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西山狩猎――前奏(5)
萧玄景眼角一挑,唇角清冽,他今日要说的,是另一个事。
徐徐抬眸,他缓缓看向了下首的萧元景:“听说这几日沈翰林天天邀你去与他说禅?”
萧元景脸色顿变,转眸,又不禁有些哭笑不得,只一贯嬉笑道:“皇兄,这人可都嫁进宫里来了,那老翰林竟还是不肯放过我。”
他话一出,那边高云何与南断章却早已互看了一眼,眸里都不禁点缀了揶揄笑意。
“王爷,谁叫你当年挑谁不好,偏偏要挑那翰林千金的鞋子扔?”
“翰林府的千金可不止一个,那二小姐虽然入了宫封了妃,闻说最近那大小姐的病却隐见好转。”
云何低声提醒,却只见萧元景浓眉皱得越发高耸。
皇帝却在此时低低一笑:“那沈秋霜你我少时都见过,也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儿,即便那沈翰林当真动了这心思,也不定便委屈了你。”
萧元景却惊得瞬间跳了起来:“皇兄,你不是要乱点鸳鸯谱吧!”
“那就得看那老翰林的抉择了。”萧玄景冷眸徐徐暗压,微敛了嘴角笑意。
断章听到这里,眸色却陡地一沉。
他最近得皇帝密旨,密切关注城东贤王府的动静,平日个因他常年征战沙场,又素不喜舞文弄墨,所以将军府和贤王府之间并不亲近,这也是他与倾歌之间一直以来并不亲厚的原因。
然而,既得了圣令,他当夜便调了自己身边最精锐的那支死士日夜潜于贤王府,不潜不知道,原来平日个以结交天下文人,看似把守松散的贤王府,内里竟然日夜把守得如此深严,若非那些死士机灵,或者当夜他们便暴露了。
这一认知不禁使他生疑,却无奈无法在脑里构出个前因后果,由而,便越发加紧了对贤王府的窥视,另一面,他一直暗里查当初八仙居那个神秘人的下落,却一直毫无线索。
直到半月前,那批死士却突然传来了消息,说四王爷暗回了京都,不止如此,那夜,他卯时进了贤王府,深夜子时才出来,而出门亲迎亲送的,是贤王身边的近伺,卫林。
惊诧之余,疑虑更甚,他虽是一介武夫,却并不鲁莽,常年带兵打仗,地形很重要,常常是换一个营寨便改一个与敌军交战的策略,这样的经验却铸就了他下意识抓握蛛丝马迹的习惯,而有个事,他却记得颇准――那日他在八仙居与那群黑衣人交手时,出手相帮的,正是三贤王。
这样的猜疑令他心惊,若自己猜度没错,那贤王与四王爷私下会面,背后的意味,再明显不过!
他当即吩咐死士按兵不动继续窥探,暗里,却加紧了对那个神秘人的查找。
却在此时,传来了四王爷私下去求见沈翰林的消息,而值此期间,他与贤王府的来往越发密切……
南断章这才惊觉皇帝这般吩咐他的用意,由而,换了朝服便打算进宫面圣,他要将查出的实情尽快禀报皇上。
没曾想,方出了将军府的门,却正好收到了皇帝命他即刻进宫的消息……
倒正好了。
可是,方才听皇帝一席话,却实在使他震惊,他还没来得及将此事报给皇帝,他竟如何得知?
随着心底惊疑,他已瞬刻抬了眸,陡地看向了座首的皇帝。
却只见他目光轻淡,朝他徐徐一笑:“断章,你这些时日探来的成果,不妨说给六弟和云何听听。”
南断章凝眸,点头瞬间,已刹那起身而立,看着上首的皇帝,声音微微粗嘎:“皇上,在臣说之前,还有一事不明。”
皇帝微微掀眸,摆手令他坐下,悠然道:“断章且慢,容朕猜猜,你要问的可是朕为何明明已有了准备却还要让你去查贤王府一事?”
