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多年再与人提起当年的事，程父心中不免感慨，眼眶都红了一圈。

　　 他揉了揉有些发烫的眼角，看向陈思思的眼神中多了几分欣慰，“还好……还好这几年有你陪在他身边，我这个做父亲的心里也能安慰些。”

　　 陈思思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居然会从程父口中了解到这些事情，却也只能在心里暗叹一声造化弄人。

　　 她犹豫片刻，还是选择了直话直说。

　　 “伯父，其实您想要弥补程昱的心情我也能够理解。只是……我们都不是亲身经历过这一切的人，嘴上说得再好听，可实际上并没有办法感同身受。”

　　 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也就没有再遮着藏着的必要了，陈思思深吸一口气，缓缓道：“所以……很抱歉，在这件事上我尊重程昱的选择。”

　　 程父略显浑浊的双目浮上一丝黯色，搭在膝上的双拳捏紧又放松，到底还是什么都没说。

　　 看着那辆车逐渐消失在视野，陈思思心里却并没有松一口气的感觉，扭头看着空荡荡的屋子，忽然就觉得心里有些空空的。

　　 三步并作两步上了楼，她拿起手机准备给程昱打个电话过去，却在即将摁在拨号键的时候停住了动作。

　　 几秒后，陈思思点了返回，从通话记录里找出凌华清的号码拨了出去，故作轻松地笑道：“领导，有没有兴趣出来陪我喝酒啊？”

　　 电话那端，凌华清第一时间察觉到不对劲。

　　 她抬头看了一眼墙上挂钟，神态如常的轻笑一声道：“这个点找我喝酒？你别是受什么刺激了吧？”

　　 调侃归调侃，半小时后，两人还是并肩坐在了吧台边上。

　　 虽说是周末，但这样的会员制的清吧在白天还是没什么客人，显得有些空荡。

　　 凌华清皱眉看着自打进来之后就一个劲喝酒的陈思思，在她快要干掉大半瓶的时候，终于没忍住出手抢过了瓶子，“你说的是陪你喝酒，我现在可是在看你喝酒。”

　　 她给自己倒了一杯，仰头饮尽，“我可不想花费大好周末来照顾醉鬼啊。”

　　 陈思思已经有些微醺，一只手臂搭在吧台上，趴在上面愁眉苦脸的看着凌华清，“华清，你说我这个女朋友做得是不是太不称职了啊？”

　　 凌华清听得一头雾水，“你跟程昱吵架了？”

　　 问完之后她又觉得不太可能，毕竟以程昱那性格，若非是什么大事两人也吵不起来。

　　 陈思思趴着没动，闷声闷气地说：“程昱他爸今天来找我了？”

　　 “他来找你？”凌华清顿时来了兴致，顿了一瞬，没忍住笑道：“他给你塞支票，想要棒打鸳鸯啊？”

　　 陈思思有气无力瞥了她一眼，无聊地拨弄着手边的杯子，“去去去，你电视剧看太多了吧。”

　　 凌华清这话自然是开玩笑的，程父对于程昱和陈思思两人的恋情虽然没有明确表态，但至少也看不住来反对的意思，去找她估计也是有别的事。

　　 “你知道我跟程昱是一起长大的吧？”

　　 “当然。”凌华清当即点头，两人好歹认识这么多年，也一起经历过这么多事情，这种基本情况多少还是了解的。

　　 又默了半晌，陈思思才接着道：“我曾经因为他不告而别怨了好久，总觉得他这个人怎么那么自私，我又不欠他的，为什么就偏要一直站在原地等他？”

　　 可直到从程父口中听说当年的事情，她才恍然意识到。

　　 这么多年以来，程昱受的苦一点也不比她少。只是性格使然，他从来不把艰难度过的那些年宣之于口。

　　 说到这里，陈思思已经忍不住掉起了眼泪。

　　 她将半张脸都埋进手臂，“我从来都不知道，原来他独自一人度过了那么艰难的岁月，可即使是那样……他第一个想到的也是不能牵累到我。”

　　 愧疚与心疼如汹涌而来的浪潮一般将她淹没，陈思思再也抑制不住胸中奔涌的心绪哭出声来。

　　 作为一个旁观者，凌华清一时间还真不知道该从何安慰起，倒是酒保被她俩这架势给惊到，频频把视线投来，生怕出什么事。

　　 等人冷静下来些，凌华清伸手在她后背安抚性地轻拍了几下，“其实你也不用太自责，程昱要是看到，估计得心疼死了。”

　　 她一只手无意识地转着手里的杯子，思忖了片刻，忽地提议道：“或者你有没有想过，跟程昱结婚，给他一个家？”

　　 都说这个世界是公平的，你在这处所缺失的，将来总会在其他地方补齐。

　　 就好比，程昱自小没能在一个完整的家庭里长大，却也万幸有陈思思这样的小太阳陪在身边，切实的婚姻关系能让他安心下来也说不定。

　　 陈思思揉了揉有些发红的眼，“结婚？但我不久之前才刚婉拒了他……”

　　 凌华清被噎了一瞬，停了几秒忽地一拍桌子，“那这次换你求婚不就好了嘛。”

　　 其实在程父提起这件事的时候陈思思就有想过，只是觉得自己和程昱都还年轻，没必要这么着急的用婚姻关系去将两人绑定在一起。

　　 可如今想来，如果这么做能够让程昱稍微觉得幸福一点的话，她当然愿意去做。

　　 这个问题想清楚后，陈思思心头的一块大石总算是卸了下去。

　　 她本来还想趁着机会难得跟凌华清出去逛一圈，结果刚喝下去的都是些后劲儿大的酒。加上刚哭那一遭耗费了不少精力，不一会儿就趴桌上睡过去了。

　　 凌华清犹豫再三，还是直接给程昱去了电话。

　　 得到消息的程昱很快便赶了过来，一进来就看到已经醉得不省人事的陈思思。

　　 他神情犹疑地望向凌华清，语气难掩惊讶，“你们大白天喝酒，喝成这样？”

　　 想着陈思思千叮咛万嘱咐不能让程昱看出端倪，凌华清也只能硬着头皮点点头，“是啊，你知道的，她酒量一向不太好。”

　　 好在人已经醉了，程昱就是想刨根问底也没办法，直接将人打横抱起出了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