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0章 自知相守不易
第720章自知相守不易
宁平王那边回话倒快,订了今晚酉时正刻。
秦月瑶紧赶着做完了菜后,沐浴更衣,换了一身碧裙往瑶台请安赴宴去了。
这雅园里待客的各厅各院都是君修远取的名字,瑶台本是个临湖的木质水阁。
君修远回来整顿的时候,叫人把房顶给掀了,四面还只留了柱子,连墙板都拆得干净,而后顶上和四周都挂上了纱幔,说在此饮酒作乐,近观池中鱼莲动,抬头便见繁星朗月,美景堪比天上瑶台。
意境是有了,可滨州夏季多雨,入秋后雨少了,虫蚊却多,白日里又晒,不止是秦月瑶,就连上门的宾客也很少选这里,这儿平日都给君公子一人赏月饮酒了,白日里也是两个孩子喜欢过来玩耍,却不想宁平王夫妇回选在这里。
秦月瑶拂了纱帘进来时,酒桌边无人落座。
着了绛紫锦裙的宁平王妃这会儿正趴在临水的台子边,伸手在水里捞着什么。
旁边青衫白袍的宁平王抱臂看着,英挺的眉眼拢成了一团:“都是当祖母的人了,还趴这儿玩水捞鱼,也不怕旁人见了笑话?”
“我乐意,你管得着吗?”宁平王妃轻哼了一声,头都没抬。
“这秋水冰凉刺骨,回头若是冻病了,又得叫人操心。”宁平王抚了抚花白的头发,伸手要去将挂在水边栏杆上的人拉起来。
他家这王妃,算岁数都五十有二了,性子却越发跟个孩子似的。
自从府上添了孙儿之后,孩子们更是被这祖母帯着皮得没边了,前阵子乘他午睡,偷跑进他卧房里将他的胡子剪得乱七八糟,有祖母撑腰,他这个祖父还只能骂不能打,最后只能将蓄了月余的胡子给全剃了。
“我自己就是大夫,病了自己治,还要你们操心?”宁平王妃觉察到背后伸来的手,按着栏杆一个侧翻多了开去。
这一动正好看到了站在桌边望着他们有些无措的秦月瑶,王妃便也整了整衣衫,笑着朝她走了过来:“秦掌柜?赶紧坐吧,都是一家人,不需得客气什么。”
“晚辈给王爷和王妃请安了,”秦月瑶回过神来,俯身朝二人作礼,“今日本该晚辈去亲迎的,只是正好厨房里有事无法分身,还望王爷和王妃海涵。”
“都说一家人不用这么见外的,我们突然来打扰,才是失礼呢,”宁平王妃十分自来熟地挽了秦月瑶到桌边坐下,又扭头招手唤还站在水边的人,“王爷快入席啊,你不是刚说饿了吗?”
她家王爷什么都好,就是饿不得,饿了脾气有点暴躁。
墨昭瞥了一眼那冒着热气的一桌菜,也没再说什么,与秦月瑶见了礼后,便入席准备动筷了。
秦月瑶这才有机会瞧瞧打量眼前的两人,宁平王墨昭生了一张端正英武的脸,花白的头发一丝不苟地冠在头顶,过往年岁在他脸上留下的痕迹就属额头上特别多,那一双独具墨家特色的眸子里映着四下的灯火,熠熠生辉。
身旁的宁平王妃该是保养得宜,除却鬓间白发外,也未见多少老态,尤其是她那活泼的性子,让整个人更添了几分灵动。
墨昭大抵是真饿了,毕竟现下已经过了饭点,不过他闷声吃饭的时候,还不忘顾着旁边话多得忘了吃的夫人,时不时地替她往碗里添菜。
宁平王妃一见秦月瑶就满面喜色,笑得眼尾额间的皱纹全出来了都不在意。
她拉了秦月瑶亲切地叙话,问的都是秦月瑶过往所遇之事。
秦月瑶先前还有些迟疑,可听宁平王妃这问得颇有水平,自她从白石村到邺水城再到京城的事情王妃似乎都已经打听清楚了,眼下问的都是个中细节,她只挑有趣的问,不涉隐私,就跟在听故事一般,秦月瑶也不好不答。
墨昭见她们这一说起来就没个头,终是忍不住道:“娇娇,先让秦掌柜吃饭吧。”
“哎,不是说了别在外面这般叫我嘛,都是五六十岁的老人了,也不怕被人笑话!”宁平王妃听到那一声“娇娇”,身子一震,不满地转头瞥了墨昭一眼。
她眼见秦月瑶面前碗筷丝毫未动,也有些不好意思了:“是我疏忽了,只顾着拉你说话,忙了一天饿了吧,赶紧吃饭,咱们回头再聊。”
秦月瑶本想说无妨的,可瞧着宁平王瞧王妃那眼神,便也明白过来,王爷这可不只是担心她吃不上饭,更挂心的还是自己跟前只顾着言语不好好吃饭的王妃。
她便也乖乖应了,跟这一见面就秀尽恩爱的王爷和王妃安静地吃了一顿饭。
等得吃了饭,秦月瑶听王妃说他们打算在览碧城小住几日,便请了二人留宿在雅园。
王妃欢喜地应了,一旁墨昭虽她们走出了瑶台,顿住了步子,看向秦月瑶:“本王近日听闻了京中之事,秦掌柜若是有需要本王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无需客气。”
秦月瑶在席上就没跟着宁平王说上几句话,正琢磨着跟这位对她一见倾心的王妃搞好关系,开口求请呢,现在听宁平王这么一说,她倒不知要怎么开口了。
“你这没头没脑的一句,可不得吓着人家?”王妃嗔怪地看了宁平王一眼,挽着秦月瑶就不撒手。
墨昭见自己从头到尾只有被嫌弃的份,朗眉一蹙,扭头抬脚就走。
拂衣忙跟了上去,要引了墨昭往住处去。
“他那不是脾气大,只是不太会说话,有脾气也是在跟我发,你别跟他一般见识。”宁平王妃见人扭头走了,也没跟上去,笑着和秦月瑶解释。
“王爷和王妃伉俪情深,晚辈瞧着十分羡慕。”秦月瑶笑道。
宁平王脾气大不大她没瞧出来,倒是瞧见了这两位长辈的感情十分好。
在这妻以夫为尊的古代,能这般相处的夫妻,尤其是在这贵胄之家里,实在是太少见了。
“这般磕磕绊绊过了几十年,自知相守不易,这感情便也就深了,”宁平王妃看着那消失在夜色里的声音,淡声说了一句,随即又展了笑,“不是说你还有两个孩子嘛,走,咱们瞧瞧孩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