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小秋不经意地说出“她的铺子”几个字,果然镇住了另外几个人。
蒋家虽然家大业大,家中姑娘的地位也是远不如儿子的,每月的用度都是公中发放,固定的几两银子。
蒋小秋都已经有铺子了?莫非,她已经出嫁的消息是真的?
“小秋妹妹,玲珑这丫头当初提到你的时候,还说了另一件事,当然,我们也是没当真的,只不过想问这么一嘴。”
蒋玲馨抿了抿嘴唇,压低了声音,“她说,是她说的,小秋妹妹已经……成亲了?”
还以为她要问什么……
蒋小秋连表情都懒得变动,这事儿她可不打算瞒着,也绝对是瞒不了的。
小秋也很奇怪,老夫人怎么一直没有跟她详细问此事,这会儿看到蒋玲馨她们都说得结结巴巴,大概是怕惹了自己伤心事吧。
蒋玲馨问完,三双眼睛都直直地看着蒋小秋,就连始终当自己不存在,只顾着吃东西的蒋玲雯都偷偷抬起了眼。
小秋淡淡笑起来,“这件事,她倒是没有说错。”
三道抽气声此起彼伏,其中一道尤其轻微,却还是被小秋听见了。
“很惊讶吗?虽然我年岁比你们小上一些,只不过蒋玲珑说的也不完全错,她出生的人家,确实是你们想象不到的穷困潦倒。”
三双眼睛再次睁大,仿佛窥见了什么超出她们想象的东西,好奇心简直要从眼睛里溢出来。
相比之下,小秋却显得异常沉稳,“你们想知道的话,也不是不能说给你们听,我娘常说,人一辈子要多听多看,才不会局限于一方狭小的天地。”
“如、如果可以的话,我们当然想……”
蒋玲馨早忘了要在挑唆蒋小秋和蒋玲珑的打算,蒋小秋的话,对她太有吸引力了。
闺阁中的姑娘们,每日可消遣的东西太少太少,赏花赏景做针线,弹琴看书继续做针线……
便是出门会友,说的也是同样类似的话题。
小秋看着三双亮晶晶的眼睛,眼里不动声色地划过一抹暗笑。
她跟着杜嬷嬷先一步来蒋家的目的是什么?前世任由蒋玲珑败坏她的名声,这一次,她干脆自己来说,不知道这次蒋玲珑还能想出什么招来。
……
完全不同的日子,确实很让在蒋家生活了这么久的姑娘们震惊。
每日要上山做农活?做不好没饭吃?说不定还会被打?这样的日子,蒋小秋是怎么笑着说出来的?
被家里人污了名声还被赶出去,孤立无援被好心的婶子收留,家里人还纠缠不休……
对于从小娇生惯养,最重的责罚就是在院子里禁足或是抄写经文的蒋家姑娘们来说,就跟话本一样神奇,也一样让她们着迷。
小秋说得很慢,等到日头当中,该回去的时候,她才堪堪只说了一点。
蒋玲馨抓心挠肺地好奇,她很想知道蒋小秋是怎么从那一家子手里逃脱的,又是怎么变成如今的模样,到底嫁了什么样的人家?
蒋玲月却是神色微微复杂。
蒋小秋说起这些的时候,面不改色,甚至带着笑容,可蒋玲月把自己代入其中,却只能感到绝望。
若她说的都是真的,经历过那些,还能一步步走到今日,变得完全不输给她们,她这个妹妹,就太不简单了!
她们在她的眼里,恐怕是不够看的。
蒋玲月暗暗隐下心绪,回头得提醒一下姐姐,在蒋小秋的面前最好收一收心思,以蒋玲珑的性子,根本不需要她们挑唆,她们只要看戏就成。
分开的时候,蒋玲雯最后一个离开。
这姑娘从头到尾几乎不曾说过一句完整的话,连惊叹都是极短促的感叹。
然而她离开的时候,却非常非常小声地在她耳边说了一句,“你小心蒋玲珑。”
声音轻到蒋小秋以为是错觉,转头去看蒋玲雯快步离开的背影,她才能肯定,这姑娘方才确实是跟她说话了。
让她小心蒋玲珑吗?
小秋慢慢地勾起嘴角,她觉得,应该让蒋玲珑小心她才是呢。
……
从这次之后,蒋玲馨她们一有空就会来找蒋小秋,姑娘家的情意都是相处出来的,几次一聚,倒是让人觉得她们关系十分亲密。
柳疏影心里不是滋味,大房二房几个姑娘,跟玲珑的关系都不曾这么好过。
她不知道的是,大房二房已经从她们姑娘的口中,对小秋有了大致的了解。
“那个蒋家可真不是个东西,娘,你说若是没抱错,蒋玲珑现在是个什么模样?”
李美静靠在贵妃椅上,“那还用说?八成只能是她口中,粗俗不堪的样子,你以为人人都是蒋小秋?”
说着,她瞥了蒋玲馨一眼,“你们跟小秋丫头好好相处,老夫人明摆着重视她,可别弄砸了。”
“知道了,玲月也总这么说,当我是傻子吗?我觉得这个蒋小秋可比蒋玲珑有意思得多,那个蒋玲珑,实在太假。”
李美静不屑地笑了笑,“谁让她娘就喜欢那种调调呢。”
“对了娘,祖母不是说给小秋办家宴的吗?到底何时?”
李美静嘴唇轻轻扯开,“闻弦歌而知雅意,老夫人既然要好好办,当然得选一个好日子才成,这蒋玲珑,也该回来了吧?”
……
蒋小秋也猜着蒋玲珑该回来了。
这几日,她已是将自己的事情交代得差不多,只除了自己成亲,虽然承认了,可细节她并未详说,毕竟那几个姑娘都还未出阁。
小秋想着,这也是老夫人会纵着她的原因,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她心里是知道的。
在蒋玲珑回来之前,蒋老夫人总算是将她叫了过去,细细地问了她成亲的事。
蒋小秋松了口气,老夫人可算是问了,再不问,她都快憋不住自个儿去说了,毕竟等到蒋玲珑回来,指不定她还会胡说什么。“上一次我问你可委屈,你只说不委屈,我却没接着问为何不委屈,女子出嫁犹如再世为人,需要慎之又慎,而你似乎嫁得仓促,为何就不委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