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全天下人都以为她错了,只要有一个人心念她的安危,她就觉得死没那么可怕了,况且她不会死。收获了所有的笑脸和恭维,不如那张隐隐担心的哭脸。习惯了所有的美好和希望,不如那道锋利荆棘带给的记忆。
“向荣锦,我再问你一遍,你接不接聘礼。就算我多喜欢你,你都该记着自己的身份,若你一意孤行,你的下场只有死路一条。”冥绝尘假惺惺的话语中,竟然还说喜欢她真是可笑之至。
“冥绝尘,那我再告诉你一遍,我不接聘礼,就算我面临多少威胁,我都始终记得我的心,若你如此威逼,我就敢质问你对我的心难道没有夹杂任何的阴谋和利用?我舅舅家忠心耿耿一心为民,他们手中掌握的权力越大,为国为民的能力就越大。这些权力的赋予是为老百姓,绝对不是为了成就某个人的野心。”
她扬起的冷峻的下巴,带着光明正大的气势。
冥绝尘恨不得撕碎了她,该死的女人。“向荣锦,你不知好歹,胡言乱语,该死。”冥绝尘硬生生抑制住了怒气,他要禀明父皇,赐死这个女人。他要克制自己,势必在众人面前维护自己仁义之象。
那里剑拔弩张,生死相隔。这边悠闲的坐在静处的男人,抿着一口清茶,真是胆大包天的女人,众人面前公然退婚要太子面上无光,倔强毫无理由的退婚却被她说的那么理所当然,更甚者竟然学太子说话,向荣锦,你真是有趣的很呢。
“主子,为何对那个女人如此上心,她的风评并不好,在向家嚣张跋扈,是最不受宠的。而且是出了名的‘三无’女子。”南屿说道,他是男人身边忠诚可靠的人,他的身份却鲜少有人知道,他曾经纵横三国令人闻风丧胆的第一杀手,也是亡国南诏国的威武大将军。身经百战,杀人无数。却轻易被眼前的主子一招拿下。
断头台上,他说他想保家卫国,主子抿着嘴什么话也没说,之后他跟随主子出入战场,那时候的主子不过是十七八的少年,却鲜有的冷静和冷漠,可他却甘愿臣服。再到后来主子与皇上的约定,一夜之后皇位拱手相让,主子变得神秘低调,沉默寡言,却三番两次帮助那个叫做向荣锦的普通女子,看到那个向荣锦,主子冷漠的脸才有些人情味。
“‘三无’是什么意思?”男人冷漠的问道。
“无颜无才无德便是,传闻那个女人小时候抓阄什么都没抓,只抓了一个竹棍,堪称无用。她敢当中退婚,虽说勇气可嘉,可在南屿看来却是蠢货一个。”南屿丝毫不掩饰对向荣锦的轻蔑,倒谈不上厌恶,只是觉得这样一个普通女人怎么配吸引主子的目光。
“南屿,你打听的很仔细。看来你这阅人无数的大将军也对她产生了疑惑,不是吗?她公然退婚倒不蠢,若真随了绝尘的愿,那她离死也不远了,如此破釜沉舟,些许还能起生回生,有得转机。”男人沏了一壶新茶,淡然的阡陌抿着冷峻的双唇,修长的手指拾起桌子上掉落的一片茶叶。
“主子,你不喝顾渚紫茶了吗?怎么换了新白茶?”
“新茶涩口,却也新奇,起风了,关窗户吧。”男人轻抿着茶水,苦涩的味道在口中蔓延。
南屿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王太傅和刑部尚书王子离已经来过三次冥王府要见主子。被属下随意打发了,主子,意下如何?”
