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然，在与秦易闹到这个地步后，说对他不失望是不可能的。

　　 可也正如程母所猜想的那样，纵使是对秦易失望至极，可一根筋且恋爱脑的程苏苏在听闻他意外身亡的消息后，她还是抑制不住地难过。

　　 大概是因为刚逢巨变，这次程苏苏机灵了许多，居然误打误撞的找到了程昱这里来。

　　 程昱站起身来，冷冷看她，“你找我就是说这件事？”

　　 程苏苏咬牙，“你别想转移话题，回答我的问题！秦易的事到底是不是你做的？”这般态度成功将程昱刚刚好转些许的心情搅得一团糟。

　　 眸底渐渐升腾上冷意，程昱有些无谓地说道：“是我做的怎么样？不是我做的又怎么样？”

　　 “你妈倾家荡产求我高抬贵手放过你。”他的眼神轻蔑地将程苏苏打量了个来回，嗤笑了一声，“就凭你，拿什么资本跑到我面前来闹？”

　　 程昱的语气放得极缓，一字一字却像冰锥子一样狠狠戳在程苏苏心口。

　　 她撑着最后一股劲强颜欢笑，抖着声音说：“我……我要去报警！”既然没有否认，那么这件事很大概率就是程昱做的。

　　 程苏苏虽然不聪明，但这点还是知道的。

　　 说着，她快步往门口方向走去。

　　 手甫一搭上门把，一股力道忽然狠狠钳制住她的肩膀，将她狠狠一掼摔在门上，紧接着是喉咙忽然被掐住，呼吸一瞬间便被阻隔。

　　 程苏苏甚至有种错觉，那力道能轻易折断她的脖子。

　　 她吓得心脏几乎要停止跳动，只能任凭本能地瞪大眼睛看着面前的人，却正正好撞进那双满是戾色的漆黑眼眸之中。

　　 程昱丝毫不遮掩自己浑身戾气，近乎凶狠地掐着程苏苏的脖子质问道：“在你眼里，从小养育你长大的父亲甚至比不上一个秦易是吗？”

　　 他迫切想要一个答案，可程苏苏早被吓得说不出话来了。

　　 很快，意识到自己情绪过激的程昱嫌恶地松开了手。他有些好笑地抓了抓头发，自己刚才在做什么，在为已经去世的亲爹打抱不平吗？

　　 程苏苏从来是得了便宜就卖乖，加之方才程昱其实也没用几分力道。

　　 这一松手，她一下跳开几米远，嘴里却不管不顾地叫嚣起来，“你刚才是不是还想杀了我？杀人就要偿命，你这个杀人犯！”

　　 长时间不规律饮食的胃部隐隐作痛，程昱眉心微皱，一只手不动声色地摁住了传来痛意那处，脸上却并没过多地表现出来。

　　 他心里清楚，就算程苏苏说得再起劲，也不可能有足够的证据支撑她的说法。

　　 而胃痛也令程昱彻底失去耐心，他神色不悦地看过去，“没别的事就滚吧，如果不想我叫保安把你丢出去的话。”

　　 话音落下，办公室门开了。

　　 进来的不是保安，却是看到秦易的新闻特意赶过来的陈思思。

　　 她也刚到，隔着门只听到了几个关键词。

　　 不过这也不妨碍她拼凑出整件事情全貌，无非就是程苏苏因为秦易的死上门来找程昱的麻烦，却把人给惹毛了。

　　 陈思思直接走到程苏苏面前，面带嘲讽地看着她，“我不介意你再把事情闹大一点，让全世界都知道你是个多么狼心狗肺的玩意儿。”

　　 到了这个地步，程苏苏依旧注重名声，自欺欺人地相信自己还没走到绝路。

　　 被这么一说，她原本嚣张的气焰顿时没了。

　　 程苏苏灰溜溜地往外走出几步，到底还是气不过，抬手指向程昱，“程昱那个疯子就是个杀人犯！你别以为你有会有什么好下场，你只会比我更惨！”

　　 陈思思冷笑，“呵，在那之前，不如先想想你有没有机会看到。”

　　 与此同时，被程昱一个内线叫进来的保安也赶了过来，程苏苏见状立即怂了，骂骂咧咧地走人了。

　　 办公室里只剩了他们二人，陈思思很轻易觉察出程昱的情绪不对，正想着该怎么安慰，对方却先她一步开了口：“陪我去个地方吧。”

　　 陈思思下意识点头，“好啊。”

　　 程昱嘴角有了笑意，“都不问去哪里？”

　　 陈思思笑着挽住他手臂，“只要是跟你一起，去哪里都可以，我永远相信你。”

　　 近一个小时的车程后，两人到达的目的地是郊区的墓园。

　　 程父下葬的那天下着雨，今天却是个难得的大晴天，一片湛蓝的天空万里无云，只偶尔可见几只飞鸟掠过天际，光景大有不同。

　　 行至程父墓碑前，程昱却又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陈思思侧头看了他一眼，心中一动，牵紧了他的手，缓慢而坚定地开口道：“爸，老天有眼，让凶手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惩罚，您也可以安息了。”

　　 不知道是那一句触动了身旁的人，她感觉程昱的身体顿时僵住了一瞬。

　　 良久，程昱忽地开口：“秦易的事，是我动的手。”

　　 他顿了顿，又问：“你怕吗？”在这个世界上，他可以做到不在乎任何人对自己的看法，可唯独眼前这人不行。

　　 陈思思没有丝毫犹豫，坚定地摇摇头，“不怕，子报父仇，合情合理。”

　　 她其实没能听到程苏苏和程昱的完整对话，但猜到程苏苏的来意，再联想到程昱的反应，个中联系自然也就猜得八九不离十了。

　　 程昱不知在想什么，默了半晌忽然笑出声来，长臂一伸将陈思思整个揽进怀里。

　　 他抱得很紧，笑意渐渐平息后在她耳侧万分真挚地说道：“谢谢。”

　　 陈思思回抱住他，声音带了几分微不可查的哽咽，“我才应该谢谢你才对。”谢谢你在我不知道的年岁里咬牙硬撑到现在，才让我遇到了最好的你。

　　 从墓园出来，两人的心情都轻松了不少，像是春天来临时终于卸掉冬装时的那般轻快。

　　 程昱本想直接开车回家，陈思思想了想，出声提议道：“感觉我们都好久没和华清他们聚一聚了，反正机会难得，干脆叫他们出来一块吃个饭？”

　　 心上的担子卸了下去，程昱当即点头答应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