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3章 刺激你一下

　　 收回手，北堂苍云略一沉吟，接着说道：“今夜我和小舞先留在这里，万一毒性又发作，我也好帮忙。皇上和皇后娘娘先回去歇着，这边交给我们了。”

　　 潇正龙更加内疚：“这、这怎么好意思……”

　　 北堂苍云摇头：“无妨。绝情不仅是我们的朋友，还关系着一件非常重要的事，离了绝情不行，我也必须护他周全，两位不必太过意不去。何况我们也只是今夜守着，天亮之后两位再来。”

　　 尽管这话已经说的很明白，潇正龙却依然有些迟疑：“可是两位乃是贵客，怎好劳烦……”

　　 北堂苍云浅浅一笑，一种说不出的雍容华贵和从骨子里透出来的王者之气扑面而来：“我刚才说的都是事实，并非安慰，皇上信不过我？”

　　 如果刚才潇正龙的确觉得北堂苍云是为了让他安心而故意安慰，可是这一刻，他毫不犹豫地选择相信：“不敢，那就辛苦两位了！玉暖，我们走。”

　　 身为一国之母，闵玉暖在该决断的时候也不会太拖泥带水，当下便屈膝施了一礼，万分诚挚：“两位辛苦，先行谢过！”

　　 两人很快离开，墨雪舞突然笑了笑：“苍云，你刚才的样子好美哦！”

　　 北堂苍云一脸无所谓，那股虽然温和却不失霸道的气势渐渐隐没：“原来我就是刚才好美，平常不美吗？”

　　 墨雪舞乐了：“我那么诚心诚意地夸你，你不受宠若惊也就算了，还跟我抠字眼儿。”

　　 北堂苍云笑笑，轻轻刮了刮她的鼻子：“累了就睡，反正绝情就算毒性发作，你也帮不上忙。”

　　 墨雪舞瞬间垮了一张俏脸，不乐意地哼哼：“你揭我的短，不仗义。不就是没有内力吗？人家一直在等你突破九阶呀……”

　　 北堂苍云把她抱到一旁的榻上躺好，又从潇绝情的床上拿了被子盖在她的身上：“睡吧，睡不着就闭目养神。”

　　 墨雪舞倒是不困，之前睡了好几天，也不觉得有闭目养神的必要，就转头看向了潇绝情：“我算是看出来了，变身真的像你说的那么痛苦。”

　　 北堂苍云摇了摇头：“比我说的还要痛苦，我们毕竟不曾感同身受，不可能准确地形容出来。何况算绝情倒霉，变身的时候遇上受伤中毒，还是两种剧毒，扛不住简直太正常了。甚至可以说，如果不是因为我们的特殊使命让他的体质比一般人特殊，他早就一命呜呼了。”

　　 墨雪舞又叹了口气：“这不是坑人吗？上天造物为什么要让他们生成这个样子？人活在世上已经不容易了，居然还要经历这样一道关卡。”

　　 北堂苍云倒是十分平静：“这种事是天生的，人力不可与之争，再说，人这一生能够经历那么一次脱胎换骨、蛹化成蝶的蜕变也挺好的，至少蜕变完成之后，他们可能就比普通人更懂得珍惜，因为得来不易。”

　　 墨雪舞表示赞同，一时没有再说什么，只有明面不定的烛火噗噗地跳动着。

　　 然而这样的平静并没有持续太久，重新陷入昏睡的潇绝情突然动了动，然后越动越剧烈，身体不停地扭着，又像是被架在火上炙烤一样，只是看着就能想象到底在经受着怎样的痛苦煎熬。

　　 墨雪舞当然吃了一惊，立刻翻身坐起：“没事吧？”

　　 北堂苍云始终紧盯着潇绝情，给了她一个稍安勿躁的手势：“没事，不是剧毒发作。变身虽然会持续很长时间，却是阶段性的，变化期和缓和期相互交替，现在应该又到了变化期。”

　　 也就是说，现在他的身体正在完成某一个部分的变化，等这部分变化完成之后就会暂时进入缓和期，他就不会那么痛苦，这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

