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嫫母有所美,西施有所丑……云婉姑娘好气度,果真是个妙人儿!”
鸾歌品咂着这两句话,不由抚掌大笑,比起云晴那样只看到眼前的小丫头,这个云婉倒是更为有趣!
当初千华在闺中的时候,间或也是如此,只是到底因为身份所限规矩太多,难免失了生气儿,直到后来嫁做人妇,更是越禁锢自守……
自己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这样的人儿了。?
鸾歌心情大好,当下便伸手作邀,示意云婉两人上前落座:“陋室颇简,炉火未点,因此没有茶水可以待客,但屋畔却有一处极甜的活泉,两位且先稍等片刻,容我去汲水来。”
说着,冲两人点点头,鸾歌拿起桌上的竹筒,朝外走去。
“原来这竹筒,竟是专门用来汲取泉水的……”
看着鸾歌的动作,云婉恍然大悟,不过片刻,便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这一年来她时时打扫此处,一直觉得桌上这小小的竹筒放在陶瓷的茶具旁边极是碍眼,总以为是先前的主人随手所放,想着要换了地方收起来,但是碍着主子吩咐不让随便动屋内的摆设,只好如旧摆放此处,但却一直觉得极其突兀。却没想到这竹筒竟是用来专门取水的,看来自己是的的确确的俗了。
想到方才那小姑娘的落落大方,以及虽不盛气凌人却让人无法忽视的气度,还有那一眼看出自己面上疤痕致因的老练……只怕是个不简单的。
云婉无比庆幸自己没有像云晴那般不知礼数不辨明珠,更有甚者,似乎这位鸾歌姑娘对自己的印象,好像还不错……
心中这样想着,念及主人并不拘礼节,云婉自然不再客气,上前几步便在一张椅上坐了下来。
然而云晴却并没有云婉想的那么多,甚至在她看来,鸾歌不仅慢待自己。更取笑云婉的短处,是个极为狂傲自大的人,还有那最后说什么活泉,生生地炫耀自己曾在这里住过一般。
最让她气恨的是。云婉居然没有生鸾歌的气,也不知道是中了什么邪,亏得自己还那般维护她,谁知她却偏生和鸾歌交好,反弄得自己没脸。
因此鸾歌前脚刚踏出门。后脚云晴便凑到云婉跟前,不满道:“她那么对你,你居然还笑着和她说话,你难道真的原谅她?!还有,主子什么时候说过那些话!你怎么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她不过是一个小孩子,你居然也会怕她!”
云晴这话说得过分,云婉当下便拉下脸来道:
“她怎么对我了?不过是一时失神之举,又非是侮辱的恶意,我为何不能原谅她?与人为善有何不好。难道就非得斤斤计较处处看人不顺眼?至于主子说过那些话,你居然能够句句清楚了?再者,你也说了,她不过一个小孩子,你又为什么偏生要与她过不去?更何况,她也是云阳山上的人,又怎么算是他人志气?”
云晴没想到,平日里从不和她红脸,哪怕有什么事也只是说上一两句便揭过不再计较的云婉霎时间会说出这么多话来,而且句句话中带着对自己的不满与斥责。就好像得罪了她的人不是鸾歌而是自己一样!
不等云晴说话,云婉像是看出了她的心思,冷声道:“主子救我们上山的时候就说过,人要记着自己的本分才能保证心正。可是你现在看看自己,好生摸着胸口问问自己,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你这般沉不住气,你心里想着的又是什么!”
“你!”
云晴没有想到,云婉居然这般呵斥自己,就算是主子也不会这般训斥自己。她一个和自己同样身份的婢女哪里就来的这样的身份!
脾气上来,云晴再不愿忍,跺了跺脚便朝外疾步走去,可是刚走了几步,却像是想到什么一般,回过头来将挎着的食盒猛地放在桌上,出“咚”的一声,然后跑了出去。
鸾歌取水回来的时候,正好看见云晴跑开的身影,她出声喊了句“云晴姑娘”,没想到云晴不仅没有停下来,反倒跑得更快,眨眼间便从前面的角门跑开不见了。
鸾歌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个小姑娘啊,到底还是太年轻,才这般沉不住气,以后若是许了大宅里的人家,铁定是要吃暗亏的。
真正厉害的人,只怕是遇见挖族掘坟的仇人也能笑出花来,哪里能让你在面上瞧见锋芒之意。
想到这里,鸾歌不由扶了扶额头,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突然想起这样的事情来了,难道真的是人越老就越想这些有的没得?
苦笑一声,念及云婉还在屋内等候,她遂不再多思抬脚前行,走了几步便转进了正堂当中。
“云晴姑娘是怎么了?怎得我唤他却并不理我?”
方才生的一切自然逃不开鸾歌的耳朵,可是她仍是装作并不知情,反倒开口想问,将解释的主动权递给了云婉,避免了她不知如何开口解释的尴尬。
“出来的急,屋里煮茶的炉火忘了熄,云晴怕烧坏了茶壶,这才想着跑回去看看。”云婉笑着解释道:“她家本是做这些古玩器物的,那茶壶又是她从主子那里辛苦求来的,因此宝贝的紧。”
“这倒也是。”鸾歌点点头,算是接受了这样的解释,全了二人的面子,然后将竹筒放在桌上,又从一旁的的小屉里拿出两个竹节切的杯子,倒上了竹筒内的清泉后递给云婉一个道:“来,尝尝用这个喝,方才回来时看到路上有片竹子,顺手折了节做的,虽有些糙,却胜在内有竹香。”
云婉不曾料到鸾歌还有这一手,接过竹杯轻轻地啜了一口,果然觉得这水竟是比平日里从听香水榭那眼活泉取的水还要清冽,尤其是因为用鲜竹筒盛着,更是有几分涩涩的清香,让人不由感慨这水居然也有优劣高下之分。
“我在这里洒扫甚久,却从不知道九莲阁内还有这样的好泉,可见这些日子倒是白待了。”放下手中已经空了的竹杯,云婉叹了声气道。
“那眼泉在山石后背的不起眼处,我也是过了许久才现的,你不曾留意到也算常事。”鸾歌宽声道,然后坐下来与她隔桌相对,问道:“方才听云婉姑娘说,你在这里洒扫甚久?”(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