一边的高云何闻言,眸底不禁潜了抹笑意,转眸,悠悠透过大门看向不知何时已从笼中被放了出来,此时正在外院花草间隙间来回跳跃的小鸟儿出神。
另一边,原本拍桌而起的萧元景却不禁微沉了眸子,遽然抬起头,却只见断章已坐回座上,正僵硬点头。
皇帝却笑了,唇角却又微挑了一抹幽幽的冷意:“有些事,朕说了你不一定信,而朕欲守这片祖宗留下来的江山,却需要你全心全意站在朕的身后。”
萧元景怔疑间,耳边南断章的声音已低沉传来……
灵凤宫,黄昏时分,倾歌跃上屋顶俯瞰着这皇宫内苑的景致,一颗心起起伏伏,却甚是有些无处安放。
按说,她得那人那般庇荫,早该时刻高兴得合不拢嘴才是。
可是……那人说,他那日专来她宫前,只为了看一个人的反应,那个人,住在她的宫里……
言外之意,她宫里住着萧宸景安排在宫里的内应……
她知道若非没有顾全她的法子,他是不会将这些事说与她听的。
最令她崩溃的是,这几日除了秋萤,她看谁都会下意识失神,一边怀疑面前的人是不是就是那个敌人,一边,心底深处却又深深泛起一股难言的罪恶……
紫娥,夏蝉,小蚁子……
个个都是她早已放进了心坎里的人。
要她如何相信,日日相处在一处的这些个奴才里面,竟有人可能会在将来的某一天突然撕下脸上的假面,狰狞着面孔拿着刀子指向她……
倾歌把头蜷进膝里,哀叹之间,门外却传来轻微的声响。
她一震,抬起头来,却见一个内侍打扮的人站在门口,但那张面庞却是她熟悉的。
“公主?”
门口一身男装打扮的正是玄舞,此时却双眸含泪,仰起头沉沉盯着房梁上的她。
倾歌心底暗道一声不好,却见那“不速之客”已大步进了她的殿内,不顾身后几个婢子奴才的惊叫,陡地一把自腰间拔出鞭子,啪嗒一声一把扔在灵凤宫的院子里。
倾歌高高看着这一幕,又瞥了一眼她眼角的泪,不禁乍然沉了眸子。
灯火很薄,将两个女子的身影斜斜嵌陷在光影里。
倾歌看着面前眸底盈盈泪意却仍旧死咬紧唇角紧紧盯着她的丫头,心里渐渐爬出些不解的怔疑。
她方才已将自己的奴才全都打发进了屋内,为的便是若这公主再要发飙,她能避得没有顾忌。
然而,此时的她却不禁又瞥了一眼被玄舞摔在地面的长鞭,暗暗蹙了眉。
这丫头这模样,倒不像是来挑衅的。
正思疑着,面前的玄舞却在此时轻嘲一笑,倾歌抬眸,竟见她已湿了眼角。
“南倾歌,五哥他或许爱你,可是,在他心里,最爱的一定不是你。”
四周微见漆黑,倾歌望着檐角的灯火,冷冷一笑,心里凄凉,语气反淡了:“我知道。”
眸底一丝惊疑,玄舞却又刹那扬手直直指着倾歌:“南倾歌,我讨厌你!”
疲惫地合上眼睛,倾歌却缓缓低笑出声:“我也知道。”
她说着,微微一顿,又苦笑着抬头:“公主,我前面说过的话还作数,便是我错了,今日你皇兄吼了你,是他不对,你既专门来我灵凤宫一趟,我便任你打,绝不还手!”
玄舞眸色一怔,眸底的泪早已簌簌滚落,她突然几步走过去蹲下身将地上的鞭子拾起,走回来的瞬刻,却陡地递到了倾歌面前。
倾歌蹙眉:“公主这是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