　　 作为一个从现代社会穿越而来的灵魂，墨雪舞总觉得这种事很不真实。不过因为寻找驭龙丹，她开始相信这片异世大陆真的有龙神，潇绝情的变身就没那么难以接受了。

　　 这一刻的变化仿佛最难以承受，潇绝情越来越不安，身体扭动的也越来越剧烈，虽然是在昏迷中，却下意识地紧紧抓着被子，嘴唇更是死死地咬着，却依然咬不住那剧烈而急促的喘息，很快，嫣红的血就顺着唇角流了下来。

　　 北堂苍云皱了皱眉，用力捏开他的牙关，将自己的手指放进了他的口中。潇绝情立刻狠狠一咬，一股钻心的剧痛顿时席卷而来，北堂苍云不由哆嗦了一下，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潇绝情这个样子很容易咬伤舌头，本来治好嗓子就可以开口说话，万一再把舌头咬坏了，墨雪舞不一定会修，那不就欲哭无泪了吗？

　　 墨雪舞见状忍不住皱眉：“你别让他把你的手咬坏了，我心疼当然是最重要的，等潇绝情醒来看到又伤到了你，只怕会更加过意不去，岂不是又给他增加了心理负担？”

　　 北堂苍云笑笑，一脸轻松：“我用内力护着，顶多有点疼，咬不坏的。”

　　 墨雪舞这才稍稍放心，又叮嘱了一句：“一定要护好。”

　　 北堂苍云这话的确不是安慰她，运气内力护住手指，潇绝情不会伤到他，不过疼是不可避免的。主要是内力不能运的太足，否则手指头铁打的一般，岂不是要崩坏了潇绝情的牙？

　　 当然这个分寸很好拿捏，当潇绝情终于忍过这一波的痛苦重新平静下去，他的手指上虽然多了无数个牙印儿，却好在没有出血，不过又红又肿是不可避免的。

　　 墨雪舞也跟着松了口气：“结束啦？”

　　 北堂苍云点头：“这一波结束了，下一波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嘶……”

　　 他突然倒抽了一口凉气，墨雪舞有些担心地招了招手：“过来我看看。”

　　 北堂苍云摇头：“不用……绝情好像在说话。”

　　 墨雪舞离的不远，立刻发现潇绝情的嘴唇果然在轻轻动着。她不但懂唇读术，而且目力极佳，解读完全没有障碍。

　　 两人的注视下，潇绝情断断续续地地说着：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只是真的控制不了……但我不会背弃你，永远不会，相信我，你一定要相信我……

　　 虽然知道他听不到，北堂苍云还是叹了口气：“我当然相信你，是你不相信我，我早就说过不会怪你，你不信，我能怎么办？”

　　 也不知是感应到了他的存在，还是无意识状态下的本能反应，潇绝情突然抬起了右手，有些惊慌地到处乱抓，嘴唇动的也更加急促：不要，不要放弃我！不要……别走，你不能放弃我……苍云，苍云！

　　 北堂苍云愣了一下，立刻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说不出的温和：“不会，我在这里，我不会放弃你，只要是我的人，我永远都不会放弃。”

　　 北堂苍云的手其实很凉，尤其在这初冬时节，更显冰冷。因为正在变身，潇绝情的体温又高得异常，手这么一握，两人同时打了个哆嗦，北堂苍云差点因为他突破人类极限的高温放手，潇绝情却更紧地抓住了他，原本焦急惶恐的脸色竟稍稍平静了些，唇角挑出了一丝基本上可以忽略微笑：你在，你还在，我知道是你，你在就好了，就好了……苍云，你相信我，我会控制自己，我不会背叛你的，我知道应该怎么做，你不要放弃我……

　　 他就那么紧紧抓着北堂苍云的手，终于重新陷入了深度昏迷之中。

　　 沉默片刻，墨雪舞突然咬牙：“等我把解药配出来，就带他走！哪怕打晕也得把他带回沧海王府！这不是开玩笑的，他若再这么固执，小命绝对玩完，到时什么都不用说了！”

　　 这家伙，本来脾气就怪，固执起来更要命。

　　 北堂苍云叹了口气：“带走当然是必须带走的，若真的万不得已，只好用点非常手段，不过还是尽量让他主动跟我们回去。”

