在说你。”
“那么,你是对朕的母后不满意了?”
一直忍着的憋屈似乎终于寻到了一个突破口,倾歌被他的话激得陡地抬眸,面上陡现了一片怒容:“萧玄景,你别太过分,自始至终,一直是你那个母后在想方设法寻我错处,时时刻刻恨不得将我凌迟处死!”
这怒气冲天的话却教沉沉凝着她的男子眸中笑意更深:“南倾歌,难得你从不对我说假话。”
他说着,缓缓放开了他的手。
倾歌下意识伸手去揉自己被他捏得有些脱臼的下颌,垂眸道:“骗谁也定不骗你。”
便是这么简单一句,萧玄景眼底深浅涌动的波澜渐渐恢复一片幽静,片刻之后他微微一笑,单指划过她的心口,淡声道:“那么实话告诉我,这里,如今装着的到底是谁?”
倾歌身子一颤,这声云淡风轻的询问如一道利刃倏地划过心口,她狠狠按压着心口,抬头看他,丝丝隐痛带着强烈的温热和酸楚直冲眼底,刹那模糊了面前男子的身影。
“那你呢,皇上,你这里,一直装着的,又是谁?”
他闻言一怔,徐徐迎上了她咄咄的眸子,眸光却细不可闻地一闪,倾歌总还是捕捉到了。她突然便冷笑出声,在这寂寥的暗夜,格外可怖。
“所以,你我之间彼此罢了,何必苛求。”
入夜,凉凉夜色不见尽头,倾歌正坐在灵凤宫院里发愣,身后小蚁子的声音却乍然响来:“娘娘,早些歇息吧,奴才听说皇上今个还是宿的御书房,怕是不会来了。”
“你这傻子,哪壶不开提哪壶,存心找骂是不是?”
低骂出声的是秋萤,倾歌心事浮沉,努力想要提起些兴趣来听他们吵骂,却终究,竟只是徒劳。
她还在想傍晚与那人争吵的事,那人死活不让她走,她却铁了心,由而便用自己来威胁他。
她将头顶上的玉簪一把摘下来抵上自己的脖子,终于教他不再发一言半语,跑出他书房的时候,脚步却被厅中摆放着的小桌生生止住了,她并没有去看那精致的桌上摆了怎样的山珍海味,可是,眸子却凝在了一左一右的两幅碗筷上再也移不开……
不知道打什么时候起始,她竟越来越觉得,“骨气”也变作了一个奢侈品,常敌不过一切“实实在在”的东西……
她一直艳羡的,不过也是寻常百姓的普通日子,只要平安喜乐,七成饱,三分醉,夜半梦醒时分枕边有人陪,一张桌子两双筷子。
一阵低低的叩门声恰在此时突然传来,在这寂寥的夜里,无端叫人呼吸一窒。
主仆几个互看一眼,那几个奴才都不约而同看着她,等候她的指示。
那边厢,小蚁子却破天荒欢喜地叫嚷了出来:“想是皇上来了,怕扰了咱们娘娘,才在外面叩门呢!”
说着就要去开门,临门一脚却教倾歌倏地喊住了:“等等!”
倾歌低叫出声,心口已随之浮起一股子狐疑,今日那人将自己一路抱回御书房之事皇宫里早传了个遍,然而傍晚自己与他大闹之事却并无多少人知情,这个时候,谁都可能来,只有他不会。
她今日那般死心塌地也要走,不过是将武装的自卑当做了坚强,姻缘本身没有际遇,有的只是从来亘古不变的法则:两个人之间,谁先爱上谁,谁便先输了一仗。却原来,她也有了这样的妄自菲薄。
“娘娘~”
微带祈求之声的是紫娥,倾歌抬眸看向她同样一脸殷切的模样,这丫头,平日个不是最是头脑清楚的吗?怎么这时候竟也觉得那人会深夜来探她吗?
“是我,卢太医。”
突来的一声却使得倾歌的思绪至此戛然而止,她倏地起身,抬步便朝着门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