“你都替我打发了还问我的意见吗?”男人淡然看似不经意的一句话。
南屿听之,吓得赶紧跪下,“属下该死,不敢替主子做主,请主子责罚。”南屿曾经是威风凛凛尊贵的大将军如今却因为男人的一句话心中惶恐,在别人看来不可思议,可南屿却知道年轻的主子发怒的后果有多么严重。莫说地狱恶修罗,比那更甚者,主子的雷霆大怒,君临天下,兵戈倒向,壮烈之然。
男人放下茶杯,只是磕的一声,却足以让人惶恐。
“无妨,幸好南屿合了我的心意。他们再求,依旧。”男人重新换了一个新茶杯,继续倒茶。
南屿的心终于落下,看主子颇有兴趣的一直换着茶杯倒茶,脸上却看不出任何的表情,南屿疑问却不敢问,主子的心思不是能随意揣测的。
太子冥绝尘看着容锦那狂妄找死的样子恨不得活活掐死她,小不忍则乱大谋,他辛苦布了这么多的局,从一开始接近再到获得容锦的信任,花去了他很多的精力,所以他不会放弃向荣锦这颗至关重要的棋子,就算情感利用不成,他也要利用向荣锦的生死威胁王家的人。
“向荣锦,今日我念及昔日与你情缘,不忍当众严惩你,我自会禀明父皇,你好自为之。”冥绝尘一脸痛心疾首的看着向荣锦,犹如一个黯然情伤的男人。
阴郁的眼神缓缓的从向荣锦眼眸中掠过,旁边的女人们都满眼冒着桃花,太子对向荣锦的深情和不忍,让她们各个都嫉妒发狂。向荣锦个不识好歹的贱人有什么资格拒绝太子。她们真是纠结的要死了,一方面窃喜向荣锦个傻子公然退婚,她们都有机会嫁给太子了。另一方面看到太子忧郁的眼神,愤然离去,纷纷为太子打抱不平。
向荣锦心中冷哼,她清晰的听到众人窃窃私语,果然冥绝尘深得民心呢,非但没有被众人嘲笑被当众退婚,反而赢得一个重情重义的好名声。冥绝尘,你我之间势必是一场恶战。
霓裳赶紧跑到向荣锦面前,拉着自家小姐的手,才感觉心踏实了。“小姐,你今天真是太大胆了,完了,小姐的名声彻底臭了,那些人都说小姐不知好歹,公然退婚就是丑人多作怪。小姐,你不生气吧,咱还是去舅老爷家躲躲吧,我看老爷和夫人那眼神要吃了小姐,等会老夫人起来肯定要糟践死小姐啊。”
向荣锦对着众人冷笑一声,“怎么看完戏了还不散去吗?哪个说我丑人多作怪,我这个丑人就把你看戏用的眼珠子挖出来喂狗。”
吓得一众姨娘和妹妹赶紧回屋,外面围观的百姓啧啧感叹,走路间不忘背后宣扬向家庶女向荣锦如何粗鲁丑陋,狠毒,不过片刻时间,向荣锦的当众退婚,口不择言,行为粗鲁的名声传遍了整个洛阳。
“小姐,你真不去舅老爷家吗?那里可以保护小姐你的。”霓裳焦急的拉着自家小姐,准备往外拖。
向荣锦看着那些人落荒而逃的样子觉得很有趣,忍不住笑了起来。
“小姐,你是不是疯了,啊,你笑什么啊?”
“霓裳,我没事,今天不去舅舅家,就在我屋子里待着,接下来会有好戏看呢。如果现在我去舅舅家寻求保护,只能让外人以为我退婚是舅舅家指使的,会连累舅舅。再说,等一会,会有人源源不断的上门求着你家小姐我,你要知道一损俱损,我若被皇上赐死,向家上下逃脱不了任何的干系。”
向荣锦脸上带着自信的笑容,悠闲的坐在屋子里翻着兵书,权术,鼻间清茶香缭绕,沁人心脾,润人脾胃。
殊不知,向荣锦公然退婚一事,在整个洛阳掀起滔天巨浪,不论是世家朝廷还是市井百姓,这一刻的话题都是向荣锦退婚一事,传的沸沸扬扬,似乎都把向荣锦魔化了,说她任性不做太子妃想做皇上的妃子,说她蛮横无理,当众甩了太子巴掌,说她平庸无能,满口粗骂太子。
霓裳一件件娓娓道来,小妮子眼睛都气的直冒火。
“真是有意思,好好传,想必太子听到会气死。我的名声本来就够臭了,这次连带上太子,若是做生意,这可是包赚不赔的好买卖。霓裳,拿着这些银子出去帮我办点事,会很好玩的。”
霓裳看着自家小姐一副心情大好的模样,疑惑的看着小姐摊开一张宣纸,洋洋洒洒写了几行字。
“把这首诗给说书的先生,要他在最大的戏院公开宣扬向家庶女向荣锦当众退婚一事,传的越广泛越好,我的名声有多臭,行径有多大胆,他堂堂太子脸上就多无光,背后嘲笑越发热烈,要他的那些政敌和仇人纷纷利用此事做文章。”
向荣锦殷红色的嘴唇轻轻抿起一抹神秘的微笑,这首诗散出去,想必会有很多人帮衬他对付伪善的太子,这世上喜好落井下石的人很多。
霓裳听的惊讶万分,真的一封信就可以要太子丢人现眼,被人嘲讽吗?自家小姐真的是太厉害了。
宣纸上洋洋洒洒的写着几行字,“向氏荣焉小狗乱吠,嗷嗷待哺毒蛇反攻。小女愤然反君上,君上愕然以威胁。殊不知君上无人恋,亦不是君上鱼目珠,感叹君上无用,需严明圣上,难道另指一人?”
简单易懂的俗语诗,若严格来讲并不按诗律,但趣意盎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