　　 幸好这次之后，潇绝情平静地昏迷着，两人睁着眼睛守着，一直过了子时也没有再出现任何异常，这才稍稍松了口气，一阵咕噜噜的响声居然同时从两人的肚子里传了出来，他们才想起从中午吃了点东西之后，一直到现在还粒米未进，滴水未沾，北堂苍云便站了起来：“我去找点吃的，你等着。”

　　 墨雪舞点头：“小心。”

　　 北堂苍云轻轻挣脱了潇绝情的手：“没事，这里有鬼鹰守着，你也不用担心，休息就是。”

　　 入宫之时就有两名鬼鹰跟着，一直隐在暗处，若非绝对必要无需现身。虽然这里是海照国皇宫，有备无患总是好的。原先他们还认为止水居没什么问题呢，结果呢？所以说世事难料。

　　 不过北堂苍云刚一起身，暗处的鬼鹰就说道：“王爷陪着王妃，我去找吃的吧。”

　　 北堂苍云摆了摆手：“不用，小舞爱吃什么我比你们清楚，何况你们守了大半夜，也累了，我去就好――不许多说，这是命令，再多说翻脸。”

　　 鬼鹰忍不住笑出了声：“是，那王爷一切小心。”

　　 北堂苍云答应一声，很快走了出去。他若是一声令下，饭菜自然有人伺候着，可现在三更半夜的，他不大好意思麻烦别人。

　　 有鬼鹰守着，墨雪舞很放心，可北堂苍云刚刚离开，一直昏迷的潇绝情就突然动了动，她登时吓了一跳：毒性要发作？或者是进入下一个时期的变身了？

　　 幸好，潇绝情居然只是慢慢睁开了眼睛。墨雪舞很开心，忙挣扎着起身：“潇太子？”

　　 潇绝情吃了一惊，刷的转头看向了她，眼里虽然有明显的疑惑，更多的却是一种无法言说的情愫。

　　 怕他误会，墨雪舞接着说道：“是你父皇请我们来的，说你的状况不大好，御医应付不来。不过不用担心，主要还是你体内的剧毒，等我配出解药就没事了。”

　　 潇绝情慢慢翻身坐了起来，方才的记忆也跟着回归。回来之后想立刻吩咐人去把段毅之带来，可刚刚走到东宫门口，他就再也支撑不住，直接昏了过去，原来状况那么凶险了吗？居然需要把墨雪舞这个比他伤的还重的人请来？

　　 见他的神色有些晦暗不明，墨雪舞便笑了笑：“这次你还真不用觉得欠了我，你体内的剧毒必须用八阶以上的内力才能压制下去，所以是苍云帮了你，凭你跟苍云之间的情分，这点小事不需要计较吧？”

　　 潇绝情回头看着她，眼里痛苦又开始凝聚，跟着立刻垂下眼睑，将所有的一切都藏了起来，有些无力地做了几个手势：我不想欠你的，可到底还是欠了，我……我还不起，怎么办？

　　 墨雪舞倒是依然平静：“无所谓，你还不想见我呢，这不还是见了吗？所以有些事情不是你可以决定的，与其千方百计地逃避，还不如直接面对……”

　　 可是不等她说完，潇绝情便有些无法面对地一抬手阻止，然后飞快地做了几个手势：我没事了，你请回吧，救命之恩我会报答的！我随时听你的差遣，并且万死不辞。

　　 墨雪舞微挑唇角，一贯温润的眸子透着隐隐的锐利：“连死都不怕，还怕见我？之前我是不是刚刚跟你说过，世间事除了生死，哪一件不是闲事，既然是闲事，何须如此在意？”

　　 潇绝情微微闭眼，唇角溢出一丝苦笑：你不懂，有些东西比死还可怕，我宁愿死都不想面对，就这么简单。”

　　 “不懂的是你。”墨雪舞有点儿想趁此机会帮他解开心结的意思，“有些东西你觉得可怕，只不过是因为你从来没有正视过它，你看不清，就不懂，对未知的恐惧就会成倍增长。只要你正视它，就会发现根本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不过就是完全可以等闲视之的的东西，所以……”

　　 尽管这话并不是没有道理，潇绝情却根本就听不进去，又是一抬手阻止了她：不是的，不是这样，总之不要再说了，你走吧！无论什么时候有事，你吩咐就是，哪怕我在天涯海角，也会以最快的速度出现在你面前，现在你走……”

　　 话未说完，他突然浑身一僵，跟着手捂心口，气息又再次变得急促。墨雪舞心知不妙，也顾不上自己腿上有伤了，几步就蹦到了床前：“怎么了？我看看……”

　　 不等潇绝情表示反对，就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跟着皱眉：潇绝情体内有一团淤血，必须吐出来，否则于身体有损。

　　 可是还没等他开口，缓过一口气的潇绝情就猛的甩开了她的手：我没事，你走吧！

　　 然后他转身朝里，看起来似乎很冷静，可那微微颤抖的双肩还是泄露出了内心的痛苦和秘密。

　　 墨雪舞当然是不会走的，看着潇绝情的背影，她想了想，突然一声冷笑：“我懂了，你觉得为我动心是一种耻辱，为我变身成男子根本见不得人，因为我不值得，配不上你为我变身！既然是这样，那我无话可说！”

　　 潇绝情猛的回头，眼里居然浮现出了明显的怒气：你胡说！我从没有这样认为，不许侮辱我！

　　 墨雪舞冷笑：“我没有胡说！你从来都看不起我，从一开始到现在，我就是你的敌人，不，我连做你的敌人都不够格！你对我那么不屑一顾，当然觉得对我动心、为我变身是一种羞辱，你宁愿死都不想承受这样的羞辱，我知道，我都知道！是我对不起你，你我就不该相识，一切都是我的错，我对你没有救命之恩，因为你变成这样都是我害的！我对不起你！”

　　 这几句话说的更狠，潇绝情当然更承受不了，怒气和痛苦一起飙升：你……噗！

　　 刚刚比划了一个字，他就噗的吐出了一口淤血，抓着心口的衣服急促地喘息起来。

　　 墨雪舞立刻后退，抬起双手做了个安抚的手势：“对不起，我刚才是故意那样说，激你把淤血吐出来，不然会出大问题。”

　　 潇绝情捂着心口，还在急促地喘息，一时没有力气做手势，只是狠狠地瞪着她。

　　 墨雪舞就忍不住苦笑，又多解释了两句：“真的，我就是故意激怒你，我知道你没有刚才我说的意思。你性子那么烈，用这种办法可以让你尽快把淤血吐出来。”

　　 又过了一会儿，潇绝情才终于把这口气顺了过来，咬牙比划了几句话：我宁愿被这口淤血堵死，也不愿听你说这种话！你若真的了解我，就应该知道，这口淤血堵不死我，可你这几句话完全可以弄死我，死也不瞑目！还不如让我被淤血堵死仁慈！

　　 墨雪舞莫名的有些想笑，可是看到潇绝情这样子又万分心疼，笑容和语气里就都带了几分讨好的意味：“好啦，别生气啦，你死了怎么行？我受了那么多罪、受了这么重的伤才好不容易保住你的命，你但凡有一点点不珍惜自己，都是对不起我，我不会放过你的。”

　　 岂会不知道这一点，潇绝情痛苦之余，眼里是掠过了一丝淡淡暖意的，可是跟着就无声冷笑：不放过我，你又能怎样？大不了是个死，我好怕死吗？

　　 “你不怕，我怕呀！”墨雪舞叹了口气，“绝情，你听我说……”

　　 潇绝情根本不看她，立刻双手连挥：我不听！你既然已经知道了，我也不瞒你了，没错，我变成男子是因为你，但我绝对不会背叛苍云，所以你走吧，我、我不想见到你！”

　　 墨雪舞笑了笑，这会儿倒变得平静了：“我走了就万事大吉了吗？我走了，你就不会再想我，就可以当我从来没有存在过，你做得到吗？”

　　 潇绝情咬牙：你……

　　 这回轮到墨雪舞打断了他：“我走可以，可我只是走出皇宫，走出海照国，甚至走出这片大陆，我走得出你的心吗？你躲得开我，躲得开所有的一切，甚至躲得开苍云，你躲得开自己的心？绝情，你做不到的。”

　　 不是她笑话潇绝情，因为如果是她，她也做不到。北堂苍云若要走，哪怕走出银河系，走出地球，也走不出她的心。